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哥儿一路踩着细碎的月光,边走边思考。
武大郎的事算是了结了。
郓哥儿之所以没跟秦绾绾一起去汴京,就是想这两天把武大郎的事彻底解决掉。
做掉西门庆,治标不治本,没了西门庆还会有南门庆,东门庆。
根儿还是在潘金莲身上。
其实做掉西门庆之后,郓哥儿也不是没想过连潘金莲一起做掉一了百了。
可潘金莲跟西门庆那个绿化工作者不一样。
她确实还啥也没干。
自己的本意是保武大郎一命。
让潘金莲主动离开武大郎就行了。
他不信一个妙龄少妇,在经历了生死恐吓后,还会继续跟着一个她原本就瞧不上的男人。
名声?呵呵,如果在乎名声她就不是潘金莲了。
至于她以后会不会水性杨花,会不会祸害别人。
关我屁事,郓哥儿摇了摇头。
此间事了,也该前往汴京城了!
不知不觉间,郓哥儿已走到了狮子巷口。
刚从大街转进小巷,一个娇俏的身影“呼”一下闪出来,抬手就奔向他面门。
郓哥儿纹丝不动,然后耳朵被一只小手一把揪住。
“哈哈……还为民除害的少年英雄呢,反应太迟钝啦!”一个少女得意的声音响起。
“切,都不用看,光闻味儿我就知道是谁。”郓哥儿歪着脑袋顺着那只小手。
“什……什么味儿……人家……哪有什么……味儿。”少女声音期期艾艾。
“肉包子味儿呗!不然还能是啥味儿!”郓哥儿捉狭道。
果然,耳朵上的力道重了很多!
“可恶!”绿萝恶狠狠。
“好啦好啦小姑奶奶,快撒手,我肉包子味儿行了吧!”
绿萝松开郓哥儿耳朵,背着小手围着郓哥儿转圈,边转悠边仰着脑袋嗅个不停。
“啧啧啧,没少喝啊!成了英雄是不一样嗷,该不是去寻芳阁喝的花酒吧!”绿萝皱着鼻子道。
郓哥儿翻了个白眼,“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就是为了问我去没去喝花酒么?”
“啊!”小丫头嘴巴张成了个O型,眨巴着眼睛:“都怪你,让我把正事都给忘了,快点快点,晴姑娘让来请你过去!”
说着就拉住郓哥儿风风火火的往美仙院赶去。
晴姑娘?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郓哥儿有点摸不着头脑。
狮子巷离美仙院还很远,走路差不多要走小半个时辰。
整整一路上小丫头都喋喋不休,听得郓哥儿一个头两个大,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一个弱女子深夜巷口等了你一个时辰,很危险,你应该内疚,应该补偿我!
郓哥儿算是彻底理解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句话了。
少女的声音很清脆动听,但也架不住她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啊!
当望见灯火通明的美仙院时,郓哥儿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以往从未觉得美仙院这么好看过!
绿萝从怀里摸出一个苹果“咔嚓”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快点,别让晴姑娘等太久了。”
郓哥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来你还知道口干啊!
绿萝啃着苹果,领着郓哥儿穿过闹哄哄的大堂,其间遇到喝醉酒毛手毛脚的客人,绿萝是丝毫没客气,径直啪的一声把咸猪手给拍回去。
因为晴姑娘在美仙院地位超然的缘故,绿萝这个丫鬟在美仙院也是傲娇得很,看不顺眼的人和事从来不假以颜色。
穿过大堂后是一片水榭,水榭中央是一个露天舞台,台上一众姑娘正翩然起舞,周围的回廊上坐着不少客人,个个都倚红偎翠的吃着酒看着舞。
顺着回廊走到头,是一道古色古香的拱门,过了拱门再走过一条两边种满四季鲜花的小径,才是晴姑娘和一众舞姬的院子。
绿萝叩了叩门喊道:“小姐,我把人带回来啦。”
“进来吧!”屋里响起一道带着几分沙哑的女子嗓音。
郓哥儿虽然经常给晴姑娘送瓜果,可见到晴姑娘的时候却屈指可数,印象中她总是很忙,不是在编曲就是在排舞。
更多时候都是跟绿萝那丫头打交道。
听到晴姑娘标志性的沙哑嗓音,郓哥儿拍了拍袖子,掸了掸衣服,才跟绿萝一道走进屋子。
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一套绿色轻纱长裙,二十五六的古典丽人慵懒的斜靠在一张小几上,任凭一头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直达俏臀。
此时她正拈着一枚棋子在打谱。
她见到绿萝和郓哥儿进屋后,坐直了身体,先冲郓哥儿淡淡一笑,招呼道:“少年英雄快请坐!”
接着吩咐绿萝收拾好小几上的棋盘棋子,去端瓜果上来。
郓哥儿刚坐下,晴姑娘就歪头盯着他打趣道:“当英雄感觉怎么样?不会夜夜笙歌吧。”
郓哥儿赧然一笑:“晴姑娘说笑了,刚刚在一街坊家里吃了点儿酒罢了。”
晴姑娘笑道:“都是英雄了,吃点酒玩个姑娘也不过分嘛。”
晴姑娘属于典型的古典美人,一张瓜子脸,两道柳叶弯眉,瑶鼻樱桃口,只是声音很低沉沙哑,有的人觉得她声音破坏了美感,有的人觉得她嗓子哑哑的别有风情。
反正郓哥儿头一次见晴姑娘是被她的烟嗓给吓了一跳的。
郓哥儿连忙转移话题:“不知道这么晚了晴姑娘找我是有什么事?”
此时绿萝也端着些洗干净的水果上来了,晴姑娘示意小丫头也坐下,并拿了个梨儿递给郓哥儿:“实不相瞒,今天请你过来本是道别的。”
“道别?”郓哥儿一愣,接过犁问道:“晴姑娘这是要离开阳谷县么?”
“对,京中一从小长到大的姐妹再三相邀,实在推脱不了,我打算带着绿萝回京城了!”晴姑娘淡淡说道。
“哦~”郓哥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哦了一声。
“哦你个头啊!是不是巴不得我们早点走啦!”绿萝显然很不满意郓哥儿这个表现。
“啊?”郓哥儿完全理解不了小丫头的逻辑。
“啊你个大头鬼哦!我跟小姐说,想让你护送咱们去京城!你干不干啊?”绿萝叽叽喳喳的说道,然后又翻了个白眼补充了一句:“银子当然少不了你的,大英雄!”
晴姑娘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没大没小!”
绿萝冲郓哥儿做了个鬼脸,抱着脑袋不吱声了。
晴姑娘无奈的冲着绿萝摇了摇头,才对郓哥儿说道:“事儿其实就是这丫头说的事儿,这两天我们就准备出发前往汴京城,不知这位少侠能否护送我姐妹一程,酬劳当然不会亏了少侠!”
“太巧了,正好我这两天也准备去汴京呢,刚好可以跟晴姑娘你们做个伴!哈哈,酬劳就算了!好歹认识这么久,不说是朋友至少也算熟人啦!”郓哥儿笑道。
“真的假的啊?”消停了片刻的绿萝伸着脖子望向郓哥儿,“你去汴京干嘛啊?你去过汴京吗?你知道汴京在哪个方向吗?”
“啪”绿萝脑门儿又被晴姑娘弹了一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接着晴姑娘转向郓哥儿,“果真如此,那倒是巧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明日里我们一起去马市买匹良驹,再去车行租辆马车。”晴姑娘也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
约好第二天巳时西城骡马市见,郓哥儿便起身告辞。
绿萝一个蹦跳起身嚷着送他出去,出了门后,小丫头贼兮兮的左右环顾一圈,对郓哥儿说:“你知道是谁邀小姐回京城么?”
不待郓哥儿回答,她就挺了挺小胸脯:“是李师师哦!”
郓哥儿眨了眨眼睛,“那个京城名妓?连我都听说过她很多风流……嘶……”
话没说完就被绿萝小手掐住腰间嫩肉,狠狠一拧:“师师姐是我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懂什么就听过她的风流了!”
郓哥儿揉着腰:“姑奶奶你别送了,再送下去我得脱层皮。”
小丫头兀自气鼓鼓的噘着嘴。
郓哥儿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对小丫头:“好啦!我知道邀你家小姐回京的是名满京城风华绝代的李师师啦!快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认道!”
绿萝哼了一声转身背手而去。
郓哥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回家。
第二天郓哥儿早早就到了城西骡马市,晴姑娘主仆还没来,他就先独自逛了一圈。
阳谷县城的骡马市场里马匹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干农活驮重物用的骡子。
正自顾自转悠的郓哥儿被一阵争吵声吸引了注意力,反正晴姑娘俩人也还没到,郓哥儿便也挤过去瞧热闹。
只见人群里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戴着顶斗笠,遮住了半张面孔,他牵着一匹枣红马正往人堆外走。
后面一个敞着件羊皮袄的马贩死死拽着马儿缰绳,大声呵斥道:“你这汉子好不讲道理,价格都没谈好你要把我的马儿往哪牵!”
魁梧汉子转头道:“一匹马你要十两金子,不是欺负你爷爷面生是什么,又不是没给你银子,你撒什么泼,再不撒手休怪爷爷拳头认不得你。”
马贩子面红耳赤的叫道:“这么上好的一匹良驹,你给一两银子就想牵走,这不是明抢是什么!”
魁梧汉子说道:“一匹马儿你要十两金子才是明抢,爷爷工夫跟你这磨牙,赶紧撒手!”
两人争吵声却惊了马儿,它不安的摆了摆头,咴咴一声嘶鸣,高高扬起两只前蹄,朝着面前两人重重踏下。
马贩子长年累月跟马儿打交道,在马匹刚表现出不安的时候他已经松开缰绳,连滚带爬的闪到一边去了。
那魁梧汉子一声断喝:“畜牲安敢放肆!”在马蹄即将踏到他脑袋时,他才微微侧身,同时左脚往后垫了一小步,马蹄擦着他胸膛重重踏在地上。
就在马蹄刚刚落地的瞬间,魁梧汉子抬手勒住了马脖子,双腿扎了个稳稳的马步,双臂青筋暴起,虬然交错,猛然用力下压,健壮异常的马匹轰然倒地。
倒地后的马儿四蹄乱蹬想爬起来,却被那魁梧汉子箍着脖子死死压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围观众人都轰然叫好,夸赞那汉子神力。
马贩子在一旁看到这场景,腿肚子都直哆嗦。
郓哥儿拍着手走上前,“真是龙象之力啊!那卖家,我再出二两银子,就把这匹良驹卖给这位好汉,你看如何?”
马贩子苦着脸,“小哥,真的是连本钱都不够啊!”
此时那魁梧汉子见马儿不再挣扎,便也站了起来。
郓哥儿瞧见斗笠下面却是张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孔,约莫也就二十五六岁,他突然心中一动,朝魁梧汉子拱拱手:“敢问阁下可是武二郎武松?”
那年轻汉子眼里寒光一闪,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如何识得我武二?”
郓哥儿见他如此反应,有点惊讶,但还是笑着说道:“我与你兄长武大郎是街坊,听他说起过有个兄弟,武艺非凡是条好汉,刚刚看阁下降服这匹骏马所展露的身手,不是一般人,故而冒昧一问。”
那魁梧青年一听郓哥儿如此说,连忙走上前来,急切的询问道:“你认识我家哥哥,可知他在哪里?”
郓哥儿正待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晴姑娘标志性的沙哑嗓音:“宝剑赠英雄,良驹赠好汉,这匹马儿本姑娘买下了,赠与这位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