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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庄主见他这倔强的样子,心里冒火,说道:“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一旁的三叔知道两人脾气,帮着劝道:“大哥,他还年轻,犯点错就当历练。”

李庄主向来重视三弟的意见,有他求情,只好勉强说道:“若不是你三叔求情,今天决不轻饶。”

李缺还是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李庄主估计他也不会认错,大袖一挥,自顾自的走了。

三叔一向欣赏他这股倔强,扶起来说道:“你爹只是脾气大了点,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李缺已经习惯这种待遇,回道:“我知道。”

“你提前回来,难道有急事?”

“我想向爹求借桃木剑。”

“桃木剑,你可知道这件事的难度?”

“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到底有什么急事?”

“灵州爆发瘟疫,周判官说这把剑可以镇压瘟疫。”

“以民为本,确实是我辈中人。”

“三叔也认为该借?”

“当有所为,宁死也为,方才不失侠义之心。大哥他们总想着山庄利益,心胸未免太狭隘。”

“三叔。”这句话实在说到李缺心坎里,每个表情都是认同。

“你们这次去灵州,我也不赞同,执着于权利斗争,又怎能达到武学的巅峰。”

“三叔,难道你也劝不动爹?”

“大哥现在只想扶住洪儿,好让山庄后继有人,大放异彩,洪儿他天资聪颖,也是上佳人选,只是太过急躁,手段未免太过了。与朝廷联手,不惜甘当刺客,这种做派,恐怕会让江湖齿寒。”

“我接到命令时也很惊讶,堂堂天道山庄的子弟,怎么能这么下作。”李缺顺着说道。

三叔突然奇怪的看着李缺,说道:“你在外面这么久,竟然还记得你是堂堂天道山庄的子弟?”

李缺一直以山庄为荣,立刻回道:“侄儿时刻谨记,绝不敢忘。”

不料三叔却摇摇头,说道:“你可知道我的外号?”

“三叔人称“非剑客”。”

“天道山庄人人使剑,我这个堂堂天道山庄的子弟,是不是也该使剑。”

李缺不明白三叔的意思,回道:“三叔,侄儿不懂。”

“记住,人生在世,只要无愧于心。这世上,本没有堂堂天道山庄,你命途多舛,放不下的,都会是你的负担。”

“放不下的,都会是负担。”李缺正在回味这句话,一名弟子走过来说道:“大师兄,师傅有任务给你。”

“什么任务?”李缺问道。

弟子递给他一张纸条,说道:“师傅说,不要多问,完成后再去找他。”

李缺有种不祥的预感,打开纸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说道:“为什么?”

“大师兄,师傅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少问,多做,师弟告退了。”

师弟一走,李缺又对三叔说道:“为什么要杀肖副总管?”

“这是你爹的命令,没有原因。”

“可是。”

“做,在你。不做,也在你。你自己决定。”三叔出奇的没有多说,任由李缺自己选择。

杀,不杀,李缺不明缘由,一个人呆呆思索。

肖副总管,李家的得力助手,十多年来勤勤恳恳,矜矜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山庄内很受敬重,即使像李缺这种远离山庄的弟子,对他也是颇有好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功勋老臣,现在却在收拾行装,他好像意识到了危险,正在准备逃跑。山庄的地形他已经烂熟于心,特地选了一条人少的路,趁着夜色,准备离开。

晚上的城镇行人不多,宽敞,安静。肖管家背着包袱,在大路小道上绕来绕去,他武功虽然不高,但警觉性很强,总感觉身后有一个影子,始终跟着自己,无法摆脱。

突然,他走到一个死胡同,说道:“是哪个弟子,动手吧。”他猜到是天道山庄派人出手,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

李缺从暗处走出来,问道:“肖管家,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肖管家大吃一惊,说道:“大公子,竟然是你亲自出手。”

“你犯了什么错?”

“你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已经出手。”

肖管家打量着这个陌生人,突然跪下来说道:“大公子,你救救老奴吧。”

李缺不明对错,不敢接话,只是保持沉默。

肖管家看到希望,继续泪眼婆娑的说道:“大公子,老奴在李家做牛做马,将近三十年,对李家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山庄不知道哪个多嘴的,造谣说我的表哥在一真观做事,说我将山庄机密,泄露给表哥。大公子,老奴真的没做过。”

李缺大感奇怪,说道:“即便有人造谣,你也用不着跑?”

“一真观和山庄现在是势同水火,这个谣言,是陷老奴于死地啊。”

“你可以证明自己?”

“这种大事,二公子绝不会相信我,即使杀错,也不会放过我。大公子,我求求你,看在老奴在李家这么多年的份上,绕我一命。”

李缺看着肖管家,有点心软,要出剑杀一个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确实有点下不了手,而且只是这点过错,就要杀人取命,未免太过。

肖管家见他犹豫,又大声哭道:“大公子,大公子啊,老奴上有老下有小,您就绕我一条狗命吧。”

李缺心想以他的武功能力,即使留他一命,也掀不起风波,轻声说道:“你走吧。”

肖管家大喜,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多谢大公子。”说完夹腿就跑,生怕大公子改了主意。可他刚出胡同口,突然胸口一痛,然后倒地不起,再无声息。

李缺反应极快,立即拔剑问道:“何方高人?”

“我要你杀人,你却放人。”随着声音,李庄主走出来说道。

李缺连忙跪下,说道:“爹,肖管家在李家这么多年,孩儿下不了手。”

“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杀掉肖管家。”

“你为什么不执行?”

“爹,管家年老体衰。”

“你为什么不执行?”李缺还没说完,李庄主就直接打断。

“孩儿,孩儿不知道。”李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从小就不在山庄,现在长大了,自然更不把山庄放在眼里。”

“爹,孩儿不敢。”

“既然如此,他还有一口气,你去补一剑。”

“爹,他已经身受重伤,何必再。”李缺有点不忍心。

“你又要抗命吗?”

“我,我。”李缺脑袋都要爆炸,这次回来,感觉一切都变了,变得更加陌生,更加寒冷。

“快去。”庄主的语气越来越重。

李缺不敢违抗,只好勉强起身,走到肖管家身前,看着这老弱的躯体,手里的剑迟迟下不去,突然,一股内里将自己一推,长剑顺势往下,鲜血飞溅,结果了肖管家的性命。

“爹,你。”李缺知道是爹在推着自己杀人。

“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天道山庄的护庄使者,谁要对山庄不利,你就要他的命。”

“护庄使者?”李缺从没听过这个称呼。

“没错,你们三兄弟,以洪儿武功最高,山庄自然由他继承。你武功虽然有限,但体质特殊,黑白两道几乎没人敢找你的麻烦,以后你就在庄外,为山庄护法。只要山庄有令,或者发现谁对山庄不利,你就毫不犹豫,将他消灭。”

“爹要我当杀手?”李缺内心无比震惊,自己身为山庄大公子,爹的亲骨肉,竟然要沦落为江湖杀手。

“不是杀手,是护庄使者,你要记住,你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其他事情,全部由洪儿负责。”

“爹,孩儿,孩儿做不到。”李缺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按我说的做,今天只是你的一个考验,慢慢你就会习惯。”

“爹。”李缺还想拒绝。

“嗯?”李庄主眉毛一横,一股威严。

李缺不敢再反对,含痛说道:“孩儿知道。”

李庄主听到这句话,脸色才稍微好转,说道:“听你三叔说,你这次回来,是有急事?”

李缺这才想起正事,回道:“是,孩儿有一事相求。”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再说。”

“好。”李缺知道只能同意。

庄主走后,李缺呆呆的看着肖管家的尸体,突然跪下来说道:“对不起。”

他握剑的手一直颤抖,手里的剑不再是惩恶扬善的武器,而是凶器,拿在手里沉重无比。

整整一晚,李缺几乎无眠,更加冰冷的山庄,更加冰冷的命令,让他心里极不舒服,憋屈,难受。

就这样看着天明,然后议事厅内,他又和庄主激烈争吵。

“放肆,我早就下令,桃木剑绝不外露,你竟敢回来借剑。”

“爹,灵州瘟疫严重,据周判官判断,只有桃木剑能够克制。”

“你二弟就在灵州,他是什么意见?”

“二弟不同意我借剑。”

“照他的意思办。”

“可是爹,灵州百姓刚刚经历战乱,真的经不起瘟疫的折磨。”

“与我何干?”

李缺骨子里有股倔强,跪下说道:“爹若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你在威胁我?”

李缺低下头,保持沉默。

三叔见他们又闹僵,劝道:“若能救万民于水火,确实能大增天道山庄的名声。”

这句话让李庄主心念一动,但随即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柄剑不是凡品,如果流入江湖,恐怕会掀起一场风暴。”

“孩儿愿全程护送,确保宝剑安全。”李缺坚定的说道。

“由你护送,出了状况,你担待得起吗?”李庄主见儿子始终违逆自己的想法,心中烦躁,语气越来越重。

三叔见李缺还要反驳,示意停住,说道:“江湖中人,不像大哥一般在剑上浸淫多年,最多知道这口剑可以驱毒,料来不会有人争抢。只要宝剑到了灵州,有他们三兄弟守护,可以确保安全。何况,这口剑沉寂已久,外人并不知道在我们山庄,只要封锁消息,应该没事。”

“你也同意借?”

“我是为大哥着想。”

“为我着想?”

“大哥在这柄剑上耗费太多精力,若能得剑后再放下剑,对大哥的修为大有助益。”

“得剑,放下剑。”李庄主独自沉吟。

好一会后,他突然仰天长叹,说道:“你们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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