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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舟注意到此人行为举止从一开始就与旁人不同,旁人不论是慌张,亦或是气愤,他都波澜不惊,即便现在身处大牢,他还是纹丝不动。

“这位兄台,为何自始至终像没事人一般?”远舟开口问道。

他依旧闭着眼睛,慵懒地答道:“清者自清,就算喊到没了气息又能如何?倒不如保存体力,等待真相。”

丁逸听了这话,反而嚎叫得更加厉害。

远舟和那陈明澍见此也不再劝,任由他耗费体力。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陈明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远舟一眼,继而一笑,“我只相信清者自清,其余的,等待即可。你不也不害怕么?”

他说得不无道理,到如今这般田地,除了等,确实没有其余的法子。

片刻之后,几个狱卒打开锁,三人都被押走。

“殿下,请留步!”阿泽已在这里等候子晏多时,看到子晏下马时,她冲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

子晏早已预料到她会来,出口便答:“抱歉,我无力,你回去吧。”

没有给她反映的机会,子晏转身就要进宫。

阿泽又在背后喊道:“殿下,若你肯出手相助,成阳伯定会无事!”

子晏依旧头也不回,阿泽不知所措,又气急道:“我不相信你会无力!他难道不是你想要保护的人吗?”

子晏这才停住,“你应该知道,此次考试全由裴大人主持,我又如何插手?”

“殿下,我师父现在在贡院附近,您一去便知。”

子晏答道:“方才我已经去过了。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阿泽不明所以,成阳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关心呢?

半个时辰前,裴妤就在贡院附近碰上了子晏。一得到远舟出事的消息,她就策马到贡院,但此事非同小可,里外重兵把守,况且这场考试全由自己的父亲主持,她根本无法进入。

“师父,冀王说不定有办法呢?我这就去找他。”裴妤还没来得及阻拦,阿泽就骑着马出发了。

也许是两人走了岔路,阿泽离开没一会儿,子晏也火急火燎地赶来。

他从马背上飞速跃下,一边走一边问道:“裴将军,里面什么情况?”

“陛下已经派人来仔细搜查,我进不去。”

“先别太担心,我进去看看。”

“殿下,”裴妤忽然想到什么,继续道:“这次涉案的还有两人,一人名为丁逸,另一位名为陈明澍,你可否有法子查到这两位的真实情况?”

子晏答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一转头,他又问道:“裴将军,不担心裴大人么?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他也有泄题的嫌疑。”

“我相信殿下,也相信远舟,真相定会水落石出。”

被押到审问室的三人挨了顿板子,因为从三人身上什么都没问出来,又被关回了牢里。

远舟拖着疼痛的身子还能勉强走路,其余二人一个趴在床板上,一个直接倒在柴草堆上,一动也不动。

夜半时分,昏昏沉沉的三人听见紧锁的牢门又有动静,睁开眼睛看时,子晏和裴妤已经踏进牢房。

“什么情况啊?”远舟问道。

子晏朝着后面的小卒发话,“他们可以跟我走了吧?”

“是,是,冀王殿下。”小卒弯着腰连连答道。

子晏笑着说道:“真相已查明,陛下已经下令,可以放你们出去了。”

丁逸一听,忍着疼痛跪天谢地,涕泗横流,颤颤巍巍地走出去了。

陈明澍反而有些肉眼可见的慌张,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查清楚的?”

子晏和裴妤对视一眼,又反问他,“你就是陈明澍?”

他直勾勾盯着子晏,回答道:“是。”

子晏一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你不用担心,他们暂时没事。你好好想想自己吧。”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搀扶着远舟出去了。

见裴妤还在原地不走,陈明澍警惕地看着她。

“我劝你好自为之,莫要跟错了人。”裴妤警告他。

陈明澍眉毛一挑,“裴将军可真是大义。看来你都知道了,裴大人要是知道你胳膊肘往外拐,得多伤心呢。”

裴妤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武器,不长眼,否则哪天,你就一命呜呼了。”她转头就走,没有多看他一眼。

陈明澍不甘心,转而又侥幸,他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又打起另外的算盘。

出了刑部大门,子晏轻扶着远舟上马车,远舟回头观望,问他:“阿妤呢?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她有别的事要处理,应该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远舟瞪着他,“有什么事?她要一个人?”

子晏竟有些无语,“你先上来,回去敷个药,要不然就一直痛着吧。”

远舟回头看看,还是不见她的人影,“要不我们等等她吧。”

子晏彻底无语,“她去找裴立行了,你确定要在这里等?”

远舟只好作罢,被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走在夜半寂静无人岛街道上,远舟在车里半趴着。

“本想着出考场后回去舒舒服服沐个浴,结果遇到这档子事儿。直到现在,我整个人还是懵的。也真是难为你了,为我奔波,折腾到现在。”

“如果不是找到证据,你就得在牢里多遭几天罪了。欠我个人情啊。”

远舟又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真的作弊了?”

“废话,你就没有那个脑子。”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听说你出事,我就派人去查了另外两个人,那个叫陈明澍的,不简单。通过检查他来往的信件,发现了他和太子之间的来信可不少,这就说明他和太子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再者,负责此次科考的是礼部的李觅和裴立行,泄题者查出后,他们两个一定脱不了干系。王仝已经如实招认,丁逸是他的侄子,他收受贿赂,出于人情,便泄题给丁逸。”

远舟思虑半刻问道:“那号房里的夹带怎么回事啊?检查时放了水?”

“不错,陈明澍确实是串通好放了水,你和丁逸的夹带,是之后被人放进去的。”

远舟云里雾里,“丁逸已经提前得知试题,为何还会被放入夹带?”

“这就是很大的疑点,还需要仔细查探。李觅曾经也是老师的学生,二人一直有来往。泄题这种事,只要裴立行施计嫁祸给李密,老师也会受到牵连。很明显,太子这番作为,本就是冲着我去的,他想用老师牵制我。”

“所以,裴立行表面看着不在朝中与任何人结党,实际上背地里早就依附了太子?”

子晏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想问,裴将军为何要帮我们?”

“既然她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帮我们,她爹那边怎么交代?”

“我问过她,她说,”子晏故意停了下来,远舟急忙问道,“她说什么?”

“她相信你。”

远舟面上不表露,实则心中窃喜。

可他又一回想,问道:“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太子,陛下怎么可能任由事情发酵?”

子晏靠着车窗,缓缓说道:“等天亮,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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