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屏看着快步走出去的常顺,脸上满是欣赏的表情。
他看中了这个常顺,想着把他带在身边。
一个是为自己跑腿服务,一个是好好栽培栽培他,以后好有个好的前程。
彭家屏看中常顺有三点,第一点就是年轻,这样年纪腿脚快反应灵敏。
第二点是,常顺有文化,虽然没有考上秀才,可抄抄写写应该没问题。
第三点就是常顺的那句“家境不好”的话打动了彭家屏,因为他出身也是穷苦人家,所以有同病相怜的感觉,想着帮他一把。
彭家屏在问话常顺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常顺的神态。
看他不但对答如流,而且还很稳重大方,这是最难得的。
因为这是做随从,甚至做官员必须具备的特质。
而且彭家屏对他下跪磕头的举动很是满意,这不是说受他跪拜高兴,而是知道了他反应能力好。
做随从就要反应快,随机应变是最需要的,否则怎么伺候好老爷。
而最让彭家屏高兴的是他往出走的神态,他虽然着急出去安排,可却没有跑,而是快步走,这也是难得的。
要知道他刚刚经历了天大的好事,搁一般人身上,难免会行动变形,甚至是得意忘形。
可他却稳稳当当的,这是很难得的性体,最是难能可贵了。
彭家屏这次没有带一个随从来,不是他没有随从,而是他走得急。
连回保定府取衣服都没来得急,他可以说是匆匆忙忙过来的。
其实,乾隆只是让他尽快赶往湖广,没说要他立刻赶来。
是他为了表示重视皇命,才自作主张快速赶来的。
因为彭家屏知道得来这个机会不容易,所以要聚精会神,要全力以赴,要义不容辞,反正就是拼了命的意思。
彭家屏重新整理一番身上的官服,因为要出门,特别是要去拜见巡抚大人,所以他得注重仪表。
他是标准的官僚型的人物,在他眼里一切必须按规矩来,一切都得严肃认真才是。
出了门,彭家屏才感到了寒冷。
虽然太阳当空,可必然是数九寒冬的,西北风还是很硬的。
再加上他昨天淋雨后,已经有风寒症的前兆了,所以身子还是挺沉的。
彭家屏一路向外走,只见院子里人来人往,他们都在忙碌着。
特别是班房里,坐满了埋头办理公务的人。
看见彭家屏走过来,路上都是人自动的站立一旁,毕恭毕敬地向他请安问好,彭家屏只是点点头这算是回应了。
彭家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昨天的训话起到了效果。
知道自己的权威真真正正的树立了起来,知道自己的冰雨没有白淋。
他甚至心里开始感谢起张经历他们来了,是拿他们开刀才有了这可喜的局面。
这可是立竿见影的效果,这可是磨破嘴唇都劝不来的改变啊。
彭家屏一想到以后工作会更好干了,他立刻把腰板拔得很直。
他拿着官老爷的官威,迈着官官老爷的四方步,耀武扬威地向外走。
走到大门口,只见常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两匹高头大马正由马夫牵着等在门口,其中一匹马站在上马石跟前。
彭家屏走到上马石跟前,抬脚站了上去。
他一只手抓住马鞍,随后抬起一只腿,把脚插进马镫子里。
此时,早已站在旁边的常顺捧起彭家屏的另一只脚,一用劲,把彭家屏送上了马背。
看彭家屏骑在马上,牵马的马夫赶紧把缰绳递给彭家屏。
“咱们走吧。”彭家屏接过马缰绳对常顺说道。
“是,大人。”常顺答应了,快步跑到另一匹马跟前,麻利地翻身上马。
常顺骑到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彭家屏。
他是在确定下命令,他看见彭家屏看了自己一眼,他立刻打马向前走去。
彭家屏也打马跟上,两匹马一前一后向着巡抚衙门跑去。
虽然说是跑,其实只不过是快走。
因为难得天晴了,所以街上的人很多。
人们已经在家憋了十几天,今天终于赶上好天气,所以很多人走上街购物或者闲逛。
现在这个时节,离秋天很远,离过年还早,正是冬季的正中央。
所以秋天储存的东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人们都出门来补存。
所以在有些繁华的商街,人特别多。
武昌是上千年的老城了,人口很多,交通发达。
再加上处于长江沿岸,江边码头众多,自古以来都是往来物品的集散地。
因为人太多,彭家屏和常顺骑马走得特别缓慢。
彭家屏本来想着早点感到巡抚衙门,可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他只能放慢马慢走了。
彭家屏本来是有资格坐轿的,因为朝廷规定武官不可以坐轿,而文官是可以坐轿的。
而且像彭家屏这样的三品按察使,在地方是可以坐八抬大轿的。
就是八人抬的轿子,不但可以坐轿,还可以鸣锣开道,左右有衙役保护的。
可彭家屏却选择了骑马,他这样也是习惯了。
因为他是个急性格,凡是出门就喜欢骑马。
来去快速,而且还不扰民。
他是个务实性的官员,最看不惯和用不惯前呼后拥了,那样让他很是不自在。
彭家屏也是想借着骑马的这个时机,可以好好看看武昌城的面貌。
昨天虽然是从总督府走到按察司衙门的,可一路看的有限。
而如今骑着马看的更是清楚,他始终在北方任职和生活,此刻眼前的一切都很令他感到新奇。
其实从按察司衙门到巡抚衙门不太远,直线距离只几里路而已。
可彭家屏特意嘱咐常顺,让他往繁华的大街带路。
所以他们是绕远的,以至于走到巡抚衙门花了一个多时辰。
虽然巡抚衙门位于一条偏街,这里店铺少,往里的百姓很少。
可因为这里是湖北省巡抚衙门的所在地,类似于如今的省政府。
是一省的财政军事民政中心,管狭着全省几百万人口,所面对的事务很是纷繁复杂。
所以来这办事的官员很多,轿子从路口一直绵延到衙门口,看上去很是壮观。
雍正朝以前,像彭家屏的按察使衙门,和布政使衙门都与巡抚衙门在一起,是雍正帝登基后才分开的。
这也是为了分权的考虑,因为巡抚是一省主官,按察使和布政使比巡抚低一级。
如果长期在一起,按察使和布政使难免会被巡抚影响,甚至被夺权。
这可是朝廷不愿意看见的,清朝的政策就是分权,分权,再分权。
“大人,前面就是巡抚衙门了,咱们下马吧?”骑在马上在前面的常顺转头请示彭家屏道。
他这是看到前面坐轿的官员,在街口就下轿徒步往里走,想是这应该是这里的规矩。
他是第一次做官员的随从,还不太清楚规矩,所以请示彭家屏的命令。
“往前走就是,谁说巡抚衙门门口就不可以走马了,连紫禁城都可以骑马呢。”彭家屏回答道。
他有些气愤,因为他也看见这些在街口下轿的官员了。
看他们的神情都很是恭敬,一个个标准的马屁精。
彭家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是嫉恶如仇了,凡是他看不惯的地方,都很生气。
他不是看不惯巡抚,而是看不惯这些阿谀奉承的家伙。
尊敬不是靠装出来的,而是要从心里升起的。
“是,大人,驾,驾,驾...”常顺答应后驱马继续向前走。
边走边不住的喊驾驭马的口令,这不单单是给胯下的马听的,也是给前面走着的人听的,是在提醒他们让路。
彭家屏端坐在马上,由着常顺在前边开路,随着他慢慢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