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街上,早已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行走。
璀璨的烟花,使得早已熄灯的街头有那么一刻光明。
街上出现了一群包裹严实的黑衣人,除了两个眼睛的位置。
当然,也有例外,那便是只有一只眼的人。
他们几个闪身,已至常乐坊外。
动作出奇一致,似乎训练有素。
为首者体型高大,手提三尺长刀,他身形最为矫健。
只见他脚尖点地,身形瞬间拔高,足足有二丈余的院墙一个眨眼便到,脚尖再一点,直奔常乐坊二楼,同时三尺长刀奋力劈下。
与他同行者五人,和他前后相差丈许。
“咔嚓”声先后响起,长刀劈开了二楼的窗棂,激起漫天的碎木屑。
与此同时,地上余下的数十黑衣人纷纷亮出袖中的半尺刀片冲向常乐坊正门,门栅应声而断,众人分两队鱼贯而入,速度极快。
待得所有黑衣人入内,大门再次关闭。
黑衣人来得极为突兀,坊内之人一时间竟然未反应过来,大厅有那么一刻的安静,片刻之后,人群便像是沸水一般炸锅了。
惊恐声,怒骂声响成一片,甚至还掺杂着哭声。
黑衣人似乎很不喜欢这种嘈杂和骚乱,仿佛也不喜欢劝导交流,对于叫嚷者,纷纷被那极薄的长半尺许的刀片割喉止嚷。
刚才曾上台切磋的绿衣青年飞身拦在一名黑衣人的身前,长剑刚刚出鞘五寸,就被擦肩而过的黑衣人以极快的手法切开喉咙。
和他同时出手的另一中年人就比他幸运多了,只是黑衣人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才避开前一人,后一人便补上,他们手法干脆,直取要害。
似乎,他们本身练就的便是杀人之术。
就这么一盏茶的时光,上台切磋过的武者已有五人身首异处。
还有跃跃欲试之人,一看这阵势,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场面就这么被黑衣人掌控。
这样对他们来说省事多了,他们挨个查看,生怕错过任何一张面孔。
大部分人几乎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只能战战兢兢的乞求诸天神佛保佑。
面对这粗鲁且野蛮的对待,总算还有那么几个人保持着从容镇定。
。。。。。
然而,楼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图所在的角落是靠向回廊的一侧,所以算是临窗不远,因此,他们就先遭遇了破楼而入的为首黑衣人。
其实他内心很不平静。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离开,第二个念头便是离不开了。
有人要在这里寻人或者杀人,对于他来说这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知道不论找谁或杀谁,至少自己也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他知道,不论如何也不能乱了方寸,必须保持极度的镇雨定和清晰的头脑。
可迅速思考一番,什么都想不出来。
离开,现在几乎是万万不能的了。
一旁的沐风显然有些紧张,只是瞥见苏图那从容的模样,又摆出一副镇定的状态。
黑衣人对视一眼,楼上看客较楼下稀疏不少,因此目标应该更明朗一些。
看着慌乱的人群脸上的惊恐,几人也不多做为难,有非目标的挡道者,也只是排开而已,并未伤及人命。
他们也不说话,以手势交流,为首者几个比划,只见余下几人便分散开来。
做完这些,他才向苏图他们看过来,似乎才发现一般。
这两个少年和其他人似乎不一样,俊朗少年的脸上看不到恐惧或者慌乱。
似乎想要印证什么,他盯着二人看了良久,目光尤为犀利的在沐风脸上停留了数息时间,然后便向他们靠近。
苏图二人看着黑衣人和他手里的刀,不能或者不敢有其他的动作,看样子,反抗的意义不大。
“难道要坐以待毙”?苏图在心里问自己。
楼下的混乱还在继续,偶尔有尖叫怒骂声才想起,却又被刀子入肉的声音以及那惨呼声切断。
黑衣人走得极慢,像是瘸子一般,几乎每一脚都踩得佷实在。
“嗒,嗒,嗒”的声音拉的很长,像是丧钟一般,格外响亮。
一时间,二人的耳中,几只剩下这宛如催命的踏步声。
就连此刻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仿佛也随着这缓慢的踏步开始下坠。
几十步的距离对黑衣人来说,仿佛是跨越了千里万里一般。
沐大少此刻是煎熬的,他觉得有一种浑身上下被毒蛇盯上并且逃不掉的悚然。那个平时骄傲、不羁、嚣张的纨绔大少这一刻面色有些难看。
他不能接受的是,对方走得太慢,你倒是走快些啊。
苏图此刻脑子飞快的运转,他经历过的不多,只是看起来,黑衣人的战术和阴山鬼窟的青甲牛群被三头火离兽围攻的情形。
青甲牛天性凶残暴戾,且力大无穷,跑起来,半个山头都仿佛能感觉到震动。然而即便如此强大蛮横的凶兽群,面对着比他们要更凶残强大的“区区三只”火离兽,依旧是无处可逃。
绝对力量的悬殊,不受数量多少的拘束。
他环顾四周,就目前而言,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黑衣人并没有要减速或者转向的意思。
他微微靠前了些,以自己修长的身材挡在沐风的前面,右腿微曲向前小半步,左脚跟稍微抬起,然后开始蓄力。
他觉得,就算螳臂当车,也要以自己最大的极限施力,哪怕造成片刻的阻碍也成。只是他不知道,他二人在黑衣人的面前,即便是片刻也不能改变什么的。
打定主意的苏图这一瞬间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开始燃烧起来,从躁动到沸腾,只是一个呼吸间。他紧绷肌肉,调整呼吸,势必要祭出自己生平最为强悍的一击。
脚步声总算停了下来,黑衣人也已到跟前站定,苏图看不到他的脸,只是一双灰色的眼眸,带着一抹讥诮。
苏图毫不示弱的和他对视。
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铛”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敲在刀锋上面。
声音打破了他们看起来仿佛惺惺相惜般的对视。
或许黑衣人原本就对他二人没多大的兴趣,又或许是因为那道刀声,他就这样从他们的身旁走过,脚步依然缓慢。
实际上这一情形只是他二人的错觉而已。黑衣人在他们面前站定的时间,只是他脚步间的一个停顿罢了,并非刻意如此。
“没动手?不是自己,和兰亭街的不是同一伙人?”苏图暗自松了口气,和刚刚视死如归状的豪迈实在是有些异样。
“不是自己,那会是谁?”这一刻的苏图又开始他习惯性的忧虑。
只是,让他懊恼的是,黑衣人那道眼神,分明带着嘲讽、戏谑。
来不及感伤黑衣人对自己的轻蔑,急促的脚步声就在对面的亭台周围响起。
那是柴军达所在的地方。
“那是,城防官?咦.....”苏图说道。他用手肘只会一下沐风,哪知并没有想象中的触碰传来,苏图回头,就看见这货居然靠着柱子在那躺着,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
他推了一把沐风,低声说道:“赶紧起身,咱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只是,沐风却纹丝不动。
苏图皱眉,暗叫不好。
“难道目标是沐风,对方已经动过手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一时间他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
比起黑衣人带来的压力,沐风的境况似乎更棘手一些。
怎么办?怎么办?一时间他竟然六神无主起来。
。。。。。。
柴军达一个人坐在那里,陪着他的,除了桌面上那从隔壁饭馆打包带过来的熏牛肉和常乐坊老板娘额外赠送的一碟花生米外加一坛贴着“桂花”字样的酒坛之外,再无他物。
当然,这不包括把他包围起来的五个黑衣人。
东西就在桌上摆着,他就那样端正的坐着,宽阔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一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