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越过子晏,挽住裴妤的胳膊,“总算找到你了。”
远舟起先不敢插话,仔细辨认,之前并没有见过此女子,他好奇道:“这位姑娘是?”
少女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两位男子,她僵了一下,放下挽着的胳膊,看了看裴妤。
“这是我的徒弟,阿泽。”裴妤看着子晏,伸手示意,“阿泽,这位是三皇子冀王殿下。另一位是此次同我们一起回京的陆将军之子,成阳伯陆远舟。”
阿泽想起刚才的莽撞,有些后怕,连忙作揖,行礼道歉:“冀王殿下,成阳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初次见二位主子,还请怪罪。”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静静等待发话。
子晏有些猝不及防,愣了愣神,吩咐她道:“不打紧的,快起来吧。”
阿泽抬头看了看裴妤,裴妤眨了下眼睛,阿泽这才起身,“多谢二位主子不怪罪。”
“裴将军,你这徒弟怪可爱的。”子晏戏谑道。
远舟今日着实看他不爽,怼道:“过分了啊。”
子晏也不服,“我说的是实话。”
“我和阿泽四年前在延州相识,后来她成为我的徒弟,一直没有回京,所以宫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其实她本不打算回来的,是我不放心把她独自留在军营里,所以就带着她回来了。没想到在这里正好就碰上了。”
阿泽连忙点头。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子晏看了看众人。
远舟摆手吆喝道:“走吧走吧。”
走时雪渐渐大了,他还不忘抢过子晏的伞,递到裴妤和阿泽手中,她们静静地跟在后面。
宫宴结束后,直到天黑陆氏父子才回到府中。
“没想到你把府中打理的还不错,起初我还有些担忧,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陆父不紧不慢地从庭院走到里屋,远舟紧跟在他后面,“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得亏有阿诺阿泱。”
他停在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嗯,看来功课做得也到位。”
“哎呀,爹,您怎么一回来就关心这个?你不应该关心关心你多年未见的儿子吗?”远舟歪着头,做着夸张的表情,在他面前装可爱。陆父嫌弃地瞅了他一眼,用手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又在他头上等了等,“长高了不少,比我高出半个头。”
他悠悠地走到自己房门前,推开门,看着屋里的陈设焕然一新,但还保留了他离家前摆放的所有东西,屋里是舒适的温度,他最爱的紫熏香淡淡地飘散,总算是赞叹了句“新的布局不错,你还知道我喜欢的熏香?”
远舟笑着拍拍胸脯,“知你者,莫若我!”
陆父扫了扫衣襟,缓缓坐下,摘下乌纱帽,远舟不经意瞥到他头顶处似有一刀疤。
“爹?你头顶处……”
陆父摆摆手,“死不了。这都是几年前了,小事而已。”
远舟气愤,“您一年才回几次信?内容还偏就一样,那四个字我不看着您的字迹都能仿了。小事?头上这么触目惊心的伤口,您还说这是小事?实话告诉我,有没有听太医的话认真吃药?别处是不是也有伤口?”
陆父“啧”了一声,难得慈祥,笑着指着他道:“你小子。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再不听太医的叮嘱,还怎么混。你那信里东扯西扯的,看得我叫一个头疼。”
“呵,爹,你明明放心不下,恨不得多看几遍,还在这里骗人。”
陆父眼睛一瞪,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远舟指着自己的双眼,“我用千里眼看到的。”
果不其然,他差点被赶出来。
其实远舟最担心的还是父亲受到怀疑的那次事件,陆父在通州时收到过子晏的信,但并未查到蛛丝马迹。
“我这次回来,也是想查清楚这件事,要不然这背后搞鬼之人保不齐还会做出什么事。虽然此事表面上已经过去,但以陛下的性格,只会更加多疑,到时候陆家受到牵连,子晏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呐。”陆父叹道。
“爹,有没有可能是……”远舟眼神示意,他自然明白说的是谁,在通州时就察觉出羽林卫行为举止的怪异之处,只是碍于情面,他没有当面戳穿,只私下警告,羽林卫的主人又是太子,要是真查的话,难上加难。
“你所想正是我所想。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情我自有办法应对。会试在即,你安心准备便可。”
远舟小声嘟囔道:“怎么都这么说?”
“嗯?”陆父突然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还有谁这么说?子晏?还是裴将军?”他又眯了一下眼睛,“差点忘了问你,你今天在宴席上动不动就看人家。”看远舟立马就要反驳,他抢先一步,“别想骗我,你的心思我可都看出来了。但是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和裴家有什么关系。”
远舟急得快要跳起来,“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爹是中书令?”
“如果只是这样,我当然不会多管你。我是怕你受伤害!裴立行在明眼上只为陛下做事,但你可知他私下里为太子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子晏这些年的处境为什么越来越难你可有想过?”陆父轻抚他的肩膀,语气稍稍平缓了一些,“有些情谊,趁着还未深入的时候,就该断了。不仅仅是放过你自己,万一真有不测,你愿意看着她左右为难吗?”
远舟失望,千万句想要反驳的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答一句,“我知道了,我会想清楚的。”
“我知道,裴将军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我最大的愿望,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亲眼见证你考取功名,入仕为官,展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再娶一个心爱的女子和她厮守。可是有些事情,上天就是不会如你的愿。大多数时候,你所失去的,不是因为你不尽力,而是因为你的际遇。儒彦呐,人生总是没法两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