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湖广总督府前冷冷清清,这个时候还不是办公的时候,所以进出的人很少,再加是数九寒冬的,能睡懒觉都不想着早起。
薛正伸着懒腰从班房里走出来,他在班房里值班了一宿,正是困倦的时候,他是总督府大门守卫班领,正好轮到昨天晚上值班。
他走出班房是想着把大门打开,因为马上就有人进出了,他这个守大门的得提前把大门打开,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开门关门,以及守卫门口,防止有人冲撞总督府。
这里是一省的权利中心,不时的有上告者来此上访,而且一来就呼啦啦的一大群,所以薛正带领五个手下的主要工作就是防止这些人冲击总督府。
其实作为班领,薛正是不需要亲自来开大门的,他正好想去解手,所以就顺便想着把大门一起打开了,他是的勤快的人,所以不像其他班领似的,就知道坐在班房里吆五喝六的指挥手下。
薛正来到大门口,从腰间解下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锁,随之推开大门,这是两扇对开的大木门,门板很厚,再加上上边盯了许多的门钉,所以一个人拉起了还是怪费劲的,幸好薛正体格好,力气大,所以还是利索地把大门打开了。
开了大门,薛正就想着回院里去,因为他的只要行动是出来解手的,开大门是他顺便做的,现在大门已经打开了,主要行动的尿意就更强烈了。
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突然他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总督府门前这条街是石板路,再加上现在是清晨,很安静,所以这马蹄声很是响亮,听着很是刺耳。
薛正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人骑着头高头大马向这边走来,这人身后跟着一大群的人,看架势正奔着总督府而来的。
“上人啦,上人啦...”薛正冲着班房大喊道,这是他们的暗语,意思是来了上告者。
只喊了两声,班房里就冲出来无名带刀衙役,他们都是薛正手下,是专门负责守卫大门的。
这些人冲出来后,快速地排成一排站在大门口,形成了一道防护,像一堵墙似的,堵在了总督府的大门口。
总督府是一省最重要的衙门口,是不允许上告者顺便进入的,特别是大规模的上告群更是不行。
按《大清律》上告者都是要去按察司的,因为那里是负责一省司法的衙门,可就有许多上告者认为总督大人官比按察使大,所以一定要找总督大人伸怨,这就造成了总督府时时刻刻都要严阵以待,防止这些上告者的非法闯入。
薛正站在最外边,看着这些人一点点的走进,因为他是班领,所以一般都是由他问话的。
“你们是做么斯的?”薛正用武昌土话喊道。
“公差。”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回答道。
“公差?哪个衙门滴?”薛正继续问道,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看这个人戴着官帽穿着官服,应该是官员,再加上后边跟着的都是穿着衙役的服装,所以就放松了些,他最怕是来上告的,吵吵闹闹的,乱的很。
“按察使衙门。”骑在马上的官员回答道,他依旧骑在马上,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回答道。
“按察司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薛正没好气地问道。
他是看这个人样子太嚣张了,所以问话很是不友好,薛正虽然只是个没有品级的班领,可却是总督府的班领,自有优越感,对眼前这个穿着八品官服的小官不以为然。
“总督府啊。”骑在马上的官员回答道。
“既然知道这里是总督府,还这么张狂,大早晨的带这么多人来做啥嘛?”薛正依旧没好气地问道,他气这个人太不懂规矩了。
“呵呵,当然是有公差了,否则大早晨的谁个来这找不自在。”骑在马上的人回答道。
“啥公差?”薛正问道。
“跟你说不着,快去找个管事的人来。”来人回答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薛正本来还想询问询问,可转念一想还是进去禀报吧,因为他看来者不善,真的怕耽误了公差。
“你们在这守着,没我命令不准放任何人进来。”薛正边转头吩咐手下道。
“是。”五个守卫齐声答应道。
薛正听见他们答应了,方放了心往院里走。
骑在马上的官员看见薛正进院了,他也从马上跳下来,背着手站在大门口,他在等着管事的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从院子里走出来两个人,前面走的是个瘦高个,他是总督德沛的随从那伦,后边跟着的是刚进去的薛正,俩人急匆匆的走过来。
“这位大人有何贵干?”那伦走过来抱了抱拳问道,他虽然是德沛的随从,可是却没有官级,所以见了穿官服的要行礼。
“我们是按察司衙门的,我姓张,是按察司的经历。”站在门口的张经历自我介绍道。
“张经历啊,失敬失敬。”那伦客气道。
“不客气,兄弟是奉按察使彭大人的命令来办差的,这是手令。”张经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递给那伦。
那伦接过公文观看,这是类似介绍信性质的东西,也算是证明信,意思是张经历带领按察司的衙役前来总督府查案。
“就凭这?”那伦把公文还给张经历后一脸不屑地问道。
他也是不敢相信按察司的人就凭着这么个公文就敢来总督府查案,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这么耀武扬威的,这就好比是一个县级的公安局副局长,敢带队去省委闹事是一样的。
“加上这个怎么样?”张经历说着又掏出一张公文递个那伦。
那伦接过公文一看,立刻就惊住了,原来这张是总督德沛写的手令,意思是湖广各级官员都要听令手持此公文者,公文尾处盖着湖广总督鲜红的大印。
“您是来办啥公务的?按察使大人怎么没来?”薛正问道,语气客气了许多,这封手令那伦是最清楚了,是彭家屏逼着德沛给写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按察使大人有别的公务,过些时候过来,本官是来总督府考核各级官差和衙役的。”张经历回答道,按察司不但主管全省司法刑狱,还管着全省的官差和衙役,负责对他们的考核,类似于今天的组织人事部门。
“这样,张大人,容在下进去禀报总督大人一声,麻烦您在这稍等下。”那伦客客气气地对张经历说道,如果按规矩来,他也是归这个按察司张经历管辖的,所以要客气些。
“也好,你进去禀报制台大人吧。”张经历说道。
说完转身一旁看风景去了,他这是在回避,因为在总督门口站着终究不妥,因为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官员,大多数都要比他官级大,他得给人行礼请安的,所以索性就躲在一旁,省了麻烦。
这个张经历就是被彭家屏在按察司衙门,抓赌的那个倒霉的张经历,他这次是被彭家屏派来总督府办公务的,本来他早就被彭家屏停职了,就等着彭家屏上奏折后朝廷下惩罚呢,按律法必是撤职无疑。
可彭家屏还是网开了一面,把他派往总督府办这趟差事,并且许他如果办好差,就不给朝廷上奏折了,所以张经历才这么上心,要知道这里可是总督府衙门,搁在平常他是不敢来放肆的。
他这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能挽回自己的官途,他当然要用心了,况且还有彭家屏给他撑腰,他也就无所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