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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崖下,血染汇流成河,残肢四处乱飞,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妖兽吞颅咽骨,寝其皮,啖其肉,疯狂的享受着苏幕遮为他们准备的饕餮盛宴。

“恶魔,你是恶魔!”

公羊银瓶花容失色,看着崖下尸横遍野的惨状,听着苏幕遮的诉说,竟直接吓昏了过去。

苏幕遮尽情听着崖下炼狱般的惨叫,独自坐于一旁,用小刀慢慢将拐杖末端削尖。

“没错,我是恶魔,我是你们亲手养出来的恶魔,这个世道,人活不了!”

苏幕遮提起尖拐,缓缓起身,一瘸一拐,渐渐逼近药师。

他对整个公羊部落深恶痛绝,这六人更是元凶首恶。

若论最恨之人,当是这药师。

在雪狐的提醒下,苏幕遮找准方向,将泛着寒光的尖木精准抵在药师胸口。

死亡笼罩,药师终是破防,苦苦哀求道:“别杀我,我不想死,我已没几年活头了,我可以用你的一个秘密交换,可好?”

“秘密?相对你的秘密,我对你的命更感兴趣!”苏幕遮不屑,将尖拐一点点插下。

阿姐已死,他这伤残之躯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啊……”

药师疼得嗷嗷直叫,赶忙吼道:“身世,是你的身世,现在那些族中老人很难在妖兽口中存活下来,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你身世的人了。”

苏幕遮一愣,手中刺入的尖拐也下意识停止。

身世?

先前族中偶有传言,说他是药师自雪地捡回,然后因为没有族人愿意抚养,最终才由贫奴窟九岁的阿姐带回。

莫非他的身世另有玄机?

“说来听听。”苏幕遮心中已生兴趣,可语气仍波澜不惊。

药师可一点不傻,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筹码,活命的转机:“你只要答应不杀我,我便和盘托出。”

“有意思。”苏幕遮哂笑一声,再次一点点将尖拐扎入。

然而不论苏幕遮再如何前进逼迫,药师都紧闭双眼,只字不提。

苏幕遮冷哼:“说吧,我不杀你。”

药师疼的嘴角抽搐,好一阵后方才开口:“十五年前,有个身受重伤的中年男子,将你送至我们部落,给予我们灵石,让我们将你抚养成人。

他自称是你父亲,姓苏,他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似乎正遭人追杀。”

也是姓苏?这是单纯冥冥之中注定的巧合,还是……

“哦,身受重伤不是正好谋财害命吗,怎么,你们没趁机下手?”苏幕遮冷笑道。

药师一阵尴尬,因为他们当时心中确实生出过这想法:“你父亲虽身受重伤,但威严赫赫,绝非普通人物。”

“你们敢对我如此,怕也是料定他活不下来了吧。”苏幕遮一针见血。

“口说无凭。”

“裹着你的襁褓上,有你父亲给你留下的话。”

“父亲……”苏幕遮喃喃。

这是苏幕遮首次知晓,原来他除了阿姐之外,在这世上还有别的亲人存在。

此刻,苏幕遮难掩心中泛起的涟漪,接连追问道:“何话?在哪?”

药师直言不讳,脸上满是诚恳,焦急道:“我放在了药庐的储物柜中,你若是现在立刻下去寻找,或许还有机会找到。”

让药师意外的是,苏幕遮不急不躁,非但不走,反而还直接坐在他身旁,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他父亲的遗物葬身火海。

苏幕遮俯下身子,凑在他耳边,轻蔑一笑:

“若是真照你所言,我父亲那般人物所留,又岂是凡物,以你那贪婪的性格,想必很难不动心吧。

而如此重要之物,你又怎舍得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将其随意丢弃在药庐呢。”

一席话如倾盆暴雨,浇得药师遍体生寒,当真是句句诛心。

他本想通过身世之谜让苏幕遮心乱,从而引诱其下崖冒险,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因为,以他往日的所作所为,他可不相信苏幕遮会遵守承诺,轻易放过他。

然而苏幕遮的可怕程度,远超出他的想象,一只土狗原是一匹豺狼。

药师愕然惊叹之时,苏幕遮全然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在他身上翻找,最终在其怀中找到了襁褓。

“上面何字?”苏幕遮问道。

事到如今,药师已心如死灰,嘟囔道:“入天穹,拜沧澜,赎父过,兴宗门。”

苏幕遮思索片刻,不明就里,拖着残腿转身而去,蹲至公羊银瓶身旁,一巴掌将其打醒。

“告诉我,这上面是何图案或文字?”苏幕遮漠视道。

公羊银瓶一凛,美眸皆惧色,支吾道:“没……图案,白底黄字,入天穹,拜沧澜,赎父过,兴宗门。”

“谢谢!”苏幕遮满意的将其收回怀中,然后尖拐出手,直接将其心脏刺穿。

公羊银瓶瞪大了双眼,显然没料到死亡来的如此突然,其余五人皆震恐。

随之,苏幕遮并未停留,果断朝药师走去,诡异一笑,在他的求饶声中将之从石阶踢下。

“我可没杀你,只是将你送给了那群嗜血妖兽罢了。”

紧接着,是公羊镇,公羊费,公羊豺,一矛一矛刺穿,三人皆殒命。

最后则是自傲的公羊相邦,苏幕遮的目的,就是要他亲眼看着同伴接连被杀,然后在恐惧中死去。

苏幕遮浑身带血,脸上血滴遍布,渐渐逼近,冷峻的面容配上空洞无瞳的双眸,宛若地狱死神。

可就在尖拐即将刺入公羊相邦心脏时,异变突生,随着“咔嚓”一声,尖拐应声断裂成两半。

山崖之侧,巍巍树梢之间,有神秘老妪携少女腾空挪动,三息而已,便至崖巅。

只见少女身着白绫对襟袄,袄上鸾凤飞舞,三千青丝盘成云鬓,银簪珠坠,粉妆玉琢,容貌倾城,美眸中透着上位者的傲气。

少女握着手中翠绿宝剑,剑指苏幕遮,怒嗔道:“何方贼子,竟敢白日行凶。”

苏幕遮也不搭理,直接迅速拿起手中半截木柺,朝公羊相邦刺去。

怎料,少女行如疾风,手握宝剑斩去,雪狐自苏幕遮肩头高高跃起,欲替他拦下飞来宝剑,争取时机。

少女变斩为拍,轻轻一拍便将雪狐拍落至崖下,而后继续持剑上前,似有千钧之力,重重敲打在苏幕遮手臂上。

苏幕遮倒飞在地,口吐鲜血。

“仙子救命,这人是我部族奴隶,为人猖獗灭绝人性,引妖兽屠我部落,杀我同伴,简直十恶不赦。”

险象环生的公羊相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呼救。

老妪与少女一听,尽皆震怒,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当诛。

少女玉足轻点,飘身而出,剑抵苏幕遮咽喉:“他所说,可属实?”

苏幕遮毫无惧色,冷冷回道:“他们杀了阿姐阿黄,又把我变成这个鬼样子,他们整个部落的人都该死。你杀了小白,你也该死。”

“放肆,敢对小姐不敬。”老妪大喝一声,欲一掌拍死苏幕遮。

少女摆手制止,出言教训道:“你们有恩怨可自行解决,部落之人何其无辜,你身为人类,勾结妖兽,便已是死罪。”

“雪崩轰然而下,沿途碾尸埋骨,可有一片雪花敢言其无辜?”苏幕遮冷笑连连。

少女哑然,她并不清楚苏幕遮他们之间的恩怨。

“小姐,这位公子身负特殊血脉,若是招揽,日后定能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

就在这时,老妪查看着公羊相邦的伤势后,对少女禀道。

见少女举棋不定,老妪蔑视苏幕遮一眼继续劝道:

“这人区区一奴隶,更是九窍俱碎的废人,如何能与这位公子相比,叛主加上勾结妖兽灭族,不用多虑,他定是十恶不赦的妖人。

小姐你莫要忘了宗门宗旨。”

“除魔卫道,太清永昌。”

少女颔首低吟,坚定信念:“你这妖人罪恶滔天,当死。”

“原来,这世间的黑白,都在你们唇舌之间。”苏幕遮抬头仰望苍穹,漠然一笑。

心中只悔多言,未能及时杀了公羊相邦。

“生不知父母,死当知仇敌,可否告知姓名?”

少女傲然,声出似黄鹂鸣柳:“太清宗,南宫婧瑶。”

音毕,剑出,心脏刹那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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