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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西屋的蔡婉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如果继续躲在这里吧,显然彭家屏已经她的存在了,这样就会被说成偷听,偷听虽然谈不上犯罪,可也是不被律法允许的,特别是官员的妻子偷听,这可是犯了干政的罪名的,因为连皇后都不准干预朝政,何况她这一个小小的巡抚夫人了。

如果大大方方地出去吧,那么偷听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虽然不至于被惩罚,可毕竟是不美,再者这么出去也很尴尬,她一个巡抚夫人跟按察使有啥好说的,再者古时是不允许妇人抛头露面的,这可是很不雅观的,会令男主人蒙羞的。

蔡婉站在屋里是权衡了再权衡,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躲着,虽然她料定这个彭家屏知道自己躲在这了,可他也不可能会贸然闯进来的,这里是高其倬的书房重地,一般人不经过允许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因为古时书房就跟睡房一样,属于隐私场所。

既然决定了,蔡婉索性就做了下来,他要继续偷听,因为她料定这个彭家屏不会是简单的拜访,必然是怀着目的的,她要了解他的真实意图和想法。

高其倬此刻也不像刚才那么抵触了,最起码不那么僵硬了,他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想既然送不走瘟神就跟瘟神斗上一斗吧。

“冯骐,冯骐。”高其倬冲着门外大喊道。

“老爷。”冯骐快步走进来说道。

“把这些收拾了,刚才夫人走得急,没带走。”高其倬指着桌上的空盘子空碗吩咐道,他特意给夫人打了圆场,因为他也看见彭家屏在往西屋张望了。

“是,老爷。”冯骐答应后开始收拾桌子,他把盘子碗筷往食盒里装,装完后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彭家屏拍了拍肚子,刚想往后靠到椅背上休息休息,突然看见桌上剩下的几个饭粒,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来,一下子填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咽了下去。

高其倬目睹了彭家屏的这一动作,他惊讶地看了一眼彭家屏后赶紧的把脸扭到一旁,他这是又被彭家屏这做法给恶心到了,他想不通一个堂堂的三品官员怎么会这么下作,连饭粒都捡。

彭家屏没有注意到高其倬的厌恶,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靠在了椅背上,一副吃饱喝得的架势,样子很是享受。

其实刚才他捡饭粒吃并不是粗鲁,也不是故意恶心高其倬,而是自然段习惯,因为他出身于穷苦人家,从小就习惯了省吃俭用,虽然现在当了大官,可每次吃饭还是做到不剩饭,不糟蹋粮食,所以他捡饭粒吃完全是下意识的。

高其倬自持简朴,可跟彭家屏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因为高其倬生在官宦之家,从小就不愁吃喝,也就没有养成捡饭粒的习惯,所以突然看见彭家屏捡饭粒吃很是惊讶和恶心,因为在他的概念里,掉到桌上的饭粒是不干净的,所以就不能吃,这点可以看出,高其倬和彭家屏完全就是两路的人。

“抚台大人,卑职这次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当然是来拜访抚台大人的,卑职以后在大人手下当差,还望大人照顾。”彭家屏冲着高其倬抱了抱拳说道。

“好说好说。”高其倬撞脸来客气了一句,他还没从刚才的恶心转过来呢。

“第二个呢就是为了调查些事情,您也知道,卑职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湖广办差的,所以还请抚台大人多多协助。”彭家屏继续客气道。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朝廷办事嘛。”高其倬说道。

“抚台大人来湖北任巡抚多久了?”彭家屏问道,语气很是正式,像是在查案问犯人一样。

“来了快两年了,从江苏巡抚的任上转来就一直呆在这。”高其倬回答道,他的语气也很正式,他知道这是正式的问话,所以得正式回答。

“那您跟史贻直史大人有交往吧?”彭家屏问道。

“当然有了,史大人是湖广总督,我是湖北巡抚,他是我的上级,当然有交往了。”高其倬回答道,他听出了彭家屏的引申含义,可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明白在调查人员面前还是少说话的好。

“私交如何?”彭家屏冷冷地问道。

“私交谈不上,交往都是公务上的。”高其倬回答道,他说得虽然轻松,可身上却出了冷汗,他是怕彭家屏往他俩私交上盘问,那样就不好回答了。

刚一听到彭家屏的这话,西屋的蔡婉也是一惊,她紧张的站立起来,他怕高其倬回答错误,还好,高其倬把话题又引到了公务上,虽然有惊无险,可蔡婉却是坐不住了,往门帘出挪了挪步子,她想听得清楚些,她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必然是险象环生,所以不敢落下一字。

“公务?卑职可是听说抚台大人跟史大人来往得很是频繁啊,史大人是您的第一座上宾啊。”彭家屏看着高其倬说道。

“言重了,虽然史贻直来过我这,可多数时候就是一起吟诗作画的,我们可是没干别的事情哦。”高其倬看了一眼看着他的彭家屏说道。

西屋的蔡婉一听高其倬这话,心里暗叫了声不好,因为这是彭家屏在套话,而高其倬的回答显然是走动往套里钻。

“您刚才不是还说你俩没有私交呢嘛?”彭家屏死死地盯着高其倬问道,语气跟他的眼神一样的阴森。

“这,这也算私交吗?”高其倬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不算私交啥还算私交啊?”彭家屏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本官以为同僚之间除了政务,私下里吟诗作画的应该不算啥罪名吧?”高其倬冷冷地说道。

“卑职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皇上不这么认为,皇上眼里最容不得以私交的名义结党乱政了。”彭家屏冷冷地说道。

“这,这...”高其倬语塞了。

此刻西屋的蔡婉也是急出来一身的汗,她明显感到高其倬不是这个彭家屏的对手,怕是很快就会被他问出许多事来,蔡婉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替高其倬解围,可这也只是想想,因为彭家屏现在是以钦差的口吻问话,属于保密的政务,她这个夫人是不能插嘴的。

“抚台大人也不要有啥顾虑,如果有啥冤情您就说,我做不了主,还有皇上给您做主呢,比如有没有人威胁你啦,有没有人朝你索贿啦,你也没有看见谁索贿啦,这些都不要隐瞒,都可以说。”彭家屏启发道,他这还是给高其倬下套的话,这些话都是指向史贻直的。

“这倒没有,本官眼里只有公务,只有皇上交代给的差事,别的一概不管不问,也不怕。”高其倬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

“呵呵,抚台大人一身正气啊。”彭家屏一脸嘲讽地说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高某人自持清清白白,也相信史贻直是清清白白的人。”高其倬大声地说道,他脸色通红,显然是动怒了。

“你这算是给史贻直作证呢呗,你说说史贻直咋个清白了?”彭家屏阴沉着脸问道,他也有些生气了,连敬语都不用了,就差直呼其名了。

“我就说打个比方,他清不清白的与我何干。”高其倬回答道,声音明显的低下来,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所以赶紧的打圆场。

“他不清白就是肮脏啦,你说说他肮脏在哪了?是受贿了?还是贪污了?”彭家屏快速地问道。

“这是啥话,史贻直哪是贪污受贿的人啊,我敢保他无这些龌龊的勾当。”高其倬又是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他显然又被彭家屏激怒了。“此话当真?”彭家屏认真地看着高其倬问道。

“啥话?我说啥了?”高其倬一脸懵相地问道,他刚才是被彭家屏问急了才顺口说出来的,甚至都没过脑子。

“好了,抚台大人,卑职告退了。”彭家屏说着站起行礼后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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