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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隐和渠敬二人原本只是想在哪儿等着上酒,只是叶子隐听着这些个吵闹声,有些恼了。他用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瞥了眼渠敬,我们的渠大参政眼神恍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随后渠敬起了身,走向那片吵闹地方,只是见到两位小剑仙出手伤人,打的还是聚福楼的一群新伙计。其中一位小伙计有点修为,想着出个头,结果现在还在人家脚底下踩着。渠敬到了现场之后,低头看了看满脸痛苦,躺在地上呻吟的伙计,也看见了被人踩在地上,死死想起来却起不来的伙计。只是那位被踩着的伙计满脸耻辱,眼睛除了眼珠子外,其他都是红色的。至于其他宾客,都有些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稍稍有清醒之士却迟迟不敢出手卫道,因为那两个剑仙一看就身世不扉。

渠敬再冷冷地看向那俩剑仙的脸,就差把“拽”一字写上去了。只见两人珠光宝气,衣锦服华,身上用来护身的法器数不胜数,还特么十分高级。至于腰带上有戴着一块玉佩,像是家中老祖赐给他们的,叫什么......君子似温玉,贤臣似雨露......看不清了,渠敬眼神不好。

只是渠敬暗暗咂舌,你们两个别说其中一句话了,就是一个句读都没做到,不知你们那位老家长看到你们这样,是该哭还是该笑。至于我渠敬......肯定是要奉叶执政的命令来收拾你们了。

周围所有人都看见了渠敬来了,此时的渠敬官袍还没脱,紫色的。就连那长幞头官帽,都还戴在头上,没摘下来。一些没见识的认为此人只是个官,有点见识的知道此人是个官。但有见识的和没见识的都缄口不言,在一旁看热闹。

“喂,臭老头!”其中一位靠前的剑仙面色倨傲,抬着头俯视着渠敬“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滚开。”

渠敬强装客气地笑了笑,朝着那位剑仙作揖:“本官乃南剑州剑津县丞,请问尔等在此喧哗,所谓何事啊?”

一般南剑州为平章司直辖,剑津县为权知平章司和同知平章司直辖。简单来说,就是平章政事一般会挂职为剑津县令,参知政事一般会挂职剑津县丞。县令和县丞是俩人的谦称。

“啥玩意?县丞?”那位剑仙瞪大了眼睛,满是嘲讽,就这样看着渠敬。这厮恁的语气非常夸张,像是见了鬼一样。

“果然没见识啊。”渠敬心里嘿嘿一笑,“这俩货连官袍都不会认,果然涉世未深。”

“一个小小的县丞就敢在我面前狂吠?”剑仙正视渠敬,那嘴角翘了快成勾股了。“我告(诉)你!我乃崇安二姓之一的张家,张圣禁的大儿子张晗宪,别说县丞,就是知州来了都得低着头看我,你是什么货色,敢在我面前叫板?”那人有点口齿不清,说句话都带点喳味。

“诶!”渠敬叹了口气,自己从娘胎里边出来一百来年了,头一回看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哪怕带点脑子走路也不至于这样。这种打脸戏份,渠敬见得多了,他可不太希望这狗血故事会发生在渠敬自己身上。

“张官人说的是,是下官的不对,那还请问您为何生事,也好歹给县尊一个交代。”渠敬低声下气,朝着那位张晗宪作了个揖。

“本公子奉家长之命,来剑津行事,至于行的是什么事,你这个做县丞的,就不要打听了,江湖上的事,少打听点好。至于如此情况,只是他们太嚣张,不给本公子免单招待罢了。”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免单?”渠敬贴近脸问,语气有些不善。

“其他家世来此做客,只要是有头有名的,都会免单招待,只是这次......”张晗宪面色倨傲地看了看诚惶诚恐的掌柜,仿佛在看着自己家的佣人一般。

“下官大概知道了。”渠敬点了点头,接下来他稍微挥了挥袖子,一道狂风甩过去,瞬间将张晗宪二人的身躯给挥出去,两人齐齐摔进江里,溅起了两道超大的水花。由于是山道仙师的缘故,这道水花像是爆炸一般,水珠子炸到渠敬面前。渠敬再用手挥开,天朗气清。

“切,山道七境仙师,狂什么?”渠敬低声说道。只是一旁观众看着渠敬,转瞬开始拍手鼓掌,连连叫好。

渠敬看着周围叫好的人群,心中只剩下一阵悲哀。若是所有人都如此不清醒,这所谓的“大阵”还能撑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一百年?只能说礼制秩序之类的东西,只剩下自以为在道德制高点,等着站队的空壳。

叶子隐踱步过来,拍了拍渠敬的肩膀,喟然叹曰:“老渠,酒上来了。”

......

陈简很困,睡了一天。刚刚好第二天先生放假,免去了陈简旷课的罪过。只是陈简并不是故意睡这么晚,而是一躺下去就睡得死死的。依据先生的话来讲,自已已经毕业了,旷课之类的错误......先生应该不追究了罢。

等一下......自己连字都没认全就毕业出山啦?!

...

只是先生今天并不是很高兴。

剑津县传来消息,渠敬把崇安张家两个大少爷给扔进了江里。原本渠敬亮明身份之后,那单单一个张家还不敢动渠敬一根毛,谁知张家得知了此事,竟然极为硬气,要求将渠敬参政之职罢免。这一举动传遍了整个剑津天下,使得其他大户人家联名上书至平章司,甚至龙池赵家放话说:“张家乃是我剑津天下中流砥柱,你渠敬随意处置,凭什么?!”

平章司至今没有回应。

平章司虽然和先生的关系微妙,不过二者大抵算是一体,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渠敬如果因此事而被罢免,那平章司脸面何存?

只是杨先生端坐在公事房内打谱,两颗黑子,两颗白子,在互相纠缠。

杨先生知道,别说叶子隐出头替渠敬摆平这件事,就是渠敬亲自出马,那几个大户人家没有一个敢动的。山道十三境巅峰神仙,十个赵老太爷前去对阵,都得跪着!

反正杨先生大概推演出来他们的底气在何处了,反正这几年,整个剑津天下不会很太平就是了。

于是乎,杨先生大胆地将手中的一颗白子按下去,顿时睡梦中的叶子隐直接被震醒。

包括一众平章司阁员。

......

还是一天。

这一天杨先生开堂讲课了,一众学生如期而至。

今天,杨先生讲的是至圣《论语》中比较重要的一章《颜渊问仁》,先生着重讲解了“克己复礼”四字。

“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先生先把原文读了一遍,接着再讲义“想要做到‘仁’一字啊,首先......就要做到克制自己的私欲。”

可是很快就有学生反问:“那么这就是说人活着就不能有任何思欲了是吗?”

杨先生摇摇头,笑着回应道:“你爱吃肉,就证明你没有仁德之心吗?”

“什么是仁德之心?”

“啊,这个简单。”杨先生笑道“对外,尊重他人,循守礼法,扶危济困,乐善好施。对内啊,完善心境,顺从本意,克制不该有的私欲,认可圣人学说,懂得气理调和,正心诚意。是为仁德也。”

“那......这些可否有一个标准?”一位学生这样问“我该做到何种程度才能拥有仁德之心?”

“这也好说。”杨先生捋着胡子,笑的更灿烂了“这个标准是当年至圣先师从理道之中抽丝剥茧出来的,再由多位圣人改进而成。至于标准为何,那就是......呃......我突然不懂了。”

“哈哈哈......”众学生哄堂大笑,杨先生红着脸,咳嗽一声,却始终讲不出来一个字。只是地下静静听着的陈简,也忍不住用手捂着嘴笑。

“呃......标准就是......你看你自己同别人的做法。中庸而不随波逐流,便是标准了。”杨先生就这样留了一道难题,这足够学生思考很久了。

过了几来个时辰,杨先生将这篇课文的讲义都详细地讲了一遍之后,便将陈简叫到公事房。

陈简此时有点坐立不安,如果先生再将一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强塞到我这里怎么办?

“陈简啊。”杨先生看着陈简,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啦,坐在太师椅上,双眼炯炯有神。只是陈简看见杨先生如此,便心生不祥之感。

“完蛋了完蛋了!”陈简抽巴这嘴,知道面前的杨先生,肚子里绝对没有好墨水。

“陈简啊。”杨先生看着陈简笑道“今天我来呢,是跟你讲个事。”

“什么事啊?”陈简看似稳当,实则神慌魂乱,不能自已。

“我不是跟你讲,你差不多可以毕业了嘛。”杨先生仍然是笑着说道。陈简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件事。

“可是我字都没有认全呢!怎么毕业啊?”陈简有些疑惑。

“我不都说了吗?”杨先生看着陈简“把那小世界的运行规律搞明白,就差不多了。至于学问高低,后边还可以自己学嘛对吧?”

“呃......那这......”陈简不知如何应对了,毕业了就毕业了,难不成我毕业了还要发个凭证?

“常人有说......”杨先生特地将声调拉长,以吊着陈简的心眼“从学塾里毕业出去,就基本上可以为师了。”

“啥玩意?!”陈简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先生,仿佛他刚刚生吞了一颗鹅蛋进去,难不成自己还要教别人读书?

“杨先生,我连字都没认全,讲义都没全学会呢,怎么......”陈简反问。

“哎呀嗨,你可以的嘛!!”杨先生的语气特地温和了许多,用一种和年龄不相吻合的声调说话,让陈简心头一热“要给自己一点信心对吧?”

陈简完全没反应了,就等着面前这位比较离谱的先生如何差遣他。

“对。”陈简只说了一个“对”字,让杨先生面色大喜,这证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下午嘞,有个学生要来这里报到”杨先生说“你来招待,你来负责。他......应该快到了罢。”

“呃......”陈简只是木然。

“尽量准备点礼物做见面礼,哪怕是一两猪肉都可以。”杨先生道。

“尽量多客气一点,毕竟为人师表嘛。

“尽量......”

接下来的一刻钟,都在“尽量”二字度过了。

中午离开学塾的陈简,满脸的彷徨,仿佛胸中的压抑马上就要呐喊出来。

又是这幅死样子走到南邵官道,走到徐老魔的面摊前。不得不说,徐老魔的汤饼轧得劲道而富有弹性,柔软细致中包含着一道刚强。这是淅淅沥沥的江南梅雨下,新添的一道色彩。

“诶嘛,山水郎,你怎又是这幅死样子?!”徐老魔远远打了声招呼,只是陈简依然垂头丧气。

“诶!”陈简朝着徐老魔倒倒苦水“得了吧,我那位奇葩先生,就喜欢欺负我,字还没认全呢,就要我去当老师。”

“啥?!”徐老魔一脸不可思议“你要当老师啦?!是打算分家出去开宗立派还是立教称祖啊?”

“撑个屁!”陈简一脸没好气“就给我个学生,要问教好他,还提了一大堆要求给我......烦呐!!!”陈简捂着脸,异常无语地看着徐老魔。

“你得了吧!!”徐老魔一脸羡慕地看着陈简,嘿嘿笑着“你那学生不要,可以给我啊!!我还想当个先生呢,只是肚子里没啥墨水罢了。”

“你滚开!”陈简噗嗤一声笑了“那就更不能给你了!先生说了,要把他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夫子。”

徐老魔嘿嘿一笑,摇摇头道:“又来我这里蹭饭?!这次没优惠!有多少钱吃多少饭,晓得吗?”

“哎呀嗨,你看我这么可怜,对吧?!”陈简一脸坏笑,简直坏到骨髓里“我一遍得照顾我自己,一遍得照顾我那便宜学生,还得照顾照顾你的生意,你看我,多忙啊?!”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就我该给你优惠是吧?!”徐老魔一脸无奈,实在是无语凝噎道“还有我的生意不需要你来照顾,缺了你,不缺几文钱!”

陈简佯装哭泣,趴在徐老魔擀面的案台上,哭得可谓是“梨花带雨”:“哎呀,徐老魔你太不是人啦,太不要脸啦,为了几文钱,竟然连多年以来的兄弟情都不顾啦......”

因为陈简直接趴在那里,所以徐老魔根本没办法擀面,他双手环抱胸前,就这样看着陈简演戏。

“哎呀呀!!大家快来看呐,这个姓徐的实在是唯利是图的奸商一枚啊!!!......”

“陈简......”徐老魔低声咂舌“我他娘......”

......

这徐老魔终究是没禁住陈简的软磨硬泡,可能是在大众舆论压力下,给陈简稍微优惠了那么一点点,看着陈简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巴,实在想给陈简来两巴掌。

此时大街尽头传来一声喧闹。

陈简吃碗面,转头望去,就这样看着那边,一脸疑惑。

只是那边的情况似乎乱麻一般,事事有器皿砸碎的声音,还有呐喊声,疾跑身,甚至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陈简皱了皱眉头,徐老魔也停止擀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边。

陈简正想着要不要管管闲事,转头看向了徐老魔手中的擀面杖。这擀面杖有九尺长,极其富有韧性,就差枪头装上去。

徐老魔看着陈简的目光,将手中的擀面杖攥得紧紧的。哼!如果这擀面杖沾了点血,还怎么给客人轧汤饼?!

忽然,跑过来一个身影,这让陈简瞪大了眼睛,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天下太小。

有个女人。

戴着帷帽穿红衣,腰胯剑鞘腿绑刀。手中握着三尺剑......被人追着一直跑。

陈简大概认出来此人是谁了。就是化成灰,陈简也认识。

她后边有三个彪形大汉,像是拦路打劫的,但好像......身上的气机不小。

只见那位戴着帷帽的女侠儿浑身浴血,可能穿着红衣服看不出来,但是陈简知道此人血气冲天,眼中除了惊惧,更有狂烈的杀意。

那彪形大汉一遍追,一边用手中的长剑攻击那位女子,只是女子跑得快,三个大老爷们实在无从下手。但是一路上还是造成了许多伤害,以至于女子一瘸一拐的。那三个男的还一直拿东西砸,这对于一个气机消耗殆尽的女子,几乎是致命的。

陈简不知道此女子为何还能活下来。

那女公子貌似发现了什么,忽然跑得更快了。

“陈简!!!”那女子耗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喊出这句话,眼前一黑,趔趄几步,跌倒在陈简的脚边,直接昏死过去了。陈简低头看着这女子,再看看那三个大老爷们,目光由惊奇转为冷漠。

“你们是谁?”陈简皱着眉头,满肚子浩然气直接释放出来,以至于那三个男的......没有一丝动静。

陈简一阵尴尬,只是对方三人之首冲着陈简就骂道:“诶呦,臭小子,少特么多管闲事。”

陈简的眼睛里,杀气越来越重,这个时候徐老魔友好的将手中的擀面杖递给陈简。陈简拿了擀面杖,掂量一番,暗暗咂舌这擀面杖怎么这么有分量。

他妈的,英雄救美这戏码太老了,难不成自己还要重演一遍?这咋看自己也不是英雄啊。对面我稍微看一下,没多少余力了,自己貌似也打得过。

“她是我朋友。”陈简冷冷说道“这闲事,可能还要稍微管一下,对吧?”

“你找死?!”对面三个人一起冲过来。

陈简原本还想再打一架,结果中间出来一个老头子。那老头子一身蓑衣,头戴斗笠,面色皱褐,活像个刚刚打渔回来的渔民。

他想当这个和事佬。

“诶诶诶,两家人不要打在一起啦!”老头子连忙制止了向前冲过来的三个人。

“臭老头,你特么混哪里的?”其中一男的用剑指着老头子问道。

“诶?!我还想问你混哪里的?”老头子反唇相讥。

“老子侯官金锏山的!”

“金锏山?!没怎么听过。”

“你这个山下老汉肯定没听过啦!”

忽然老头子朝天一问:“你听过吗?”

虽说这道声音衰老到可怜,有些嘶哑,但此时风尘四起,周星点闪,只是一道无形的压力,直接镇压在那三个男的身上。那三个男的瞬间脊梁骨就弯了下来,就算让他们换气,也无济于事。这个时候,老头子状若天神。

各路民众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什么跪拜上仙之类的奉承场面,因为......这小场面他们见多了。

“没有。”

从四万八千丈高的幽云中,幽幽地传来这一声。

“连他都没有听过,你们那边算什么破烂宗门?!”

那三个男的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就这样鞠躬鞠在那里,等候发落。他们的脸早已被冷汗浸湿,身子早已开始发颤。他们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压迫感。

谁知那道声音又从天上传了过来,好像在嘲笑老头子。

“俞家傲,一个破烂宗门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我......我有点看不惯他们这样子。”老头子答道。

“得了吧,有什么看不惯的。”天上那道声音传下来“你都百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家子气。”

“只是这剑津天下的......”那个叫做俞家傲的老头子欲言又止。

“诶!你说那群研究理学的书呆子都束手无策,那我们这些凡人还嘚吧个啥?!别说他杨时,就是平章司的那几个臭小子都捉襟见肘,能堪堪维持住整个大阵的运转就差不多了。我看呐,你要么就放宽心态,要么就是直接插手其中。反正老夫都差不多化作枯骨了,这些个臭玩意还是交给你们好使。”

只是在人们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的时候,陈简已经背着那女子跑了。

逞英雄,逞个屁!谁特么玩这种老套玩意。

书生巷深处。

陈简看着面前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这他娘够叼。”陈简稍稍思考着“从三山一路跑过来,几百里,不带任何休息,哪怕是人仙也不敢这么搞啊。”

陈简正在思考着自己应当怎么做。给人家清理伤口?......出于好心也就罢了,但首先别人会不会误会。

但是如此放任着也不行,这容易招致风寒。

陈简思考的时候,突然陈简的门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陈简对于那位老头子比较放心,固然不是那三个男的。

他踱步过去,嘎吱一声开了门。

“陈简啊!你门口那竹竿子,能不能借我晾晾衣服?”门口是一个年逾五旬的大娘,是陈简的邻居。不管如何,姓王就对了。

“王大妈?”陈简看着外边的竹竿“可以啊。”

随后陈简将门关上了。但是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请这位王大妈帮帮忙。

“王大妈。”陈简喊道。

“哎!”

“帮个忙呗。”陈简的语气有些客气,笑了起来。

“啥事儿呀?”

“喏。”陈简将脸朝着房间里边撇一下。王大妈顺势看见了陈简床上躺着一个人。

“诶?咋回事?”王大妈忍不住问。

“再看看。”

“哇!!!”王大妈原本想要惊叹一声,原来陈简竟然金屋藏娇。但是陈简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过来看看。”陈简将王大妈领进来。

“哇!为什么她浑身都是血?!”

“从山上摔下来的,我刚刚上了趟山,在山脚下看见了她。”这种理由,也只能骗骗王大妈。

“哦......那真的惨!!”王大妈不禁唏嘘。

“我柜子里有一件新衣服没穿,你帮忙清一下伤口,顺带帮她洗个澡,换个衣服,我找郎中问药。”陈简道。

“行!”

陈简离开了自己家,几乎是飞奔一般跑到了全乡唯一一家药铺。

这药铺没有名字,但是门口却又两排对联: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陈简接触过这里的郎中,郎中姓罗,早年习理,后来当了御医,给赵官家看病。后来致仕回来看病。只是陈简觉得此人不好相处,有点尖酸刻薄,尤其是他那掐尖的嗓音......

没错,他是个寺人,简单来说,就是残疾人。可能是身子骨缺了点啥,导致他的性格有点扭曲罢了。但是现在陈简进去,只看到那位抓药童。罗郎中不知是何事去了如此。

这间药铺干净亮堂,却不是罗郎中的手笔,相传是这位抓药童的杰作,甚至整个药铺的布局就是这位抓药童抓的。前边是开得敞亮的大门,柜台后边是由红木做成的一排排药柜,而顶上则有一块金底行字的紫檀木牌匾“妙手回春”,听说是赵官家御赐的。

陈简是知道此人在医道上到底有多高成就的,主张各家之所长集于一体,尤其着重于滋阴补气之理。至于此人在民间的各种传闻轶事,陈简也知道一点点。

“你们罗郎中嘞?”陈简对着面前这位抓药童问道。

“后堂歇息去了,今天不开诊!走罢!”抓药童正眼都没有瞧过陈简一眼,用颇为生硬的语气说道。陈简倒也习惯了,御医嘛,架子难免有一点。只是这跟着御医的抓药童怎么也这么拽?!

“诶!”此时,后堂传来一道声音,尖细尖细的,陈简明白,这应该就是那位罗郎中了。“山水郎,先别走。”

罗郎中从后堂背着手踱步出来,只是实在有些驼。咋一看阳气不足。

“罗郎中。”陈简恭恭敬敬地作揖打招呼。

“嗯。”罗郎中走出来道“山水郎啊,有什么事需要你大驾光临本药铺嘞?”

“有个人。”陈简不隐瞒“刀伤,仙师,失血不少,内劲耗空。”

“一味药,十文钱,一天三味药,治疗三十天,仙师情况不稳定,不好解决。”

总共快一贯钱了。

“罗郎中!!”陈简皱着眉头“我是不太相信一味药能这么贵!没记错的话,三两白术才一文钱,一两陈皮也一文钱,哪怕是什么威灵仙,一两不过一文钱。你觉得你这一味药,有十文钱?!一个六品文官一个月的俸禄也才一贯多,你治个跌打损伤加上刀伤需要花掉别人半个月的俸禄?!”

“不相信就滚!!”罗郎中的火气也上来了“就这么贵,你看着办。”

“给个面子。你知道我家的情况。”

“你个泥贱胚子!!”罗郎中指着陈简骂“我为什么要给你优待?!哦,难不成那是你的小老婆?!”

陈简的目光里充斥着极具的杀意,自己可以低声下气地找寻罗郎中寻够药物,但忍不了罗郎中如此欺侮别人。

“哼!”陈简扭过头去,转身就走。

“喂!!老夫这里可是全乡镇唯一一家药铺。你还能去哪?”

“去西镛县城!”

“哼,去那边要翻五六座山,七八条河,你到那边,请来郎中,或是拿来药,估计你那人,血都干了。”

陈简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回来,怒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杨先生点名要的!”

陈简自然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杨先生要的,但是那这个去哄骗罗郎中不知道有没有用。

“哼!少拿杨时那书呆子压我!”随后便走过身来“你那人在哪?带我去。”

......

“臭小子!艳福不浅呐!!”罗郎中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对着陈简笑骂“还说不是你的小老婆?”

陈简的脸上五味杂陈,但还是嘴硬道:“哼!你个死阉狗,还好意思讲这些?”

“你吉霸再嘴硬试试?”罗郎中抽着嘴,从牙缝里嘶出来几个字“信不信老子不治了?!”

“不信。”陈简冷声道。

言罢,罗郎中开始为这女子切脉,两只苍老的手指颤抖的放在女子的脉搏处,仔细感受着。一边感受,还一边问陈简问题。

“这女娃子叫什么名字啊?”

“姓沈,叫沈雨石。”

“芳龄多少?”

“不晓得。”陈简没好气道,他是真的不太晓得。沈雨石从来没跟他讲过。

“看这样,还没十八罢。”罗郎中大致判断了一下。

“哪里人?”

“三山州侯官人。”

“那破地方水汽好......难怪长得这么白。”

“哎呀嗨你个老阉狗就不要惦记这些了!”陈简有些抱怨。

“诶。”罗郎中眉眼低垂,看着面前的睡美人,喟然叹曰:“脏气紊乱,丹田破裂,筋脉尽断,眉眼中的神光像是游丝一般,除了三魂七魄没去,就剩个空壳子了。”

“啊?!”陈简有些不相信。

“山水郎,这个问题你应该看得出来,应该不止是刀伤。刚刚昏迷过去的时候,神光应该还很旺盛,不至于如此。”罗郎中道“陈简你砍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知道刀伤过后的情形,这肯定不是。”

罗郎中陷入了沉思,一旁的王大妈原本还想咂舌,结果被罗郎中瞪了一眼,不敢动弹。

“你们出去。”罗郎中的声音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老夫要给她施针,把这小女娃的识神给吊住。”

陈简叹了口气,和王大妈退了出去。

......

“先生,我那学生......怎么还不来?”这个时候都已经夕阳西下了,此时杨先生已经散了学,陈简在公事房问他。

“你那学生?”杨先生笑道“来了啊。”

“来了?在哪?”

“你家!”杨先生看着陈简“昏过去那位。”

陈简一脸惊诧,看着杨先生:“你不会罢,拿一个快残的女子做我的学生?!而且这个人还和我算是个冤家......”

“你还真觉得你那女学生是残疾人?”杨先生看着陈简。

“不然嘞,罗郎中都说她气若游丝,大限将至了,现在吊着识神在那儿躺着哩!”陈简指着自己家的方向道。

“得了吧!”杨先生一脸嫌弃“罗知孝那个庸医!诶,看的不准。”

“那......”陈简有些疑惑了,不知该如何讲。

“反正吉人自有天相就是了,放心,她死不了!”

陈简有些忐忑地离开了公事房,脸上还带着些迷茫和憧憬。

......

剑津天下北角外的衢州,几路人马在那里等着开关放行。

一群是朝廷的人,一群是朝廷下边的散人,一群是朝廷外边的正统仙师。他们都等着一路线报:双剑潭下两把剑。

这些个人,要么珠光宝气,要么一尘不染,要么面露凶色。领队来的,是大宋朝的礼部侍郎,张子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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