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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晚课结束,刚刚走出教室的华聆便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张梁。

“梁师叔梁师叔!”小丫头乐着打招呼。

听见小姑娘充满活力的声音,山羊胡抬起头,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还没等他起身,华聆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

“哎哟哟,慢点我的小祖宗!”

华聆嬉笑,好奇道:“梁师叔怎么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情吗?”

张梁点头,这一次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华聆的特殊体质帮助。

“哼,那个莽夫脑袋有点问题,小聆儿不要跟他来往。”张梁冷哼了一声。

华聆眨了眨眼,貌似自家师叔和他的二哥关系并不怎么融洽。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等找到陈玹需要的草药,两人就会返回颍川。帝国的疆域很辽阔,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跟他们也不会再有太多的交集。

开口询问张梁等在这里的原因,她晓得作为太平道学的三巨头之一,自家师叔每天的工作必然繁多冗杂。如果没有什么必须的原因,他一定不会刻意等在这里。

果不其然,听见华聆的询问之后,张梁苦笑一声,面露难色。

“师叔但讲无妨,如果有用得到侄女的地方,侄女义不容辞。”华聆笑道。

“好叭,事情是这样的。”话虽如此,张梁的声音还是有些迟疑,“道学医馆中收治了一位极为罕见的病患,他的病症比较特殊,可能需要用到聆儿你的精神力量。”

闻言,华聆神色认真了起来。

“莫非涉及到了零源污染?”

“正是。”

环顾左右,见周围已经没有其他游荡的学生,张梁继续道说:“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无法对患者进行全方位的诊疗,目前这种病症的致命性如何、会不会传染、病因是什么都还没有定论,但是我个人预感这将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疾病。”

“大兄的意思是让我来邀请你加入研究团队,说你肯定感兴趣。但是我的想法是希望你尽可能拒绝,面对这种危险度极高的未知疾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跟你父亲交代。”

小姑娘甜甜一笑:“师叔不必因为这事为难,爷爷一直教导我作为一名医者,不见多识广,就难以成长。从小我就梦想能够见到一种闻所未闻的奇病,解决它,造福黎民,成为举世闻名的神医。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我更不该错过了才是。”

看着华聆充满光彩的双眸,张梁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

一辆给城中太守府所营酒楼配送食材的面包车如往常一样行驶着。

突如其来的降雪让路况有些复杂,不过好在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已习惯,只是没想到今年的降雪来得如此之早。

感觉到空气中的寒意,司机不由地打了个哆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空调。

这么一分心,加上下着雪视野不好,没有留神路上的减速带,眼瞧着车头已到来不及减速,猛的一个颠簸,就将车厢里睡着的几个配送员颠醒了。

“你干嘛~哎呦!”其中一人怒道,“开个车像蹦极一样。”

“下雪了撒,莫叫。”司机淡定道。

果不其然,闻言几人都是一怔,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去,均是惊叹。

“别看了别看了,检查一下水箱里的货物有没有问题,我怕刚才颠一下跑出来几条。”

车厢中几人的身边放着一摞摞玻璃制的水箱,里面白花花一片正在扭动着,赫然是几百条雪鳗!

几人拍拍脸醒了醒神,趴在一堆水箱前挨个挨个清点。

“诶?我记得一箱应该是二十条,这一箱少了一条!”

“怕不是颠出来了,快找快找!”

检查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最后只剩下了车座下的缝隙。

“还没找到吗?”司机催促道,“肯定是藏在车座底下了,伸手摸一下。”

几个人有些犹豫:“这玩意儿咬人吗?”

司机说不咬,在他的印象里,雪鳗这种动物胆子很小,攻击性也不强,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被雪鳗咬了。

一男子俯下身,将手缓缓伸入,不断摸索着。

一震刺痛从男人的手掌边缘传来,男人“啊”地一声,将周围几个同事吓了一跳。

男人一脸痛苦将手抽出,其余人都看清了袭击他的事物。

那是一条雪白的鳗鱼,但此时却更像是一条蛇一般缠着他的手,从手掌一直缠到手腕,略尖的头补正死死咬住男人的手掌边缘。

使劲甩动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握拳捶在雪鳗的头上,总算是让它松了口。但或许是这个动作激怒了对方,雪鳗顺着男人的胳膊,飞快地盘绕而上,几个呼吸之间就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屁股坐在车座上。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公分远的鳗头,对方嘴角上还残留着他的血迹,鲜红的颜色在雪白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

男人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静默着与雪鳗对视,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前的刘海流下。

就这样一动不动保持着静默,周围围观的几个人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汗水滴在眼皮上瞬间流入眼角,男人感觉一阵难受,见雪鳗似乎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向,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想要擦一下眼睛里的汗水。

下一瞬,雪白的鳗头狠狠咬在了他的鼻尖上。

车厢中惊叫起来。

……

沿湖公路上,先前陈玹三人走过的那条路,一辆与他们行驶方向相反的大货车正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天色渐暗,车灯照射在道路上反射出白茫茫一片,不过湖岸边隐约还能瞧见粼粼波光。

大货车司机是一名老师傅,在这条路上走了二三十年,经验老到。他觉得路面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清楚;车轮的碾压感越来越明显,可是依照他以往的经验,这种程度的降雪应该远远不足以积下这么厚的雪。

司机想了想,保险起见,选择了减挡慢行。

车辆缓缓行驶着,时不时有些打滑。今日发车时天上还没下雪,没有做好防滑措施,打滑本来应该是正常的现象……

可是从这一段路打滑的频率也太高了叭?司机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路面上有东西!

耳尖忽地一动,他似乎听见了一些稀微的动静,像是小孩子捏爆泡沫纸,又像是双手拍爆薯片袋。可是声音很小,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声音。

心中警惕起来,他脚下连忙轻点刹车,把车速降得更慢,可是打滑的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司机心一横,反正路上没有其它车辆行驶,所幸也不管是不是在路中间,当即就把货车停了下来。

车灯仍旧打在前方的路面上,伴随着引擎声的消失,驾驶室内安静了下来。

黑暗且静谧的环境中,人和动物的听力效果将被极大地强化。雪地里,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司机毛骨悚然,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打着哆嗦把头凑近挡风玻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前方的路面。

覆盖着积雪的路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并不是正常积雪路面的颜色。司机眨了眨眼,忽然感觉发现路面上的“积雪”似乎正在沿着公路,从雁湖之中向公路另一侧的农田中横向移动!

那淡淡的反光,就像是有人正在借着公路做支点,将一层包裹着塑料薄膜的地毯从湖水中抽将出来。

他突然明白路面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

穿过重重保护,华聆跟着张梁来到一间特殊的手术室之外。

透过大门上的观察窗,她瞧见里面摆放了一张巨大的手术台,十几名名医护围了一圈,各自忙碌。

见到华聆一脸疑惑,张梁示意她先什么都别问,先去换衣服。等到两人分别武装完备,这才开口跟她简要介绍一下大致的状况。

“里面躺着的是一家三口,或者说曾经是一家三口。治安衙门接到报案说是听见他们家中一直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以为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凶杀案。等到捕快们赶到的时候,差距到现场似乎有些异常,于是第一时间联系了异调局。我们的人将这件事汇报给了大兄,他让我带人跟去看一下。”

华聆眉眼间严肃了几分。

异调局她是知道的,毕竟刚刚才和陈玹见过面,对于他当前所在的序列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下。先前听说这次的病例涉及零源污染时她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当异调局三个字出现在张梁的口中,事情的程度此刻就不一样的。

她意识到事态可能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当时三个人正躲在卧室里疯狂尖叫。门外他们养的两只乌龟发了封死的撞击着卧室门,当捕快和调查员们试图捉住这两只乌龟的时候,它们还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意图。异调局调查员破门后,卧室当中的情形……”

说着,张梁停顿了一下,长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回忆起什么惨烈的场景。

“这一家人被秘密送回来时,我已经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被称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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