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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内堂之中走来一中年文士,身穿长衫却背着一个药篓,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其人虽已是中年,但面如冠玉,上嘴唇留着的一撇胡子更彰显了几分男性魅力。沈毅见到这中年文士,连忙拱手到:“大爷好,在下如今能捡回一条命还要多谢大爷援手。”此人明面上是个大夫,但实则是本地首富钱鑫的弟弟钱平,更不说钱家还用钱帮钱平买了个闲位大哥的资格,名义上和本地堂口的龙头老大平级。沈毅在帮中没有丝毫根基,自然不敢怠慢,更不用说还承了别人的情。

钱平摇头说道:“一是靠龙首周旋,另一个则是你命大,肚子上挨了我一刀取出弹丸,扛过了感染,我主要只负责关节脱臼的问题。”沈毅说道:“那也是大爷您学贯中西,我才能捡回一命,更不说以李群的擒拿手法,全湘潭能让人恢复如初的也只有您这一位。”

钱平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不用给我拍马屁了,上次你说的中医中的上火类似于西医的炎症,这次你要仔细给我说道说道。”沈毅无奈道:“大爷,这个说法我只是听一个游方老道偶然间提及过,他早年间和一个西洋牧师不打不相识,双方又从道学和医学方面进行过交流,这才有这个结论,但是我只听那老道说了个只鳞片爪,别的就真的不知道了。”前世那位朋友又被拿来用了一下。

钱平说了句:“也罢,想来你一个门外汉就算听的不止如此,也记不了那么多内容。对了,我上次给你的那本穴位谱记得怎么样了?”沈毅答道:“书中经穴三百六十一,俱已记下。”钱平点了点头:“我也不考较你,反正你又不是我徒弟,到底有没有学会,你自己心中有数。”其实钱平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结果的,他当年学完经穴都用了一月有余,这小子现在只花了十天就记下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那本穴位谱不单纯是记下穴道的位置就行了,还有常见的功能主治,测穴的手法,下针的力度,次序等等要点。

想到这里,钱平又问了一句:“可有疑问之处,今天我有两个时辰的空闲时间,有什么不懂得可以尽管问。毕竟是为了报答龙首的恩情。”沈毅也不客气了,于是问道:“大爷,督脉诸穴之中,为何没有印堂,我曾经见过有人在此下针。”钱平答道:“印堂此穴,按古医家之论,应归于奇穴,然其位于督脉之上,依照医理应属经穴,只是医家与道门渊源颇深,三百六十一暗合周天之数,道门修行自有法度,故而将印堂纳入奇穴,若是有朝一日,医,道分家,说不准印堂也能归入经穴。”

沈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据书中所言,列于十二正经与任督二脉之上的穴位为经穴,可据我所知正经固然是十二条,可奇经却是有八条的,冲带跷维六脉想来也是有腧穴的,怎么也没有归入经穴?”钱平不禁笑出声来,说道:“果然是个不通医家的憨货,冲带跷维六脉都寄托于十四经腧穴之中,也就是说你学了十二正经与任督二脉上的腧穴就学全了经穴,另外六脉只是循行路线有所不同罢了。”

沈毅也是个脸皮厚的,倒也不甚在意,又问道:“大爷,你之前说了经穴与奇穴之分,这本穴道谱书上只记载了经穴,不知奇穴作何解?”钱平思虑片刻,似是有些犹豫,缓缓说道:“奇穴之说乃各派之真传,因其作用单一,所以在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之时往往颇具奇效,且各派另有测量之法,我可没打算收你为徒。”沈毅正要就此打住,却见钱平说道:“不过所谓的门户之见在我眼中就是个笑话,医道传承我虽然重视,但是我钱家又不靠这个吃饭,传于你也并无不可,不过奇穴一说颇为繁杂,我这儿有一卷札记,你自行学习吧。”

说完就从内室之中拿出一卷书册,没错,沈毅此时正在钱平家中养伤,那日受伤之后,马福益怕衙门那边对沈毅另有谋划,故而才让沈毅在钱平家中进行医治,想来钱家是城中首富,在两湖之地的衙门之中也是挂上号的,寻常人物不敢招惹。不过沈毅虽在这钱府养伤,却被限制不可在府中随意走动,也不可妄动府上物件,也正是因为过着这种软禁式的日子,沈毅才想着离开此地。

所幸沈毅与负责医治他的钱平颇为投缘,且沈毅本身有意学习医术,这才在此地滞留月余直到现在。见今日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沈毅又问道:“在下曾见过一名医治病,其往往于患处施针,如今回忆其下针位置,定非经穴,只因其多因患处而入手,想来也不是奇穴,故想请问大爷,此做何解。”钱平沉吟许久,又问了问沈毅当时所见具体施针位置,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看不出你这浑人竟有如此运道,那定是一位医道宗师,此人定穴,不取正奇,而是取阿是之穴,阿是穴顾名思义即没有固定名称与位置的穴位,这一类穴位往往不是恒常存在,多是随疾患而生,病除则穴隐。诊治之时寻得此穴,往往针到病除,世人以为神仙起死回生之流多为此类。因其没有固定位置,所以定穴之法为重中之重,我也没有得此传承,札记之中只有些许残篇摘录,你自行去看吧。”

沈毅听此大为震撼,心中越发觉得手中这卷札记的重要,倒有些不好意思再问了。不过接下来沈毅还是问了不少具体施针的问题,心中自然是想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钱平本来也不太想多说了,但随着沈毅的问题问的越来越细,并开始边问边写,心中这才基本确定沈毅是把那本穴位谱都记下了,正因为惊叹于沈毅的记忆力,二人一问一答整整用了一个白天,这才意犹未尽的各自离开。

至于为什么钱平为什么不住在钱府?摘月楼十年来最受姑娘们欢迎的恩客这个江湖传言可是整个长沙府都人尽皆知的,沈毅也因此才觉得这位是个江湖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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