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雁字成行,角声悲送。无端又作长安梦。
青衫小帽这回来,安仁两鬓秋霜重。
孤馆灯残,小楼钟动。马蹄踏破前村冻。
平生牵系为浮名,名垂万古知何用。
再说赵构在应天府继位以后,太宰李纲即刻上书弹劾张邦昌篡位谋逆十恶不赦,罪及九族,请皇帝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与张邦昌有仇的人也纷纷上书弹劾张邦昌,请求皇帝处死张邦昌。
但是这些人不是像李纲一般的为国家考虑,只是一味地想借皇帝之手来报私仇,来个借刀杀人。
赵构可不是刀,容不得这些大臣们借。
虽然赵构想起先前的张邦昌建立伪楚做了三十三天皇帝,心里便是不痛快,又见李纲等人不住的上书弹劾要求杀了张邦昌,但赵构心里明白分寸。
只是迫于群臣舆论的压力只是将张邦昌发配到潭州(长沙)。王时雍等人也一并发配,只有范琼因为手中有兵怕生出乱子来没有发配。
李纲等人见张邦昌只是发配,不依不饶,请求皇帝赐死张邦昌。
赵构自己知道张邦昌是被逼无奈才做伪皇帝的,没有从谏杀张邦昌。
若是贸然杀了张邦昌也会让那些在金国要返正的官员百姓寒心。
过了几日边境来报:金人打着张邦昌退位的旗号意欲南下。
赵构见金人如此重视张邦昌,如果张邦昌再次被金人立为皇帝,恐怕就很难还政了。
正思索之间,派去监视张邦昌的官员马伸送来一封密奏:张邦昌在潭州尚与伪皇后李春燕还有书信往来,二人余情尚在。并将截获来的书信呈上。
赵构见这二人余情未了,还敢藕断丝连,不禁大怒,命人将李春燕下大狱严刑逼供。让她指认张邦昌的罪状。
李春燕一介女流自然是受不了酷刑,被大刑伺候不过,只得招供。
原来李春燕在被立为张邦昌的皇后以后,便将之前侍奉过宋徽宗赵佶的十余个宫人收到自己这里给张邦昌侍寝。其中还包括李春燕的干女儿。张邦昌老头这身板也算可以。
李春燕是个念及旧情的人,自从张邦昌被流放到潭州以后私下给张邦昌送过不少相思的书信。
赵构见张邦昌还敢玷污自己父亲的宫人不由得恼火,先派人秘密赐毒酒给李春燕。
解决完李春燕后即刻下御命到潭州给监视张邦昌的马伸暗中处决张邦昌和王时雍二人。
此时的张邦昌被发配在潭州天宁寺。这天正好是元宵节,张邦昌和王时雍到天宁寺的上面看灯。
这天宁寺有座平楚楼,取自唐诗:“目伤平楚虞帝魂”之句。
张邦昌见是平楚名字不由得大惊,心中道:我被逼称为楚帝,这座楼被称为平楚楼,难道是我的大劫之处?
正思索间,王时雍拿着元宵过来给了张邦昌一碗,张邦昌看着碗里的元宵用勺子捞出一颗,自言自语道:“你我不也如同这锅里的元宵一样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捞起,摆脱沉沦之苦,可是勺子舀到哪个碗里又怎会知道呢,即使是捞出来了也摆脱不了被吃的命运。”
王时雍道:“张公若是当日听我之言坚决不还政给赵宋岂有今日之事,我看那赵构外宽内忌,是个十足的心机之人,如今你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次你我只怕在劫难逃了。”张邦昌也只是不住的叹息。
不一时门外马伸帅官差一拥而入,见二人都在便宣读御命道:“张邦昌初闻以权宜摄国事,嘉其用心,宠以高位。虽知建号肆赦,度越常格,优支赏钱数百万缗,犹以迫于金人之势。比因鞫治它狱,始知在内衣赭衣,履黄裀,宿福宁殿,使宫人侍寝,心迹如此,甚负国家。尚加恻隐,不忍显肆朝市,与王时雍只令自裁;全其家属,令潭州日给口粮,常切拘管。”
二人见是赵构的赐死诏大惊失色。
张邦昌不住的在平楚楼徘徊退避,哀求马伸道:“张邦昌是被金人胁迫做伪皇帝的,金人以东京百姓为要挟,若非念及东京百姓,张邦昌就是身死也不会做这悖逆之事,还望上达天听。”
马伸说道:“念及百姓虽是如此,但与李春燕尚有余情未了,且与太上皇的宫人共寝,这个罪名也足以定你的死罪,如今官家手书在此,只是问罪你一人,你的家属都不问罪,你要感谢官家的宽宏大量。”
王时雍叹息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今日之事理所当然。”马伸命人将王时雍先勒死。
张邦昌望着王时雍逐渐停止了呼吸不禁瘫倒在地上。马伸等人抬起张邦昌便用绳子勒咽喉。张邦昌望着平楚楼三个大字长叹一声,不再挣扎,闭目而死。
可怜张邦昌为人谨小细微,为了东京城的百姓,被金人和同胞胁迫做了楚国皇帝,原本就是不自愿,登基之后丝毫没有僭越之事,只是因为犯了天底下男人都爱犯的错误而身死。
此时赵构在应天府登基称帝的消息此时传到金国。
完颜吴乞买见赵氏死灰复燃不禁大道:“赵构小儿胆敢如此,此番南下必要活捉五国城来和昏德公父子团聚。”
正愤怒间,又有消息传来:张邦昌在潭州被赵构赐死。
完颜吴乞买即刻让完颜希尹去找来完颜宗翰商议发兵之事。
完颜希尹领命出来,正往国相府去,路上遇见完颜银术可脸色铁青的走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完颜银术可道:“国相听信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妃子萧元妃之言,说我对她无礼,打了我十军棍,这个妖妇屡次在国相那里进谗言,我女真将领多有被责罚的。”
此时的完颜希尹正和辽国降将耶律余睹争权,本来就对辽国人有意见,见昔日辽国妃子如此不禁愤怒道:“这个妖妇如此魅惑国相,若是留着必然是个祸患,契丹人是我国的仇敌都应该赶尽杀绝。”
完颜希尹到了完颜宗翰的府邸,把门的侍卫不让进。完颜希尹大怒道:“你们是眼瞎了不成,连我都敢阻拦。”
把门的侍卫道:“国相说了这几日有要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完颜希尹大怒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完侍卫之后,直奔完颜宗翰的房间,侍卫们阻拦不住。
完颜希尹见完颜宗翰正在怀抱着辽国天祚帝的妃子萧元妃饮酒作乐,心中不禁愤怒,气愤道:“国相,你不接见百官,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要事。”
萧元妃接口道:“大胆,胆敢扰乱国相的雅兴。”
完颜希尹想起最近完颜宗翰听从萧元妃的谗言责打了了完颜银术可本来就愤怒,见萧元妃胆敢呵斥自己更是怒不可遏,骂道:“你这个亡国的妖妇,国相被你都迷惑成什么样子了,今日不除你,大金国必然后患无穷。”
说完腾的走到完颜宗翰的跟前一把揪出萧元妃拖到厅中央,抽出佩刀往萧元妃的咽喉上便是一刀。
任萧元妃如何的叫喊也是无用。
完颜宗翰万万不曾想到这完颜希尹胆敢如此放肆,等到要救萧元妃之时,萧元妃此时咽喉被刺,只有进气没有喘气了。
完颜希尹怕萧元妃被抢救回来再复一刀隔断了她的咽喉。可怜一朵如花美眷却如此惨死。
完颜宗翰大怒骂道:“这是要造反不成,当着我的面胆敢如此羞辱我,今日不杀你这逆臣难笑我心头之恨。”喝命左右将完颜希尹推出去斩首。
完颜希尹斥退左右,将刀丢在一边,下拜道:“我行事鲁莽还望国相见谅,完颜银术可是我朝功臣,国相听了这妖妇的谗言便打了银术可,真是令将士们寒心。这萧元妃原本是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元妃,与兄实为仇雠,如今忍死事兄者,不就是在等待机会杀兄。今事既不成,它日帷间,寸刃不测,可以害兄矣。二太子因何而死,不就是因为中了南蛮公主的匕首之毒才命丧杀胡林。
兄长可是我大金国的柱石,若有万一,我大金国如何维系。四太子如今已将南蛮公主冷落,而如今兄长却与仇雌之人饮酒取乐,他日大权若是尽归四太子,兄长如何处之?希尹以爱兄爱国故擅杀之。若兄长要杀我,我无话可说,这就自刎,以免让兄长背负一个好色杀亲之命。”
说完拾起刀来便要自杀。
完颜宗翰哭着夺下完颜希尹的刀不住的道歉。于是完颜宗翰令诸路除去萧庆等少数人,其余的契丹人尽数杀掉。
解决完契丹人之后,完颜宗翰立刻帅大军南下,要给赵构上一堂军事训练课。
金人南下的消息传到南京。此时的南宋朝廷之上又开始了主战和主和的论战。宋朝的君臣对于内斗是情有独钟的喜爱,乐此不疲。
赵构此时想迁都,所以召集大臣们商议。
宗泽道:“陛下刚继位,不当迁都,东京乃是天下根本,若是贸然迁都必然导致天下仁人义士寒心,若以东京为基地号令天下抗金天下必然响应。”
李纲此时见东京残破想起昔日种师道的主张奏道:“如今东京残破陛下可以迁都到长安京兆府,在陕西地区可以依托天险与金人对抗,何况长安历来便是正统所在迁都长安对于陛下的号令以及天下义士的归附之心没有丝毫影响,也不会影响到我朝士气。自古中兴之主,皆是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若是起东南,则不足以复中原而有西北。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若是舍弃丢弃,不仅金人乘此时机以袭扰关中,就是天下盗贼且将蜂起,跨州连邑。陛下虽欲还阙,且不可得,何以治兵制敌以迎还二圣!为今之计,除了京兆府,或当暂幸襄、邓以系天下之心。盖襄、邓西邻川、陕,可以召兵,北近京畿,可以进援,南通巴蜀,可以取货财,东连江、淮,可以运谷粟,山川险固,民物淳厚。今冬计且驻跸,俟两河就绪,即还汴都,策无出于此者。”
赵构见这两个主战派的首领中心思想就是皇帝不要离开北方。不论是定都东京汴梁、陕西长安、湖北襄阳、南京应天府,这些地方都在抗金的前线。
皇帝只要留在北方,那么你就是中兴之主,而不是偏安之主,未来收复失土便是堂堂正正的中兴雄主,可媲美光武帝,而不是晋元帝。
汪博炎自然知道赵构害怕金人的心思,上奏道:“陛下若是在北方则是身处险地,对国家没有好处,金人的铁骑可以肆意到达国都城下,不如迁都金陵,此处龙盘虎踞,正是王气所在之地。”
黄潜善等人也纷纷上奏道:“汪博炎所言有理,如今陛下是太上皇唯一在这里的血脉,安全为上。”
李纲道:“如是南迁,金人将不断蚕食我黄河以北的土地,甚至淮河地区的土地也将不保。”
黄潜善道:“有宗留守在东京主持大局,金人难道能打进来不成?官家的安全如今是首位的,有官家才能号令天下。”
赵构知道自己的宋军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对于打赢金国没有任何信心。此时边关来报:完颜宗翰起兵十万南下而来。
赵构听闻金人又要南下不禁害怕,惟恐重蹈靖康之变的覆辙,命起驾迁都到扬州,命扬州为行在。李纲见赵构执意要迁都,拦在赵构的马前泣谏道:“陛下不可做偏安之主,臣等在北方必能打退金人。”
赵构道:“你等以为我愿意南走,谁愿意远离故土,但朕真的不相信能打赢金国人,你等若是真能打退金人就不会有靖康之变了,靖康之时,渊圣皇帝若是早一些离开东京,到南方去岂会有北狩之事。”
李纲道:“靖康之变只不过是奸臣在从中作梗,致使二帝蒙尘,陛下是天下仁人志士的希望所在,不可使天下人寒心啊。”
黄潜善道:“你李纲这是在拿官家的性命做赌注吗?若是打赢了自然是你们这些主战大臣的功劳,若是打输了,金人要的只是官家,你们可以再换一套官服在金人那里做官。”
赵构见黄潜善讲的十分切中要害,也不愿和李纲再废话,打马扬鞭就要走。李纲横在赵构面前道:“臣实在不忍见陛下南渡,陛下若要走就从臣的身体上踏过去吧。”
赵构焦躁起来,即刻罢免李纲丞相,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
李纲主政仅七十五天,便遭罢相,李纲自从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赵构出了应天府,忽然见大雁往北飞,不住的哀叫,想起沦落北方的亲人不住叹道:“此雁往北飞,朕却一路南行,朕若能重回东京,到太庙祭祀宗庙社稷,迎二圣皇后还朝,便是众卿之功劳。”
言罢流泪不止,左右大臣和宦官皆伏地大哭,不敢仰视。
忽然一个声音道:“陛下放心,不出三年臣必然收复故土,还于旧都。”
赵构寻声而望见是枢密院编修官张浚,便道:“德远是文官,如何能做这驱敌复土武事?”
张浚慨然道:“臣先祖乃是前汉留候,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上阵杀敌乃是武将之职,运筹恢复乃是我等文臣之份,臣自幼熟读兵书,定能为陛下和国家清河一扬尘。”赵构一听张浚乃是张良之后不禁大喜。
自此对张浚多加留意,赵构一行逃到扬州之后,即刻令任命汪伯彦为右仆射(右宰相),黄潜善左仆射(左宰相)。
朝中大事都出自汪黄二人之手,二人同心协力一同打击主战派。赵构不问政事,只顾的在扬州城享乐。
宗泽为东京留守负责东京防务,宗泽到东京上任之后,修缮城墙,奖励士卒,招降附近盗匪,不到两个月,已有十万之众。
宗泽见汪黄二人用事,朝廷在扬州丝毫没有北伐的意思上疏道:“本朝提封万里,京师号为腹心,宗庙社稷所在,民人依之。今两河虽未敉宁,犹一手臂之不伸;乃欲并腹心而弃之,岂祖宗付托之意,与睽睽万目所以仰望之心!昔景德间,契丹侵澶渊,警报一闻,中外震恐。是时王钦若江南人,劝幸金陵,陈尧佐蜀人,劝幸蜀都,惟寇准请帝亲征,卒用成功。臣何敢望准,然不敢不以章圣望陛下也。且臣奉迎銮舆还都而后,即当身率诸道之兵,直趋两河之外,亲迎二圣,雪靖康一再之耻,然后奉觞玉殿,以为亿万斯年之贺,臣之志愿始毕。”上疏后,宗泽修复宗庙、宫室、台省。又修整回銮的官道,期望有一天皇帝能回到东京。
奏章送到赵构的案前,赵构道:“宗泽之言虽然有道理,但朕在扬州方才知道为君乐之处。”
汪博炎和黄潜善二人都道:“官家在扬州行在也是江北,何况此地安全,金人断然不会来此的。只管享乐就是。”将奏章丢到一边也不理睬。
宗泽见一封奏章没有回音,继续上奏道:“臣契勘京城四壁濠河楼橹与守御器具,当职官吏,协心并力,夙夜自公,率励不懈,增筑开浚,起造辑理,浸皆就绪。臣又制造决胜战车一千二百两,每两用五十有五人,一卒使车,八人推车,二人扶轮,六人执牌,辅二十人执长枪,随牌辅车十有八人,执神臂弓弩,随枪射远,小使臣两号,专干办阅习车事,每十车差大使臣一员总领为一队。见今四壁统制官日逐校阅,坐作进退,左右回旋曲折之陈,委可应用。又,沿河十六县与上下州军,相接作连珠寨以严备御。臣见使王彦、曹中正在河西攻击,收复州县,西京、河阳、郑、滑等州同为一体,敌人畏詟,不敢轻动。臣自到京,奉扬陛下仁风德意,街市人情物态,忻悦敉宁,同太平时景象。顾臣犬马之齿六十有九,比缘陛下委付之重,常患才力不任,惕惕忧惧。近日顿觉衰悴,万一溘先朝露,辜负陛下眷恤怜悯之意,臣死不暝。傥使臣与将士官民获望回辇之尘,俯伏百拜,然后身填沟壑,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奏章送到扬州,赵构见宗泽几次三番的要自己回到东京不由得心烦。
将奏章丢给汪博炎和黄潜善道:“以后宗留守的奏章就不要送到朕这里了,朕在扬州甚好,何必回东京。”
汪博炎和黄潜善巴不得宗泽的奏章都扣下,忙领命。
赵构君臣便在扬州偷安了起来,赵构到了扬州便一头扎进了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的醉生梦死的生活中去。
在扬州广建宫殿,夜夜笙歌,广选美人。朝堂之上一派歌舞升平,丝毫不管北方正在南下的金国人。
再说太学生陈东欧阳询等人见宗泽的上书被皇帝置之不理,李纲也被罢相,心中担忧国事,愤然也要上书劝谏皇帝。正是:方闻老将上书策,又见学生劝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