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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纪见袁歇这么晚还没回来一直在门口等待,黑暗中看到远处有一人影定眼一看,是袁歇。心里悬着的这颗心终于放下了。重纪走近忙上前询问:“歇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袁歇看着重纪他的那张脸犹如江南的姑娘和江南的风景一样温柔的脸,重纪骨相普遍比较扁平没有明显的突出五官面部轮廓线条柔和脸型圆润怎样看都像一个温柔的小白羊。袁歇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说:“这么晚了还等我做什么吗?你去睡就是了。我在阿父那了吗?陪阿父聊了聊天,没看时间出来都这么晚了。下次别等了。”

重纪顺势调侃道:“哦?以后我如果不等,是不是比现在回来的还要晚。”

“哎呀你都说了很晚了,更深露重的,你要真想唠叨去屋里,我洗耳恭听。”说着拉着他的胳膊向屋里走去。

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再到最后一点点消失。

……

宁远的事情还没解决,皇帝乘船入海求仙山以此来长生不老的事在京城炸了锅。

暂且不提长生不老这个事情,只说说到高宗这个皇帝。外界说他宠幸宦官致使魏忠义权倾朝野,迫害忠良,弄得朝廷官场乌烟瘴气……究竟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一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皇帝的人即使坐上了皇帝也会战战兢兢,如坐针毡,这是因为什么?他甚至会自己麻痹自己,不承认自己是皇帝,他一直告诉他自己,这是一场梦,会醒的。

世事总是无常,它会把把人从光明拉向深渊,再从深渊拉回光明,光明、深渊,它们两个的距离太长了,不知道前方到底是深渊还是光明?既然距离这么长,就让我再相信一次光明吧。

他也想当一个好皇帝的,可是畏畏缩缩。一开始登基根基不稳如果使用一些强硬手段对待一些重臣反而会对他不利,他们不是喜欢正直斗争吗?灭不了这火,所以往这火里加了点油。开始以装傻充愣的态度赋予魏忠义为首的阉党权力,让他们去对付东林党。虽然他迈出了这一步,但心里的畏惧…这么做也是有一方面私心的,实在不行就当一甩手掌柜,事实证明他真的不行,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他给自己留有了退路,一个拥有退路的人,怎么可能像项羽破釜沉舟那般赢得胜利。

他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摇摇晃晃,摇摆不依,从一开始赋予魏忠义权力的时候是想努力一把,到现在看到民不聊生又想到要努力一把,所以开始改,朝中势力已经平衡,他试着后面推手控制朝政想通过阉党获得朝中根本,税收的话语权,可真的这么简单吗?他算错了魏忠义,从给他权利再到他自己做到九千岁这个位置是时他就应该想到,想要在他手中收回权利,没有这么简单,他又开始了退缩,不战而屈人之兵?真的是这样吗?他自己都要觉得是这样了。时间太久了,他忘记了是什么支撑他设下这个局,到底是不是局呢?毕竟挺真的,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了。

连自己的弟弟都在外面跪着以死上谏。

“陛下,长生二字就是个笑话,古有秦朝始皇,唐朝宣宗还有先前的红丸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能告诉皇兄乘楼船入海求仙山得仙药是无稽之谈,痴人说梦吗?陛下,三思啊。”

魏忠义在旁侍候看着高宗脸色越来越差,嘴角上扬时机到了,在一旁恳切的问道:“陛下,这宣王殿下在殿外这么长时间了,陛下要不见见?”

高宗从椅子上腾起身,说:“传朕旨意,宣王大逆不道,理应发配边疆,削夺封号但朕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饶他一次,罚他俸禄一年禁闭半年。去,传旨。”高宗说完把手中的笔硬生生的折断了。

出去宣旨即使被宣王的眼神死死剜着,他魏忠义也丝毫不惧,坦然自若的宣完旨也不忘嘘寒问暖一下,宣王置之不理跪地不起那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魏忠义那一贯不动声色的面容上总是带着谨慎之色,但此时的他得意洋洋,双眸炯炯眉宇间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心里在琢磨着你这样正合我意,你想效仿韩爌可不知木已成舟于事无补。

宣王不走,魏忠义再去殿内禀告也是合情合理:“陛下,宣王殿下……”

“他想跪,让他跪,让他去太庙跪着。”高宗背着身子魏忠义看不见他的样子,可听这话神态怎样可想而知。

高宗让宣王太庙跪着,他真的去跪了,一直从辰时跪到了未时。一直这么跪着也有人求情可也是无功而返,于事无补。

太庙

听到有门推开的声音徐有故充耳不闻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宗走到他面前薄唇微启音色沉沉:“累了吗?起来。”说完伸出双手。

宣王抬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皇兄?”

高宗又问:“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就是一个昏君?

宣王解释道:“不是的,皇兄,我是不满魏忠义。”接着义愤填膺:“皇兄,下到黎明百姓上到朝廷廷百官魏忠义这个奸佞留在朝堂上祸患无穷现在他甚至编造出长生不老的无稽之谈。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是杀之而后快,人人得而诛之。”

高宗看着墙上挂着的先帝们,缓缓开口:“是,你嫉恶如仇、忍无可忍,所以今天你在御书房门口看似是在阻挡我入海求仙实则是在公开挑衅他,对他不满。我对你说过他我会除的的,你太心急了反而会弄巧成拙把自己搭进去。魏忠义虽然专权可他有治理国家之策。再说你又没有想过魏忠义之所以神通广大,无孔不入是因为什么吗?他们的党羽我们想象的要多不能轻举妄动。”

“我不懂,我们直接问罪魏忠义到时他的党羽也会树倒猢狲散,成不了大气候的。”皇兄总是对他说着要除掉魏忠义可从来没见过皇兄动手,反而助长了魏忠义的嚣张气焰,更何况现在还要什么下海求仙山这种虚谈。心里有时候就忍不住想皇兄是在应付自己,可皇兄没有必要呀。

“没有这么简单的,他的党羽可不是普通的党羽,打草惊蛇他们只会隐藏的更深。所以打蛇打七寸,要么一击即中,要么就不要去做。”高宗这话说出口莫名的有种帝王的威仪。

宣王这时候才意识到对魏忠义是井蛙之见了,魏忠义能走到现如今这个地步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大敛已延续百年,不能灭在我的手里。魏忠义是因为我展露头角后来我制造出重用魏忠义的假象只要制造出重用魏忠义的假象。他们这些人必定会放松警惕,时间长了就会露出马脚。处处准备趁机作乱。只要我们留心观察到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并不是难事。可我还是小看了魏忠义那些党羽他们他们还需要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魏忠义仙山求药的局我必须入,此次……”

听完高宗将计就入海求药的计谋宣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啊!”

要说宣王此时有多愕然,高宗皇帝现如今就有多坦然:“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现在。我不是一个好皇帝,敛朝在我手里迟早会毁灭,这是我为敛朝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我放过它他也放过它。我心意已决。五弟,你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但你经历的太少还是沉不住气,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今天在太庙说的话你要永远记住,回去吧,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会儿。”在太庙的这一次对话他自始至终没用朕这个称呼,因为这个称呼太累了,太让人窒息了。他设计的这个事情已经够难了,他不想让自己身上的枷锁这么重。

宣王看着高宗的背影缓缓起身,走出太庙的门阳光的光线刺眼的厉害,顺着那阳光抬头看去,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的人眼睛发花。虽是亲兄弟,可他从未了解过皇兄,小的时候他羡慕皇兄可以无拘无束,长大了他羡慕皇兄可以毫不费力的登上皇位。他当了皇帝娇奢放纵不管不顾,其实大臣百姓不满,他依然可以这么轻松,可皇兄的那一席话……皇兄真的是这么轻松吗?先皇当了几个月的皇帝就暴毙,正直壮年,却突然横死除了几个替罪羊被处死,连调查结果都没有竟成了一桩迷案。根本没人关心帝王的死活。朝廷那一群大臣只需要一个名利的皇帝而已,这都是皇权削弱的表现,皇兄的压力隐忍是从一一开始持续到如今的,故作轻松的背后……

他就这样踩着阳光踩着青石板路一直走向宫门,刚刚还艳阳高照现在却下起了小雨,他依然这样走着。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临走时皇兄对他说的这首诗,“这是伴随我帝王道路的支柱,本想与君共勉,但你皇兄我呀,太累了。以后这条路换你来走了这首词,送给你。”

天变得越来越黑,乌云翻转着,“噼啪噼啪”,雨越下越大,像泼,像倒,从天空倾泻而下。风肆意的刮着。两兄弟今日一见,或许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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