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沈沈满幕霜,有时归梦到家乡。
传闻已筑西河馆,自许能肥北海羊。
回首两朝俱草莽,驰心万里绝农桑。
人生一死浑闲事,裂眥穿胸不汝忘!
完颜兀术自从李世辅叛变以后,见李世辅这些汉人对女真人的认同感不高,只好想办法立汉人为帝,以汉制汉,此时刘豫便映入了金人的视野当中。
刘豫出身务农世家,自幼缺乏教养和德行,曾偷同学的衣服被当场抓获。元符年间(1098年―1100年),刘豫考中进士。政和二年(1112年),被任命为殿中侍御史,被谏官攻击,宋徽宗不想揭发他过去的丑行,下诏不要追究。
不久,刘豫多次上书讲礼制局的事,宋徽宗说道:“刘豫是河北的种田人,怎懂礼制?”贬刘豫为两浙察访。宣和六年(1124年),判国子监,拜官为河北提刑。
金朝南侵宋朝,刘豫弃官到仪真避乱。刘豫与中书侍郎张悫交好,建炎二年(1128年)正月,因张悫的推荐刘豫被任命为济南知府。
当时山东盗贼蜂起,刘豫不愿去,请求改任东南部某郡。但是朝廷的执政讨厌他,不许刘豫的请求,刘豫气愤地上任去了。
同年冬天,金军攻济南,刘豫派儿子刘麟出战,金军重重包围济南,副长官张柬增兵来援,金军才撤。
金趁机派人以利劝诱刘豫,刘豫想起先前的忿恨,于是蓄谋反叛,但部将大刀关胜不肯投降金人。
刘豫便杀了关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但刘豫依旧献城投降。建炎三年三月,完颜宗弼听说赵构已渡过长江,就派刘豫知东平府,任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刘麟为济南知府,黄河以南,由刘豫统领。
建炎四年(1130年)七月二十七日,金朝派大同尹高庆裔、知制诰韩窻册封刘豫为皇帝,国号大齐,建都大名府。
先前,东京顺豫门长出瑞禾,济南渔民捕到鳝鱼,刘豫认为这是自己登帝位的符瑞,就派刘麟带重礼贿赂金左监军完颜昌,请求封他为帝。
完颜昌收到重礼之后应允,派使到刘豫所部询问军民应立谁为帝。
众人未来得及回答,刘豫的同乡张浃超越次序答话,请求立刘豫。
完颜昌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就决定立他,命高庆裔、韩日方备好玺绶宝册来册封他。
九月初九,刘豫登坛祭告天地,把祖先的灵位奉于宋朝太庙,尊他的祖父为徽祖毅文皇帝,父为衍祖睿仁皇帝。
亲自祭祀天地。刚刚祭拜完天地,刘豫站在祭坛上百姓相约道:“尔等以后皆是我大齐国子民,自今起不滥赦,不用宦官,不度僧道。文武杂用,不限资格。”
刚说完,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刹那间暴风卷旗,屋瓦震动。
士民恐惧纷纷小声道:“这可是苍天示警啊!看来刘豫登基上苍也看不下去了。”刘豫也吃惊不少,即刻宣布齐国境内大赦。
刘豫即位为皇帝,大赦境内,遵用金的年号,称天会八年。以太原之战活下来的张孝纯为丞相,李孝扬为左丞,张柬为右丞,李俦为监察御史,郑亿年为工部侍郎,王琼为汴京留守,他的儿子刘麟为太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
张孝纯此时已经没了当年在太原城的忠勇之气,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也包括气节。张孝纯在金国这几年终于没有抵挡住诱惑和磨难,最后变节投敌。
此时的东京汴梁城早已不在是昔日的繁华。
卖早报的报贩已经寥寥无几,报贩的内容都是按照刘豫命令写的歌功颂德的内容,无怪乎如何南下得宋境几个城池,多少人口。
南宋哪个大臣去世,诽谤赵构不能生育等内容,百姓们都知道这些都是欺蒙百姓的,所以几乎没人买报。
刘豫继位后,为了讨好宗主国金人,下令道:今齐国既归金国,宜同风俗,亦仰削去头发,短巾、左衽。敢有违犯,即时心怀旧国,当正典刑。
诏令一下,淮河北岸掀起了残酷的剃发易服的运动。
代州知州刘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此人对刘豫的“剃发令”热心无比,时常亲自带队检查。
某次,刘陶在街上巡查时发现一军人顶发稍长,赶紧抓过来查验一番,结果发现其不但顶发长,发式大小也不一样。
刘陶当即来了精神,直接在大街上就劈头一刀,斩首示众。
庆源知州韩常,解梁知州耿守忠等降臣也不甘人后。
此二人在境内大肆排查汉服,甚至看到有百姓穿小短裤也硬说是汉服,抓起来就砍了冒功,毫不手软。
而被俘的宋朝官员也不能免俗,被俘宋将李藐因为坚决不剃发,甚至出家做了和尚,但即使这样也不行,最后还是被完颜宗翰下令杀害。
此令执行起来非常彻底,当时中原一带的很多汉人因没钱做新衣服,大多连门都不敢出,每天只能坐在家惶惶度日。
再说剃发令一下,宋朝原来的降臣纷纷剃发。
韩常见宇文虚中还是汉服束发,便道:“你这个南蛮为何不剃发易服?”
宇文虚中道:“要杀便杀,不必多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身为汉人难道也忘了。”
此时一人进来给韩常磕头行礼,不小心将帽子掉在地上,露出光溜溜的脑袋和辫子。韩常等人见磕头都把帽子磕掉了不禁笑出声来。
宇文虚中见是秦桧,望着已经剃发易服的秦桧道:“这不是我大宋的殿中侍御史吗,金人要剃发,那是因为金人都是秃子,为了遮丑,你秦御史怎的剃发易服了,难道是嫌弃北地天气太热要凉快一番,还是自己年过不惑,头发稀疏,也因为谢顶所以才剃发了。”韩常一听宇文虚中讥讽金人,不由得大怒,但知道四太子兀术看中宇文虚中所以不敢发作。
秦桧一听不由得有些羞愧道:“宇文中丞不必如此挖苦秦桧,秦桧自知失节,但我受的苦你等何曾知晓。”
宇文虚中道:“和你一起被俘的官员好像只有你投降了金人了吧。想当年阁下力拒张邦昌,即使刚入金营也不曾有愧臣节,但为何如今却甘心剃发易服。”
秦桧悲凉道:“当金人威胁要杀你家人时,你可能铁骨铮铮,但秦桧做不到,当金人只给你猪吃的糟糠用来当你的食物时,当你曾经的奴仆爬到你的头上对你恶语相加,当你在北地寒冬只有单衣御寒,只能和自己的夫人相拥来取暖,
当女真人要当着你的面侮辱你的夫人之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我们夫妻,我们的皇帝却在江南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这样的世道我秦桧真的做不到誓守臣节。我只是在心中默念:我今日受的苦,他日一定要飞黄腾达后补回来。”
宇文虚中听到秦桧的这番话也有些难受,正在听秦桧诉苦,有人来报:四太子有请到府上一叙。
宇文虚中便往完颜兀术的府上而来,路过一处集市见集市上一角喧嚣异常,近前一看不由得心痛无比。
只见几个汉女上身赤裸被女真人绑在那里叫卖,汉女羞愧的一直低头哭泣,头恨不得立时找个地洞钻进去,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
女真人不时地狂摸汉女的胸脯,每摸一次周围的金国人群会发出狼嚎般的嬉笑声和口哨声。
宇文虚中见那几个汉女肌肤白净,气质婉约,在宋朝也是富贵之家的女子,一旦遇到乱世被人任意凌辱,任人买卖。
宇文虚中眼中热泪上涌,忙用手去擦泪,悲愤道:“国家不幸神州沉沦,蔡京、童贯、朱勔等六贼万死不足以抵偿。”催马直奔梁王府。此时完颜兀术已经晋封为梁王。
宇文虚中见了完颜兀朮忙参拜。完颜兀朮奇道:“先生往日自诩清高从未主动参拜我女真人,今日为何突然主动参拜本王,莫非今日可是有求于本王?”
宇文虚中道:“四太子明鉴,宋室虽有奸臣乱国,但百姓无罪,我大金国吊民伐罪,为何如今在集市上公开叫卖汉人。”
完颜兀朮道:“本王以为何事,此事乃是当朝皇帝所定,大军南下所得人丁甚多,自然要买卖,此事非本王所能左右。”
宇文虚中叩头道:“四太子掌管境内市坊,只需四太子一言,万千生灵可以得活,功德无量。”完颜兀朮道:“私财本是个人之物,若贸然禁止,恐有不便,我大金国不愿用武力干预市坊。”宇文虚中道:“若四太子行此仁义之事,不但汉人归附,后世史书也会为四太子记上一笔。”
完颜兀朮道:“本王不屑那南蛮虚名,但先生既然说汉人归附,先生可愿先归附,我大金求贤若渴,先生在南蛮不受重用,若来我王府,我必以师礼待之,只要先生剃发易服,先生说言之事自可详议。”
宇文虚中已然料到完颜兀朮会让自己出仕,自己一向将自己的名节看的比生死都重要,但是一想到刚才在集市上看到的情形不禁心痛,狠了狠心咬牙痛苦道:“只要四太子答应市坊不再买卖良人,善待他们,宇文虚中听从调遣。”
完颜兀朮大喜道:“先生放心,不,是宇文大人放心,所应之事自是一诺千金,大丈夫绝不失信于天地间,待明日宇文大人便去吏部画卯,就做我大金国的御史中丞。”
宇文虚中谢过后告退而出,完颜银术可问道:“四太子,就为了这么一个南蛮要禁止买卖汉人奴隶?”
完颜兀朮笑道:“本王不曾说要禁止买卖奴隶,只是不能在市坊之中交易,私下照旧是咯。”众人赞道:“四太子之智谋无人能及。”
到了次日,完颜兀术命人来给宇文虚中剃发易服,请他今天剃头,并说一应需用衣帽,随后送到。
宇文虚中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但事到临头仍然不免在心中猛然震动。
正在做思想斗争之时,门外有人送来了衣、帽、靴、鞋,并来了一个衣服整洁,梳着大辫子的年轻剃头匠。那剃头匠向宇文虚中磕了个头道: “四太子命小人来给御史中丞剃头。”
宇文虚中沉默片刻,将手一挥,说道:“知道了。你出去等等!”
剃头匠退出之后,宇文虚中坐在椅子中穆然不动,过了好长一阵,仍然双眼直直地望着墙壁。
刚才这剃头匠进门便磕头,这是胡人的礼节,汉人对活人是没有下跪的,若是投降了金人就要行这个满是奴性的磕头礼节了。想到这里宇文虚中不禁心中如同针扎剑搅一般。
除了磕头,接下来就是剃发易服了。虽然他已经决定投降,但剃头这件事竟给他蓦然带来很深的精神痛苦。这样的矛盾心情和痛苦,也许韩常这些汉人武将不会明白其中的信仰,只是觉得不过是少一点头发而已。
但是宇文虚中自幼便是就读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剃发真的比砍头的滋味都难受。
但是想想集市上汉人的遭遇心中便是一阵酸痛,
不随金人的习俗是不可能的了,为了苍生之苦只好委屈自己的内心信仰了。宇文虚中想到悲愤处不禁挥笔写到:
满腹诗书漫古今,频年流落易伤心。南冠终日囚军府,北雁何时到上林?
开口摧颓空抱朴,协肩奔走尚腰金。莫邪利剑今何在?不斩奸邪恨最深!
完颜兀朮从背后走出笑道:“先生之豪气可比南朝那帮将军们强太多了。
宇文虚中见是完颜兀术到了只好做回到椅子上。
完颜兀术将手一招。随即女真剃头匠把盆架子搬了进来,放在比较亮的地方。
剃头匠搬进凳子,剃头匠将一把椅子放在盆架前边,请宇文虚中坐上去,俯下腰身,替他用热水慢慢地洗湿要剃去的头发和两腮胡须。
宇文虚中对剃头的事完全陌生,只好听从剃头匠的摆布。刀子真快,一如大金国的刀锋一般,只听刷刷两下,额上的头发已经去了一片,露出青色的头皮。
宇文虚中在镜中望见,赶快闭了眼睛。当剃头的刀子隔断宇文虚中的第一缕头发之时,宇文虚中心如刀绞一般,内心波涛汹涌,眼中热泪上翻,如今他是做叛国降臣,剃头就是背叛了古圣先王之制,背叛了华夏之习,背叛了祖宗和父母。
一旦剃头,死后有何面目再见祖宗?以后再有何面目再见自己的母亲,虽然此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自己的母亲,自己如何再见自己的孩儿,自己曾经教育自己的孩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曾经因为自己的儿子小时候隔断自己的一根头发将儿子暴打一顿,如今自己剃发易服,以后再是见面儿子如果问自己,自己如何回答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在儿子的面前的威严和自尊心将荡然无存。
但是一想到市坊之上汉人向卖牲口一般的任人欺辱自己能凭自己的微薄之力去挽救一下也是功德无量,想到此处内心平复了许多。
再次睁眼时剃头匠为他剃光了脑壳下边的周围头发,剃了双鬓和两腮,又刮了脸,也将上唇和下颌的胡须修剃得整整齐齐,然后将宇文虚中的、留下的头发梳成一条辫子,松松地盘在头上。
宇文虚中顿时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就像寒风吹来一般,一如那金国快马弯刀的寒风一般。
对着铜镜子看看,觉得好像比原来年轻了十年,但不禁心中一酸,赶快将眼光避开镜子,暗自叹道:“从此生为别世之人,死为异域之鬼!
完颜兀术见已经剃发完毕,见宇文虚中剃发易服后和女真人完全一样喜道:“恭喜中丞大人再造生辉。”
宇文虚中道:“一个心死之人有何恭喜,四太子真是高看我了,我终于成蛮夷了。”
完颜兀朮听了也不生气,大概已经习惯宇文虚中话中夹枪带棒了,要是宇文虚中那天突然说逢迎的话反而不习惯。
完颜兀术对宇文虚中说道:“尔等言我女真野蛮落后,是夷狄不知教化,远非中原可比,可就是我们这群野蛮人将你们这所谓的先进文明所征服,难道你们就不好好反思我大金为何能平辽灭宋降夏,因我大金善于学习,我们不分贵贱,万众一心,只为好好的生存下去,只为打赢你们抢的财物,可你们宋人上层只知歌舞升平,宴安享乐,欺压百姓,你们汉人有言:宴安鸠毒古人深戒,自己先人的话就忘了不成。”
宇文虚中半晌不语良久才道:“臣多谢四太子的教诲。”
完颜兀术道:“汉人的臣在女真这里和奴才是一个意思。”
宇文虚中愤然道:“若是叫我奴才四太子不如杀了我。”
完颜兀朮笑道:“汉人真是好笑,明明做的是奴才的事情,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臣,用一个好字来美化自己那下贱的身份,所谓:智者务其实,愚者务其虚,你宋国为何被灭,我朝取得天下不也正是这个道理。”
宇文虚中道:“四太子既然请教如何取得天下,我朝苏文忠公有言: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智可以欺王公,而不可以欺涿鱼,力可以得天下,而不可得匹夫匹妇之心。武力的野蛮岂能长久,仁政爱民才是王道。”
完颜兀术道:“既然御史中丞大人瞧不起武力,今夜本王府上宴请达官贵人,座上都是女真贵族,御史中丞可做为座上宾来赴宴,本王好好与大人论一番王道。”说完便走。到了晚上,宇文虚中骑马到了完颜兀术的府上。
找了个位置便坐下一言不发。
秦桧见宇文虚中也剃发易服了,举起酒杯走到宇文虚中微笑了一下道:“中丞大人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剃发易服的,而我秦桧却是为了一己之私投降金人的,高下立判,秦桧敬中丞大人一杯。”宇文虚中叹道:“何来高下,不过都是一般的心死之人。”仰起头将酒喝尽。
身后完颜兀术拍手道:“中丞大人好酒量,往日不曾见先生喝过酒,今日做了御史中丞之后却来了雅兴。”
秦桧见是完颜兀术忙施礼。完颜兀术道:“你们这几个汉人可是沾了宇文中丞的光了,今日我王府的宴会都是请的女真王公贵族,而侍酒的皆中都贵戚王公之姬妾。”
秦桧等人忙拜谢,不一时酒宴开始,参加酒宴的高官每人身边都是两个陪酒的侍女。
完颜兀术见众人都在嬉笑痛饮,只有宇文虚中在一边独自和闷酒,两个倒酒的侍女也被他冷落在一边。完颜兀术走到近前道:“先生可是不满意这两个姬妾,这可是本王府上的美貌女子。”
宇文虚中道:“四太子不必对臣如此,臣一向不好这样的场景。”一边的斜卯阿里大怒道:“你这南蛮真是不知好歹,四太子的人侍奉你喝酒你都不肯赏脸。”
抡起酒坛子就要砸宇文虚中。
完颜兀术喝道:“放肆,今日是宴会,你要坏了本王的兴致不成。”
完颜昌道:“大家都要做文明人,不要动不动就抡坛子砸人,我大金如今已是大国了,不要在宴会上放肆。”
斜卯阿里气愤道:“四太子,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对这个南蛮这么好。”完颜兀术道:“先生有大才,不是你这武夫能比的,你给我滚出去。”
斜卯阿里愤愤而出。完颜兀朮也不在难为宇文虚中,命歌姬出来献唱。宇文虚中见一队汉人女子进场,身穿长裙,脚步轻盈,体态优美,使他不觉入神。
他还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美貌舞女在做仰身旋体动作时,两次偷向坐在西边的宇文虚中送去眼波,眼中似乎含泪。
他的心中一惊,想道:“她的容貌这等眼熟,似乎在被俘的人群中见过,她也有故国之悲!”
宇文虚中见那歌姬是仪态非凡便向完颜兀朮问道:“四太子,我观这女子的气质绝非凡品,这女子是否是南朝皇室之人。”
完颜兀朮笑道:“先生好眼力,这女子是南朝秦王之女,用你们南朝的话讲就是宗室之女。”宇文虚中忙忙起来给那歌姬施礼,那歌姬不想到还有人给自己行礼,哭道:“老爷不必如此,已经好几年不曾有人给奴家行礼了,到了这里没有人虐待我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宇文虚中见堂堂的宗室之女到了金国自称奴家还被当成歌姬一般的侮辱不断叹息。那歌姬给各位施礼毕,便开始弹唱后亭花,一曲后亭花后又不住的流泪。
完颜兀朮道:“先生有大才,可否现场做诗词以应此景。”
宇文虚中满怀激愤写到
念奴娇
舒眉秀目,看来依旧是,宣和妆束。飞步盈盈姿媚巧,举世知非凡俗。宋室宗姬,秦王幼女,曾嫁钦慈族。干戈浩荡,事随天地翻覆。
一笑邂逅相逢,劝人满饮,旋旋吹横竹。流落天涯俱是客,何必平生相熟。旧日黄花,如今憔悴,付与杯中醁。兴亡休问,为伊且尽船玉
完颜兀朮赞叹道:“宇文中丞真是大才。”
转头对手下人道:“将这歌姬送到宇文中丞住处。”
宇文虚中忙道:“四太子何出此言。”完颜兀朮道:“流落天涯俱是客,何必平生相熟,这句可是先生流露爱慕之意了。”
宇文虚中道:“虚中适才只是有感而发,慨叹人事变迁和世事无常自然要与自己的经历做一番联系,这女子是宗室之贵人,我岂可做这侮辱故主之事。”
完颜兀朮道:“既然先生嫌弃此女,留在世上也无用,不如就杀了她吧。”宇文虚中怒道:“四太子何苦一再相逼,若四太子非要为难此女,宇文虚中这便自尽了却四太子之事。”
完颜兀朮笑道:“先生何必如此寻死觅活,不过是一妇人而已。”
宇文虚中道:“我南朝以礼仪教化与人,人命大于天,不是随手相送的物品。我们汉人讲究以德服人而不是靠武力,须知靠武力征服人一时,靠恩德征服人一世,四太子也不想只能得到人却得不到心吧。”
这一席话让完颜兀朮想起来了仪福帝姬赵圆珠如今心中仍未对自己屈服,不由得大怒,拂衣而去,宴会不欢而散。完颜兀术直奔仪福帝姬的柴房而来。正是:征服躯体事本易,欲得灵魂难上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