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者是什么？”秋池云看见医疗床边被血液浸透的纱布，染血的纱布数量很多，可以看出亚撒的出血量极大，到底是什么物种的爪子如此恐怖。

戴安娜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制柜子，“袭击亚撒的深潜者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你可以去看一下，不要被吓到了。”

什么东西还能吓我一跳？秋池云半是好奇半是忐忑地走向柜子，石柜的盖子没有盖上，丝丝寒气从里面冒出，昂贵的炼金矩阵在为石柜提供低温。

秋池云看见了石柜里躺着的类人形生物。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它的整体呈现出一种灰暗的绿色，身体的大部分都覆盖着坚硬的棱形鳞片，肚皮部分覆盖着白色的细小鳞片，一些细小的冰渣挂在鳞片上。它的身形要比人类粗壮高大约两成，头部更加类似于鱼类，巨大、凸出的眼球瞪得很大，这个生物大概是没有眼睑的，所以一直保持着死不瞑目的状态，在脖颈的两旁有闭合的鳃，腮边渗出了少许青红色的体液，长长的手脚上都有蹼，前肢有着极其尖锐的骨质结构。

秋池云深吸了一口气，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更多的是错愕，这个世界居然存在着这样狰狞可怕的类人生物。

巴里没有去查看深潜者，而是参与到了角落的讨论之中，秋池云也靠近了过去，打算探听一些相关的信息。

“海洋教会应该对此负起责任，竟然在他们辖区内出现深潜者！”一个暗红色胡子的男人怒道。

“他们已经在查了，但既然深潜者敢上岸截杀亚撒，就说明他们不会留下太多痕迹。”兰斯回答：“我们不可能指望海洋教会在这上面放多少精力。”

“这只深潜者是人类转化的，程度很深，想要达到这种转化程度，至少要经过三四年的时间，可以锁定是深潜密教的核心成员。”一个戴着细框眼睛的女子说道。

深潜密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秋池云脑海中默默记下这些名词。

“海洋教会的人是吃废料长的脑子吗？深潜密教三十年前就应该被覆灭了！”红胡子仍然火气冲冲

“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有。深潜密教是不可能被覆灭的，如果覆灭了，谁来替他们打捞海底的珍宝和沉船的财物？”细框眼睛女子撇了红胡子一眼，是关爱智杖的眼神。

“养虎为患罢了。”兰斯说道。

……

秋池云听了很长时间，强行记住了不少陌生的名词，角落的会议也没有维持多久，最后的结果是由巡夜人对海洋教会施压、索要赔偿等事宜，秋池云也不太敢兴趣。

次日，秋池云抽空去了一趟图书馆，借阅了关于深潜者的书籍和档案。

巡夜人在图书馆也是有密室的，许多只有官方灵觉者才能查阅的书籍和档案都被收录在里面，只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就能查阅。

查看了一下午的时间，秋池云也了解了许多关于深潜者和深潜密教的知识。

书籍中并没有明确记载深潜者是什么时候出现或者如何发展出来的，只提供了两种假说，前者认为深潜者是早期的人类被梦境之主转化而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在的人类可以转化为深潜者；后者则认为深潜者是梦境之主从一个人类未知的地方带来的眷属。

深潜者并不像秋池云原本想象的一样，智商底下，恰恰相反，他们智商与人类无异，如果不是常年与教会有摩擦，繁殖能力又极其低下，甚至要依靠转化人类才能达成人口稳定，以他们悠长的生命和远超人类的体魄，海洋那里还有人类踏足的余地？

至于深潜密教则是深潜者建立在人类社会里的一个组织，目的是吸收人类、收集情报、贸易等，但高智慧生物建立的组织远比人类的邪教组织靠谱的多，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人类的邪教组织经常挂羊头卖狗肉，人均疯批，还要冒着被邪神污染的危险，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高层还不当人，时不时还要祭献一批教徒，纯纯的高风险低回报。如此看来，深潜密教简直是良心组织，只要转化为深潜者，立下三重誓言，大家就是胶己人，除了海底有点冷，老婆有点丑以外……

深潜密会了解一下？附赠超长寿命和健康体魄哦。秋池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鱼头人给他递传单的画面，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回过神来的秋池云收拢跳脱的思维，开始认真考虑深潜者横插一刀的原因。

深潜者一族都是梦境之主的死忠信徒，这是可以肯定的，但为什么要上岸捅亚撒两爪子呢？总不至于是情杀吧？亚撒口味这么重的吗……

秋池云摇了摇头，重新开始梳理整个事件的脉络。

作为巡夜人的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画卷的线索，但按照他们的推测，多半还在某个教会高层或者贵族手里；深潜者作为梦境之主的眷属，按道理应该去砍教会高层，没道理砍亚撒，除非……

除非深潜者很乐意看见教会高层举行仪式！

在入冬时节，人们要穿起皮毛大衣的寒冷天气里，秋池云额头竟然开始冒出丝丝冷汗，他是如此迟缓，只到现在才明白一切都用意。

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了一起，教会、巡夜人、深潜者，所有势力都被无形的手握住了，他们像是孩童手里的玩偶，没有任何抗拒能力地被摆弄着、碰撞着，直到彻底崩坏。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阳谋，他们目前的所有行动其实都在生命教团的布置下，从那个护理人员告诉他们阿奇尔的存在开始，秋池云就成为了生命教团的棋子，阿奇尔的死亡推动了案情的发展，让他们开始怀疑教会高层和贵族。

深潜者有人类社会的眼线，所以很大概率是知道巡夜人的一举一动，他们之所以阻止巡夜人，是因为他们知道教会高层手里的仪式是假的，真正的作用是解开梦境之主的封印，所以才会出手干涉。

如果秋池云继续查下去，深潜者就会提前与巡夜人开战，从而拖整个教会下水，一场深潜者和教会的战争就会打响，也就达成了生命教团的目的。

如果秋池云不继续查，教会高层就会继续实施他们所谓的加固封印计划，梦境之主解封，照样是死路一条。

秋池云深吸了几口气，现在不是自己吓自己的时候，这只是一个推测，他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这一切。

快步离开图书馆，秋池云搭上了出租马车，前往麦卡伦博物馆。

秋池云找到了博物馆馆长汤尼，提出想要见一下上次接待他们的护理人员。

汤尼很爽快地答应了秋池云，带了一个女子过来。

“你就是当时发现画卷不见的护理人员？”秋池云问道。

女子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秋池云认真观察了女子和站在旁边的汤尼，并没有捕捉到类似撒谎的动作和表情。

秋池云眉头紧皱，试图在脑海里找寻之前接待他和亚撒的护理人员的模样。

什么也没有，空白的脸庞，身体没有任何特质，甚至分辨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越是认真想，秋池云就越是面目狰狞，豆大的汗珠簌簌地从脸颊滑落，秋池云痛苦的抱着头缓缓蹲下。

“警官先生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叫医师？”女子和汤尼急忙上前搀扶秋池云。

秋池云轻轻推开他们，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今天身体不太舒适，打扰你们了。”

说罢，秋池云便缓缓离开了博物馆。

汤尼看着秋池云捂着脑袋离开的背影，感慨一句：“真是一位难得的敬业警官。”

满脸阴霾的秋池云再次乘上公共马车，现在认真回想起来，他和亚撒的行动处处都透着诡异。

在得知阿奇尔死亡之后，他们竟然没有来询问之前给出阿奇尔地址的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中了对方的能力。

与阿奇尔和画卷的情况类似，我们自动脑补了询问过这个人的记忆？秋池云脑子转得飞快，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秋池云走下马车，来到了麦卡伦城里最大的太阳教会教堂，坐在了长椅上，默默祷告了一段时间之后，便离开了教会，坐在不远处露天剧场的座位上，这是葵司和秋池云约定好的见面方式。

太阳已经挂在了半山腰上，火烧云印在秋池云眼中，好像一团火焰凝固在他褐色的瞳孔中。

葵司走到了走到了秋池云身旁，坐在石制的椅子上，轻声问道：“突然来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件很严重的事情。”秋池云已经冷静了下来，甚至冷静地有点过分，他的语气极其冷淡：“我需要知道你在不被支持的情况下能调动多少力量，又能做出多大的牺牲，才会考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为了什么？”葵司眼中没有不满。

“为了这座城市的普通人。”

余晖已尽，长夜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