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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桑弯腰给碧桃盛羹汤时,碧桃从她衣襟中扯出一根银色的簪子。

那根簪子簪首是一只蝴蝶,银丝勾勒的栩栩如生。银蝴蝶的翅膀极薄,宛若活物,仿佛只要一整风吹过,它就能在风中翩翩起舞。

簪首一排银丝,在夏日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辉。似盘旋在花朵上的蝴蝶撒下的荧光。

碧桃寒着脸说道:“好啊,让你帮忙打扫屋子,你心生不满,就偷我们首饰是吗?”

小桑立刻摇头解释,说道:“我没有偷,这是我的。”

说着,小桑去夺碧桃手中的簪子。

碧桃擅长歌舞,身体灵活的躲开。

“你还狡辩!怎么可能是你的?这支步摇多少钱你知道吗?你拿什么买?”碧桃起身绕着石桌说道。

这支步摇的做工精美,少说要十几两银子,一帮人根本买不起,何况是一个下人?不吃不喝十年才有可能吧!

小桑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没有,快还给我!”

小竹眼中满是愤怒,知晓小桑为人,绝不会偷别人首饰。一个健步来到碧桃身侧,伸手抓向碧桃的手臂。后者没有太多眼神的变化,脚步轻移,一袭绿色的长袍在亭子里翩翩起舞。

小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抓到碧桃的手臂,有些吃惊,不过立刻再次出手,想帮小桑夺回簪子。

可是每当她快要得手的时候,那个惹人厌的女子都能巧妙的躲过。女子脚下莲步轻移,腰肢柔软。

二人的动作落在小桑和符杏眼中,好像一个善武的公子在追求善舞的女娘。可惜,这个公子也是个女娘。

一时间,小竹不错的身手,甚至连碧桃捏着簪子的手臂都未能碰到。

小竹感觉自己一身武功施展不开,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如果是正常搏杀,她自负碧桃绝对讨不到好处,可现在她不好出手伤人,只想从她手里夺回簪子,有些束手束脚,反倒是被碧桃戏耍。

正当她打算给碧桃一点教训的时候,一道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几人寻着声音望去。

楚权穿着一身黑色袍子,披散着头发,推门而出,此时她气色好了许多。

他疑惑的看着亭子下的四人,这是在做什么,斗舞?他没有询问,或许是女子间的嬉戏,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打听。

楚权伸了个懒腰,来到几女身侧坐下。拿起一双筷子看了一桌子的菜,夹起一块青菜放入嘴中。

“坐啊?”楚权看着站在原地的几人,说道。

他的头发还略显湿漉,应该是刚洗完澡。

碧桃最先坐下,坐在楚权右手侧,然后是符杏。其余两女没有坐下。

楚权看着小桑,示意她也坐下。

符杏和碧桃面对面坐着,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院中凉亭下,石桌旁,只有四个石凳。小竹站在一旁,心中愤然瞪着楚权。

这是把她当空气?

“你过来给我夹菜。”楚权扬起脸笑道。

眼神清澈,眉眼笑意温淳。

小竹赶忙收起愤然的表情,强颜欢笑的上前拿起一双筷子,候在楚权旁边准备服侍。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刺杀,这楚权肯定会刁难她,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幼稚。

“哦,对了,昨日就瞧见你们两人,你们二人是?”楚权自顾自自的夹起一块黄瓜放入口中问道。

昨天,在小竹刺杀失败,正要被姚十用刀划烂脸的时候,楚权闻声而出,救下就要毁容的小竹,也瞧见了符杏和碧桃二女。

他那是说话都费劲,也就没有询问二人身份,后面呆在屋子里再没和二人见过面,这会儿正好问个清楚。

“小女子符杏。”

“小女碧桃。”

二女起身作揖报出姓名。

楚权微微点头,目不斜视,只是盯着满桌子的菜,今天的伙食清淡,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二女坐下后,身穿淡黄色石榴裙的符杏说道:“我们都是江南人士,奴家擅长抚琴吹笛,姐姐碧桃擅弹琵琶和剑舞。”

“你们怎么在我院中?”楚权问。

二女沉默,不知如何向楚权说。楚权看出端倪,抬头看着小桑,眼神示意她来说。

小桑将楚权昏迷的那晚,王水井带着王建瓴来赔罪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楚权了然,大抵是二女觉得自己是被王水井当做赔罪礼物送给自己,不知如何开口。

另外,他也对王水井高看了一眼,没想到,儿子是个蠢货,老子还算清醒。没有小的被打了,老的跳出来要说法的戏码。看来,他能做到中书侍郞的位置上,并不是单单的走狗屎运。

不过也能理解,应该不会有人傻到得罪大将军李槊。

“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楚权说道。

楚权打量了一下二女的面容,当真算得上绝色,哪怕是香袖院的花芙之首的昭晨在二女面前也黯淡无光,略输一筹;二人姿色甚至不输李秀婉。

楚权无奈笑着微微摇头,王建瓴长得磕碜,让人不忍直视,可是,家中豢养的女子却一个个如琬似花。

“少爷,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身后的小竹说道。

“那就不要讲。”楚权说。

“你!”

符杏和小桑二人错愕,碧桃则是一脸嘲讽。小竹站在楚权身后,面色铁青。

真是小肚鸡肠!

小竹冷哼一声,瞪了一眼看自己笑话的碧桃,还是开口说道:“有个人冤枉小桑。”

楚权微微挑眉,饶有兴致的开口:“哦?说来听听。”

“碧桃说小桑偷她的首饰!”小竹一字一句说,白了一眼碧桃。

楚权看向碧桃。

后者拿出那根簪子,递给楚权说道:“我没有冤枉她。她定是不满我让她帮忙打扫了我们居住的房间,才偷的首饰。”

“她一个婢女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也才几百文,一年下来不吃不喝的话,撑死也就一两银子。这根簪子,少说也要十两,她一个打杂的下人,怎么可能付得起。”

她说完后,庭院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楚权皱着眉头听完碧桃的话。他翻看着这只簪子,正是前日二白咬坏了小桑的木簪,自己赔给她的。

楚权替小桑解释道:“这支‘银蝶撒金辉’确实是小桑的,我可以作证。”

本以为有自己作证,这场误会就会解开,可是碧桃似乎不愿就此揭过,厉声叫喊,言语中净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楚权将簪子递给对面的小桑,小桑感激的冲楚权笑了笑,伸手接过。

楚权反问:“这可是你的簪子?”

碧桃一愣,摇头说:“不是。”

“是你的?”楚权转头看向符杏。

符杏缓缓摇头。

碧桃立刻接话:“就算不是我们二人的,那也是她偷别人的,她这种贱婢什么事干不出来?我没有报官查个水落石出,给她定个盗窃罪,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碧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措辞。符杏则是俏眉微蹙,眼神多次示意碧桃不要再说。

楚权眼神阴冷,对这个尖酸刻薄的年轻女子感官极差。

“若是查明她没有盗窃,你又该当何罪?”楚权淡然的问道,见碧桃脸色阴晴变化,继续道,“这只簪子是我折坏了小桑的簪子赔给她的,并不是她偷的。”

碧桃脸色难看,谁能想到她怀里的簪子是楚权送的?既然是你的,你又何必揣怀里,让人误以为是盗窃的?

小竹站在楚权身后,冲碧桃做鬼脸。

“小竹,夹菜!”楚权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说道。

小竹收起嬉笑的表情,走到楚权身侧,桌上每样夹起一点,丢在楚权碗里。没错,就是丢。

几人目瞪口呆,就连楚权也愣神。被气笑,先前因为碧桃的事心中的怒气却少了些。

五人,四人坐着,一人站立。一炷香的时间,其实只有楚权再动筷子吃饭。站立的那人在服侍楚权用膳,另外几人端坐,一言不发,气氛凝重。

符杏以为像楚权这种沙场上的糙人,吃饭肯定是狼吞虎咽,谁知他细嚼慢咽。

楚权吃了七分饱,把手伸向小竹,小竹看着楚权的手心,疑惑:“什么?”

“帕子!”楚权说。

小竹犹豫的从衣襟中拿出一块平整洁净的白色丝巾,放在楚权手中。

楚权接过后,毫不犹豫的用来擦嘴。

小竹站在身后挑眉。

用完之后,楚权递向小竹,后者眼睛瞪得滚圆,龇牙咧嘴,嫌弃的用两根指头捏起丝巾的一个角。

楚权起身后,轻拍小竹的肩膀,说道:“还有六个时辰,抓紧时间喽!”

小竹望着楚权回屋的背影,小声囔囔道:“急着投胎?”

楚权嘴角抽搐,显然听到了小姑娘的话。

他和小竹约定的是十二个时辰内,给她三次机会刺杀自己,若成了,放她离开。不成,则只要她说出幕后之人,是去是留也随她。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楚权湿漉的散发,也干了,他打算出去一趟,再去一次过马巷,寻一个人。

当然,在出府之前,他还打算去一趟后院的冰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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