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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名岛封岛,七子楼封楼。

海上的强盗和船帮齐齐舒了一口气,终于不必终日心惊胆战度日了。

在圣名岛周围海域,七子楼是绝对的霸主,众人只知道七子楼在圣名岛上,却不知具体位置。

但七子楼的杀手神出鬼没,不知何时便会出现在面前,将一把冰冷的刀子架在脖子上。

林文领着三艘大船,围在圣名岛周围。

若是平时,他断然没有这个胆子做出如此挑衅行为。

但这次,是七子楼二当家冷子杜主动请求。

“黄金两百两,封岛七日,一只鸟也不能飞出去。“

这是冷子杜的条件,林文无法拒绝的条件。

轻舟顺海而下前往京城。

万里晴空无云,不远处勾起一道彩虹,氤氲着腾腾的蒸汽。

海上的天气变化无常,常常下雨的只有那一朵乌云。

袁佑之抱剑靠着竹篙,他不是个多嘴的人,甚至有些冷漠。

因此这趟出行注定是无聊枯燥的,所幸还有酒。

有酒,就还有活着的意义。

丁不忧躺在轻舟上,肚皮上放着一壶酒。

撑船的是个老船夫,海沙帮的老船夫。

前面,是两艘大船拉着轻舟。

袁佑之不喜欢坐在大船上,丁不忧也不喜欢。

大船虽然舒服,却闻不到海风,看不见星空。

丁不忧是个讨厌被束缚的人。

袁佑之是个杀手,杀手总是自由的。

大船显然没有轻舟自由。

酒水从丁不忧嘴角溢了出来,他舒服的想要睡觉。

他双眼迷迷瞪瞪,躺在羊皮毯上打起了盹。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袁佑之的声音喊醒。

“谁是凌乘风?”

丁不忧睁开眼睛,入眼是茫茫星空,已是深夜了。

谁是凌乘风?

可真是个好问题,也是个无聊的问题。

谁都可能是凌乘风,谁也不会是凌乘风。

答案,在王阳青嘴中。

邪手王阳青。

“不知道。”

“若你不知道,也应该有个范围。”

“范围?王阳青易容之术天下无双,能将一个活人的脸皮揭下,换上另一张脸。七子楼中,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凌乘风。”

“你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

“我无话可说。”

袁佑之眼角微微眯起,怀中的剑颤颤作响:“我想看你的手。”

“男人的手,远不如女人的手好看。”

袁佑之还是看见了,代价是他的手臂折断。

两人交手电光火石,老船夫只看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随后袁佑之的双臂齐根断裂,止露出暗灰色的金属。

袁佑之坐在轻舟上,将双臂安了回去。

“你不该看我的手。”

“你不该来七子楼。”

“皇天阁的钥匙,我无法拒绝。”

“给你皇天阁钥匙,你离开七子楼。”

丁不忧眼前一亮,头顶的星空也变得多姿多彩。

璀璨星汉,绚烂无比。

那一颗颗星辰仿佛在跳舞,皎洁的月光愈发明灿。

“你不想知道谁是凌乘风。”

“现在不想了。”

“为何?”

袁佑之站起身,将剑背在身后。

“知道了,又能如何?死的人,只会更多。七子楼已无七子,即将成为一座空楼。我不是你的对手,必然也不是凌乘风的对手。”

丁不忧默然,他必须承认袁佑之说的没错。

七子楼七子,每个人都具备击杀其他任何人的实力。

钱天志的十丈江湖,冷子杜的虎爪,宗庆的八量尺,花心和尚的内功,蒋门思的毒,金瀚的暗器,不算是人的袁佑之。

七人中,任何一个人动了杀机,都能轻易杀死对方。

防不胜防,也无可抵挡。

若连他们都被凌乘风杀死,那么凌乘风的功夫必然不在他们之下。

因为他们出自七子楼,最擅长杀人的七子楼。

翌日傍晚,京城在望。

前面两艘大船已经停靠码头,船老大挥手示意。

老船夫摇着船桨,将轻舟停靠在岸边。

“两位大侠,京城已经到了。”

老船夫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个好的称谓称呼这两位年轻人。

袁佑之飞身落在岸上,丁不忧紧随其后。

熙熙攘攘的码头,来来往往行人不断,大船小船密密麻麻的紧靠在码头周围。

在岸上不远处,站着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富可敌国的陆三金,有钱的陆三金,他身后十步左右是一队黑衣人,七子楼的杀手。

陆三金是来接丁不忧的,他收到辛喆的传书。

杀手是来接袁佑之的,他们属于七子楼京城分部。

丁不忧跟陆三金走了,袁佑之只好跟着他。

陆三金有酒,有天底下最好的酒。

这是唯一的理由,也是最充分的理由。

陆宅在皇城脚跟下,这里很繁华。

繁华到方圆两里都甚少人烟。

陆三金喜静,就将周围所有宅子和路,全买了下来。

除了那座皇城不能买,也买不了。

丁不忧进了陆宅,面前的照壁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展翅凤凰,照壁后是一汪清泉,桥上两侧镶满了荧光石,如今还是白天,荧光石黯淡。

桥的另一侧停放着三挺轿子,站着十八名轿夫。

陆府实在太大,要走到内院必然累的很。

轿子停下时,丁不忧揭开轿帘就看见堆积如山的美酒。

泥封未拆,都是陈了二十年以上的美酒。

丁不忧哈哈大笑,比看见了裸着身子的美女还要开心:“老陆啊,还是你了解我。”

陆三金四十来岁,身材不胖,却喜欢挺个肚子,似乎这样才能显得他很有钱,有花不完的钱。

“野小子丁不忧好酒,天下皆知,我陆三金是你的好朋友,又岂会不知道?”

丁不忧围着堆积小山般的酒坛走了一圈,笑容不减。

“你连皇帝老儿的御酒都偷来了?”

“可不是偷,是我花了二十万两,向御膳监买了十瓶。”

“陆三金除了钱多,还有一个优点,懂朋友。”

“不,你说少了一个优点。”

“哦?”

“陆三金还有个朋友,叫作丁不忧,野小子丁不忧。”

丁不忧闻言又是哈哈大笑。

当夜,丁不忧、陆三金和袁佑之秉烛夜饮。

西南边陲的酒,能入口的,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在京城,丁不忧只想睡在酒窖中。

无论是液池坊的酒窖,还是御膳监的酒窖,如果能进去品悦阁的酒窖,那就再好不过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京城的事,没有陆三金办不到的。

皇帝办不到的事情,陆三金也能办到。

因为他是陆三金,天底下最有钱的陆三金。

“你要找邪手王阳青?”

“没错,王阳青事关一件要命的案子。”

陆三金面露愁色,皱眉起身来回踱步。

丁不忧疑惑道:“怎么了?”

“两个月前,王阳青就失踪了。”

“失踪?”

“没错。两个月前,按照惯例,我派手下人送些滋补品前往王阳青别苑。可手下人去时,屋里已经空了,王阳青也无踪影。”

陆三金好交名士是京城路人皆知的事情,他有钱更舍得花钱,不论这些名士想要什么,只要是花钱能买到的,陆三金都会无偿奉上。

生意人,最重要的是朋友,各色各样的朋友。

“是被抓了,还是死了?”

“应该没死,他留下了一副画像。”

“什么样的画像?”

“一副没有一笔一划,连一滴墨汁都没有的画像。但装裱的十分精致,还题了字。”

陆三金说着,令手下人将画像取来。

丁不忧将画像平铺在桌子上,果然是一副画像。

这幅画中间偌大一片空白,贴着一张纸,写着两个字:画像。

丁不忧忍不住想笑,王阳青果真是个怪人。

莫名其妙的失踪,莫名其妙的画像。

“看来,他早就知道有人要找他。”

丁不忧看着画像揣摩良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指着卷后尾端的一丝灰色说道:“也留下了找他的线索。”

陆三金惊讶的拿出放大镜凑上去瞧了半天,恍然大悟的笑道:“没错,这是个聪明人。”

遂令人取来桐油,将画像浸泡在桐油中,点燃。

画像燃烧着,空白处的内容逐渐显现出来。

竹林、茅屋、古井、石碑、一个背影。

背影腰间,斜露出铁尺一角。

陆三金立即喊道:“城西宣竹林。”

“王阳青的命很重要。”

“我明白,这就派人保护。”

陆三金的人,不仅去了宣竹林,王阳青所住厢房周围也是明岗暗哨。

丁不忧说王阳青的命很重要,王阳青就不能死,陆三金也不会让他死。

当夜,丁不忧和袁佑之都喝了很多酒。

陆三金不懂武功,但他知道,喝醉的人容易死,所以他从不喝醉。

为陆家效力的江湖高手很多,很杂。

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比女人还吸引人,那就是钱。

陆三金不缺钱,他身边也就不缺高手,不缺女人。

明岗六十二名,暗哨三十六位。

偌大的陆宅周围全是岗哨,想要悄无声息出去,除非杀了所有人。

丁不忧没有出去的打算,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他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喝酒,没有这么舒服的躺在一张床上。

屋外很安静,

虽然阳光已经照在丁不忧脸上,但屋外依旧很安静。

丁不忧推开房门,酒香依旧,却不见仆人。

这在陆三金家,是极不寻常的。

丁不忧走出厢房,门口还有守门的家仆。

家仆道:“丁爷起早,老爷怕打扰丁爷休息,将所有仆人遣了出去,留小人在这里伺候。”

丁不忧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笑道:“日上三竿,也不早了。”

家仆道:“丁爷有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小的这去为丁爷准备。”

丁不忧道:“给我来一壶酒——不,来一壶茶吧。”

丁不忧突然不想喝酒,想喝茶。

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一夜过得太平静了。

似乎这一夜过来,要发生一些大事。

陆府门口,一辆无人驾驭的红盖马车刹然停在门口。

马蹄抛拉着地面,似在寻找吃食。

看门的仆人们急忙冲了过来,掀开车帘。

一具尸体,王阳青的尸体。

“快去通知老爷。”仆人喊道。

陆三金正在厅内品茗,听见门口停了具尸体,顿时勃然大怒。

“混账,谁人敢在陆府门前放肆?”

陆三金在一群家将保护下赶到马车前,看清王阳青尸体后慌忙道:“快去请丁不忧过来。”

丁不忧端着杯茶,跟随家丁来到门口。

陆三金道:“是王阳青,他死了。”

丁不忧掀开车帘,看见王阳青的尸体。

一剑毙命,剑痕很浅,是个高手。

家仆门将王阳青尸体从车上搬下来。

丁不忧仔细查看王阳青尸体。

没有中毒迹象,只有脖子上一道血剑痕。

昨夜率人前往宣竹林的司徒庆出现在街口,带着十二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

陆三金盯着司徒情怒骂:“废物,不是让你们去保护王阳青吗?怎么让他死了?”

司徒庆跪地道:“家主恕罪,昨夜我们赶到时,王阳青房间烛火明亮,兄弟们亲眼看见王阳青还活着。今早再进屋看时,发现王阳青消失了,小的这才匆匆回来禀报家主。”

陆三金抬起手臂要扇,丁不忧说话了:“老陆,和他们无关。出手的是个高手,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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