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胡马南来表宋作,楼台歌舞春光暮。玉人已去酒后空,西曲当年随帝辂。
谁想奢华变作悲,龙争虎斗交相持。京城鼙鼓旌旗急,囗风逐人将士离。
亲皇后妃俱遭谴,义士忠臣无计转。黄云白草蔽胡尘,促去銮舆关塞远。
致令天下勤王心,临歧还觉嗟怨深。欲挽干戈回日月,中原奚忍见倾沉。
金陵气运留英主,竟产英雄获相遇。夹江夜走有神驹,神驹英主今何处?
且说完颜宗望见那人不怕死便让人拖下去要杀了那人,那人神色不变。
完颜宗望也暗暗赞叹心道:这人虽是文官但也有些骨气,便说道:“你是何人?在南蛮身居何职?”
那人道:“在下御史中丞秦桧,此番是要被押解到北国。”
完颜宗望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个反对拥立张邦昌的人,好一个秦桧,有些骨气,既然有骨气就在本王身边吧。”
命人将秦桧押下去送到自己营帐附近,自此秦桧便在完颜宗望的身边。
完颜希尹想继续羞辱这帮帝姬,便道:“久闻南朝朱皇后擅长诗词吟唱,今日难得有此景色不如吟诗一首以助雅兴。”金人齐声喧嚣。
这朱皇后是宋钦宗赵桓的正妻,大家闺秀,颇有气节,见金人如此也不回话只是闭目不言。
完颜希尹道:“若朱皇后不肯我等只好放肆了,刘家寺三位帝姬的尸首尚未安葬,只怕又要再加上几具尸体了。”
吓得周围的宋朝皇族女不住的哀求朱皇后,朱皇后见如此只好从命。
想起国破家亡,想起自己的小姑子被金人折磨致死,自己只是因为是皇后金人还不敢相逼,此番去金国做阶下囚自然任人摆布,想到此处不禁心痛无比。
凄然道:“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陪奉尊阳。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造化兮速死为强。”
宋钦宗赵桓的嫔妃朱慎妃听到朱皇后这词也是悲从中来合唱到:“昔居天上兮珠宫天阙,今日草莽兮事何可说。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速归泉下兮此愁可绝。”二人边唱边哭,周围的宋人听到这曲子无不落泪。
金人则是拍手称赞。朱皇后道:“如今你们金人让我朝体会了这亡国之辱,你们现在虽然可以不停的羞辱我们,但有朝一日你们的子孙也会体会到这亡国之苦,甚至比我们遭受的凌辱更惨。”
原本喧嚣的金人听了这话瞬间安静了下来,自古无不灭之国要是哪一天金国灭亡了女真的后代又要遭受怎样的厄运。
萧庆想起自己的亡国之痛也不禁有感而叹。完颜宗望道:“这个南蛮皇后倒是有些胆识和气魄,我查阅你家太上皇和诸王的侍妾数量,你家太上皇和康王的最多,只有你家皇帝赵桓的最少,一共不到十个人,你们也算是积德之人。”
命全军不得对朱皇后无礼,若有胆敢调戏者杀无赦。一边的完颜希尹对王洋之道:“久闻御笔驸马当年可用诗词入得康王府今日何不吟诗助兴一番。”
王洋之幽道:“这是你们金国的雅兴,不是我们宋人的兴致。”
萧庆道:“若驸马不肯助一笑,只恐在场的宋人又要少几个了,朱皇后这些女人尚能顾及同伴性命,御笔驸马想来也能如此。”
赵桓等人忙求王洋之快快作诗千万不要惹怒金人。
王洋之无奈,想起此刻的遭遇与南明那时如出一辙,年纪与夏完淳相仿便用夏完淳的《别云间》吟诵道: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萧庆叹道:“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王洋之果然是少年大才,这诗可是慷慨悲歌之士所写。”
完颜宗望见这诗写的很是不凡,担心再有类似的诗句出现,影响军心。
便继续押着宋人往北而来,一路上自然还是少不了羞辱宋人。此刻的宋人无不期盼着天下兵马大元帅赵构能快来解救他们。
再说赵构和王云等人出京,一路上老百姓们喧呼遮道,顶盆焚香,请求赵构等速作战备,不可北去敌营。
赵构不敢公然违旨,不听百姓们的劝阻。此时一队人马前来相迎道:“磁州知州请康王到磁州有要事相商。”
赵构一想王洋之说到磁州可以避祸,便随着这队人马往磁州而来。
快到磁州见路边有一队人马在路边迎谒一问原来是磁州知州宗泽。
这宗泽此时已经从四川调到磁州任职了。闻知康王一行已向北前来议和,便派人前往迎接。
赵构见宗泽虽然已经将近七十岁,但是精神矍铄,器宇轩昂不禁大喜。
宗泽对赵构说道:“肃王一去不复返,如今金人又诡辞骗大王前去,其兵已迫近京师,复去何益?愿大王勿行!”正此时东京城有公差到,拿出檄书交给赵构。
赵构打开看到:檄书到日,康王充兵马大元帅,宗泽、汪伯彦副
元帅,速领兵入卫王室,应辟官行事,并从便宜。
赵构先让使者去休息便和宗泽商议如何处置。
宗泽道:“此是金人诡计,如今东京城被围,只有康王殿下在外,金人颇为忌惮康王殿下,若是去了东京,太上皇的皇子便都被金人围住,既然官家命康王殿下为兵马大元帅,殿下可南下开德府(河南濮阳)当在此招兵,等待金人兵疲之时再进兵。”
赵构一听这话很是受用,逐渐距离自己做皇帝已经不是很遥远了。
但是想到开德府距离东京实在太近,还是在黄河北岸比较安全,先将使者扣留。就随宗泽先至磁州观望。
进磁州城后,赵构率王云等人去拜谒嘉应神祠,想在此关键时刻,求神灵为之保佑。
从嘉应神祠出来后,忽见路边站满了百姓,在道旁请愿,劝康王留在磁州。
王云跟在赵构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祠庙,呵斥道:“尔等勿要阻拦九大王行程。”
其中一百姓认出了王云,指着王云喊道:“这人便是主张坚壁清野之人,害的我等有家无回,真是金人的细作!”遂一拥而上,对着王云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宗泽平日就瞧不起王云的为人,素来与其不和,见磁人说王云是细作,这就正中了宗泽的下怀,只是让官军保护好康王赵构。
这王云可能是平时只在办公室里读书喝茶,缺乏锻炼和抗击打能力,被老百姓一顿拳打脚踢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已经死在路边。赵构眼睁睁的着磁州百姓们把王云给杀死了。
赵构被吓的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处置,宗泽忙护着康王到了府邸。
赵构从此心中对百姓很是担心,这百姓若是发起怒来个个是黄巢这还了得,一面派人打听金营和东京的消息。
不几日打听到,完颜宗望得知康王在磁州不听号令,乃派骑兵驰至磁州城下,寻访赵构。
赵构在磁州听到金国游骑已经距离磁州不远很不安,如坐针毡。他畏惧磁州百姓的忠勇剽悍,也怕被捉到金营和自己的父亲兄弟团圆。
恰在此时,相州的知州汪伯彦让人给他送信,请赵构前往相州。
赵构大喜。忙派人找了一条通往相州的小路,乘着黑夜无人的时候出发,磁州没有一个人知道。
赵构到了相州地界,汪伯彦已率所部兵马在黄河边迎接。赵构一见汪伯彦顿时觉得无比轻松,仿佛脱离了劫难一般。
赵构对汪伯彦道:“他日小王见了皇兄,我一定推荐你做京兆尹。”
此时的东京已经城破,康履等宦官也逃到了相州,将太上皇任命康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原话告知赵构可监国行事,并将太上皇赵佶的随身玉佩呈上。
赵构此时担心相州正好地处金人回军的路上,若是金人攻入相州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此时汪博彦的好友,东平(山东东平)知州黄潜善相邀赵构和汪伯彦去东平府驻军。赵构即刻帅人赶往东平府以避敌锋芒,任凭金人从河北经过也不敢相战。
完颜宗望一路向北而来,到了六月,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一日金国贵族正在打马球,完颜宗望正在马上挥杆,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从马上跌了下来。众人忙救醒,回到大帐忙请俘虏来的宋朝太医来看。
宋朝的太医把脉了一番说道:“是伤口破损体内有毒,此毒乃是慢性,要两三个月才能发作,外加二太子近来纵欲过度掏空了身子,所以才有适才眩晕之事。”
完颜兀术道:“自从离开了东京城我等再无战事,哪里来的受伤。”
那太医道:“二太子可在回忆一下近期是否有流血之事。”
完颜宗望想了一会点头道:“刘家寺我曾经被南蛮的保福帝姬用匕首划伤过,流了一些血,当时不以为意,不想这个南蛮的贱人竟然在匕首上擦了毒药着实可恨。”
那太医道:“二太子不必惊恐,好些调理静养,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退出大帐和完颜兀术等人小声说道:“此病来的凶恶,如今已是侵蚀到内脏了,只恐二太子大限就在这几日。”
完颜兀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忙问道:“为何到了如此地步?”
一边的完颜银术可等将领立时骚动起来。
太医说道:“二太子当时中毒若当时便吸出毒来尚可保全,加之二太子没有好好保护伤口导致感染,二太子最近又房事过度,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四太子当早作打算。”
完颜银术可揪住太医发怒道:“你若医不好二太子,我立马杀了你。”太医道:“就是杀了所有太医也医不好这病了”
完颜兀术喝退完颜银术可,命太医想法子能延长完颜宗望的性命就延长。
太医原本宋人巴不得完颜宗望早死,医治时也不尽心尽力。
果然如太医所说,完颜宗望虽然吃药也无济于事,挣扎到六月底,行至杀胡林,死于军中。
军中举哀,宋人听闻完颜宗望病死个个暗自高兴。完颜宗望刚死,身边的女子便被金国将领瓜分干净,茂德帝姬赵福金被完颜希尹抢走。
完颜宗贤对柔福帝姬早已垂涎已久,见完颜宗望死了,忙去找柔福帝姬在何处,寻了一遍没找到,一问之下才知道柔福帝姬已久被千户国禄给抢走了。
完颜宗贤大怒,直奔国禄的营帐,走到营帐见国禄正抱着柔福帝姬喝酒取乐。
完颜宗贤道:“把南蛮公主给我。”国禄道:“大王已经有很多南蛮的女子侍寝了,这个公主就给小的吧。”
完颜宗贤道:“我是金国王室,理应得到南蛮公主,你还是去找别的女子吧。”
国禄不服道:“当初皇帝说打下东京里面的东西任凭我们自取,这南蛮公主有什么高贵的,何况打东京都是我等上城厮杀,大王只是在中军大帐干看,这南蛮公主理应给我。”
完颜宗贤大怒抽出腰刀朝着国禄就是一刀。这国禄万万不曾想到自己人会杀自己人,没有防备腹部中刀当场站立不住。
完颜宗贤又上去一刀结果了性命,将腰刀擦好之后,扛着柔福帝姬便到自己的大帐。将柔福帝姬丟在账内。
柔福帝姬早就吓得不敢吱声,这几个月已经习惯被人轮番侮辱,自己已经逆来顺受习惯了,见营帐中还有赵构的生母韦妃,二人相见不由得都尴尬的低下了头。
此时的赵佶和众大臣见完颜宗望死了,金营有些混乱开始想如何和金人谈判,正在做美梦之时。王伯龙到宋人俘虏中搜寻婴儿。强行夺走啼哭的四个皇室婴儿后就走。
王洋之追出去问道:“王将军要这几个婴儿做何用?”
王伯龙道:“你我皆是汉人,且同姓,告诉你不妨,这是完颜宗望死了要殉葬的婴儿,金人殉葬这习俗一直都有,幸好有婴儿殉葬,要没要这里的人就要少几个了。”
赵桓等人吓得两腿发软。王洋之一听这些婴儿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禁哭道:“这婴儿犯了什么大罪,一出生就要被杀死,难道只是因为投错胎了不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花花世界就要死了,华夏自汉朝起已经没了人殉制度,为何如今夷狄又要把这制度带来。”
王伯龙道:“你先不要难受,还有更难受的我带你去看看。”
让军士压着王洋之来到大营中。王洋之但见几个身份高贵的侍妾单独在一间营帐里边哭边吃饭,另一个大帐里十几个侍女和男仆在一起吃饭。
王伯龙道:“这些人都是要殉葬的,这顿饭叫催命宴,衣着高贵的那三个人是二太子的侍妾,另外这个营帐里的是侍女和男仆。”
王洋之见这些人哪里有心情吃饭,个个浑身发抖害怕的要命,从读到自己名字要殉葬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要离开这个人世了,可悲的是是要别人的做陪葬品。
这些马上要被殉葬的人都泪如雨下,有的叹自己命不好,有的骂老天瞎眼,有的强忍泪水死也做个饱死鬼。
催命宴结束,这些人被带到一个封闭大帐内,里面摆好了椅子,绳索,弓弦。
这些要殉葬的人早就吓得瘫在地上哭嚎,声震数里,她们知道诀别的时候到了。
王洋之从未听过这么凄楚地哭喊,忙把耳朵堵上,金军武士齐动手将这一干人等用绳索和弓弦尽数勒死。
然后直接埋入完颜宗望的墓中。
王洋之立时崩溃,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好不容易刚缓过一阵之后又听见一片哀嚎。
王伯龙仿佛猜到王洋之的心思道:“你不必吃惊,金军沿途大掠河北各州郡,老弱者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这是驱赶汉人万馀人马上要过燕山了,过了燕山这条河,便将所劫掠宋人将分隶女真、奚人为奴隶。所以汉人如此哀嚎。”
此时宋朝大臣们已经到了河边,众人登船渡河,船夫说:"这里就是界河啦,过了这条河便是金人的土地了!"
这些宋人一想即将踏入北寒之地永别故乡不禁嚎啕大哭,赴崖谷投水自杀的死伤者千馀人。
张叔夜闻言,按捺不住满腔悲愤,遽然起立,在船上翘首南望,仰天大呼。
便不再言语,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上吊自尽,终年六十三岁。
金人敬重张叔夜为人,将张叔夜葬于宋朝国土。
再往前走了几日便到了燕山。
燕山城东有一寺庙名唤悯忠寺,乃是唐太宗东征高句丽撤军而还时感念忠臣孝子,超度阵亡将士所建。
完颜宗翰这几日十分高兴。因为完颜宗望死了,自己终于可以独揽大权了。
完颜宗翰这天晚上赏赐金人此次南下的功劳命大摆宴席,命所有的金军将领全都参加,目的就是要收买人心。
金人将赵佶等宋朝男人全都押解在悯忠寺,金人只派十个个金人在此看守。
因为此地已是金国地界况且宋人都是被头脚捆着,所以金人放心没有留太多的军士看守都去饮酒聚会了。
王洋之见看守的金军不多,悄声的和刘文彦说道:“我看金人在此负责看押我们的只有十个军士,我等与其叩头求饶活命,不如奋起一搏,尚可死中求活。”
刘文彦害怕道:“金人手中都有武器,若是闹将起来,我等性命不保。”
王洋之道:“我们一屋子汉人不下五十人,五个人上去打一个人还打不过?金人只有十个人就敢看着我们,我们汉人不要太怂了,我挑头,你敢不敢干?”
刘文彦摇摇头道:“我不敢,我怕向前冲第一个死的是我,就是冲出去了也没啥用,还是等到上京任凭金国发落吧,金国皇帝或许开恩能赏我个官做做。”
王洋之摇头叹息道:“怪不得女真人能横行如此,汉人要是稍微有点血性,女真人岂能猖狂如此。”正说着,一人走了进来,众人见是仪福帝姬。
原来是仪福帝姬得到允许前来来看望父兄。见到曾经自己的驸马被捆的如同死猪一般不禁大哭。
王洋之见此时的仪福帝姬已经穿上女真族的服侍了。
自己真的不敢想自己的心爱之人被完颜兀术折磨的场景,不禁羞愤难当道:“天杀的金兀术,老子有一日得志了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不停的大声咒骂完颜兀朮。
随行的军士听懂王洋之在骂四太子完颜兀朮后用鞭子抽王洋之让他住嘴,王洋之依然叫骂不已。
完颜兀朮的军士大怒,解开王洋之的绳索。
和仪福帝姬一起压到庙外的树林处说道:“既然这么痛恨四太子,那就到地下去恨吧,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今日也让仪福帝姬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驸马是怎么死的。”
仪福帝姬忙下跪求金人不要杀王洋之。
王洋之愤然道:“殿下,你起来,不要祈求这些金人,你夫君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下辈子我再做你的夫君保护你。”
说完一直不停的大骂完颜兀术。金人举刀便砍向王洋之,立时林中发出一声惨叫。
正是:富贵百年能几何,死生一度人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