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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遂不再言语,大善人眼睛一转,露出一副惋惜之色,无不遗憾的说道:“老爷我也是个心善的人,只是如今确实手头不宽裕,你既然不愿意跟我走,老爷我即使是有心为善,那也只能爱莫能助。”那位大善人声音又顿了顿,神情开始变得莫名,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样吧,我正巧和本地牙行老板熟悉,要不让牙行帮你撮合一二?”那女子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口中不停地说道:“老爷开恩,老爷开恩。”

周围围观的一些人眼中也露出不忍之色,不过想来只是稍有家资,得罪不起牙行中人。沈毅此时不禁也心有戚戚了,牙行虽然干的是类似于后世中介的生意,其高抬低估的手段虽然也和后世一样可恶,但这毕竟还是正规的牙行。而那位大善人,想来也不是单纯为这女子找个中介,看着场中情形,这位大善人估计认识的是人牙子。也无怪乎那女子惊恐,四周路人唏嘘了,毕竟虽然都是买卖人口,自愿卖身为奴多半性命无忧,但落在人牙子这伙人手里只怕是生不如死。

按理来说人牙子历来都是朝廷竭力打压的事物,首犯判斩邢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只是如今的朝廷,实在是令人一言难尽。光是洋人和反贼都已经应接不暇,这类些许小事自然无伤大雅。至于沈毅,这一世的沈毅早就没有了任侠的气性,更不用说如今尚在逃亡之中,节外生枝的事自然不愿多干,而且看这位大善人的言行,沈毅隐隐觉得有几分蹊跷。

如此也只得冷眼旁观,毕竟在山西这十年这种事也见得不少,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昔日沈毅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自然无力救人,能够自救已是用尽全力;到了现在虽然有了两手可以借之行走江湖的手艺,但已经被朝廷盯上,所谓救人更不过是害人害己,牙人再凶狠毕竟也比不过差役。不过好在沈毅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心中或有几分怒气,或有几分恻隐之心,但唯独不会有愧疚。

局面似乎暂时僵住了,周围依旧熙熙攘攘,但此时这一隅似是被隔开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异样的声音:“这武陵之地本应是个世外桃源,不想却混入了如此腌臜之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过两天见到知府大人,定要好好说道说道,大力整治一番本地牙行。”

众人皆是一惊,那位“大善人”听闻此言也是神色变换不停,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冷哼,便拂袖而去。却只见说话的是个青年文士,身着青衫,衣物虽不显华贵,但用料却颇为考究,其人相貌堂堂,面如冠玉,眉宇之间神采飞扬,倒真是个意气风发的才子,那女子见之也连连侧目,一双桃花眼似是要泛出水来。

若论相貌谈吐,沈毅见过的人之中无出其右者。见那位大善人离开,那书生连忙从怀中拿出几锭银子,放在那女子手中,口中说道:“这位姑娘,这是纹银五十两,如今世道艰难,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多有不便,赶紧拿着这笔钱去安葬令尊吧。此事宜早不宜迟,城南纸扎店老板曲行曲老板是我旧友,天亮之后你就可去寻他,丧葬之事若有不明,皆可问他。”

那女子收下银子后柔声道:“感谢公子大恩,不知公子府上何处,待小女子料理完家父后事,再去府上还报君恩。”那书生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必如此,我此次助你只是路见不平,不需姑娘舍身相报。”那女子执意报恩,书生却执意推辞,无奈之下女子说道:“恩公可否告知姓名,小女子日后必定结草携环相报。”

那书生有些犹豫,随即眼珠子一转,口中说道:“鄙人宋炼,在下思来想去,你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流落江湖确实多有不便,我这还有二十两银子,想来在你成家之前应是足用了。”说完又拿出两锭银子放在那女子手中。

做完这一切后,书生便不顾女子挽留,直向远处走去,沈毅看这女子走进了一家客栈,便也不再多管。待众人尽皆散去,只见那女子拿出手中的银子,似笑非笑的轻声说道:“真是个呆子!”

沈毅此时却没有闲下来,一直悄悄的跟着书生,终于那书生到了一家酒楼门口,沈毅马上向前走去掏出一小锭银子,嘴里说道:“小二,来个雅间。”小二如同见了亲生父母,连忙上前招呼,沈毅却没有动作,见到迎面走来的书生,拱手道:“在下山西沈毅,适才见阁下所为,颇具侠者之风,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杯。”

那书生也是个豪爽之人,乃欣然应邀,于是二人就进了雅间。沈毅连忙说道:“宋公子适才所为,堪称滴水不漏,让在下好生佩服,实不相瞒,刚才本人也打算出手教训那个胖子一顿,只是见公子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下却是万万不及。观公子言行,日后定是一方豪杰,沈某不胜心向往之,这才打算刻意结交。”

宋炼暗道这人好生无礼,不过也是个性情中人,于是说道:“沈少侠倒也是个率真之人,宋某也不能不交你这个朋友。”很快二人便熟络起来,待到酒醉时,二人竟以兄弟相称,只叹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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