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分过饱,风有涯携着萧玉璃绕过繁闹的人群,在僻静山野里闲走。
“从未听你说过你的故事,不如同我讲讲?”
风有涯默笑摇了摇头。“怎么,连我你都不肯说?”萧玉璃歪头冲风有涯露了一个微笑。自他们结成仙侣,恍然已过一千六百年,风有涯身上有多少秘密,萧玉璃都不曾过问。
一,是她本好奇心不浓郁,二,却是因为情劫。
一千年了红鸾星至今仍旧还算稳定,如此形势,应是劫数还未正式开启,如若待来日后开启,她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如果,注定要不死不休,那么趁早分离,也是毫无办法的决定。
“都过去的事了,计较它干什么。”风有涯一句话轻飘飘地带过。
萧玉璃若有所思,却也并无再追究。
“过两日就是我飞升渡劫之日,你会来林修吗?”风有涯唯恐冷不丁被谢绝,“你来的话,我在期崖峰顶等你。”
他不喜欢期崖峰,但是念及那日她在期崖峰顶打坐,便退步了。若是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人,那他也认。
“好,我去,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萧玉璃满是天真地回答。
这天,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如临骤雨,灵山草木被风刮得嫩叶翻飞,寸土与狂风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然而这一异象只唯独盘旋在期崖山那座灵峰,一时间远观此情景的修者都不敢贸然进山。然而事情总是会有例外。
一红衣青年傲气凌然,携着一把蓝幽荧灵长剑,气势汹汹地将期崖峰上的结界劈开了道口子。修为大成者或许见了要禁不住嘲讽,这人连结界都炸不了还跑去炫耀实力,但这人是聂云照,林修目前修为最为卓越的大弟子,就连南宫赋仁座下修炼天资极高的宓垣都比之相差甚远,据说人家是皇室仙家之后,在人界曾拥有无比至高的地位。
“难怪啊,我说聂师兄怎么比宓垣还要厉害呢……”
“诶,他算老几啊,宓垣那小子看上去正正经经,前几日,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背后对林师兄说我的坏话……那天我路过耳尖正好听见了,啧啧啧,真是人品不可貌相……也只有聂师兄最合掌门的心意了,唉,本来掌门还有一个爱徒慕容枫的,但是人家显然对咱们这条路不感兴趣,半路跑去修魔了。”
“……”修魔?众吃瓜弟子都怔愣住了。
当年之事他们所知甚少,我也不想怪他们,只是回想起来还是会心痛。风有涯心道。
聂云照闯上期崖峰顶,合琼发出一声剑鸣,直指风有涯咽喉,虽说聂云照修为已接近深厚,风有涯却未在合琼那一招中看到五分以上的杀气。
还是这么莽撞。
风有涯莫名想到风姚曾经对他用过这个词,现在想想真真是可笑。
聂云照冷眸收紧,质问道:“你在期崖峰上等什么人?”
闻言他失笑。“你笑什么!”
风有涯抖了抖衣裙上的灰尘,旋即收了笑容慢条斯理地坐下,悄然运功进行打坐。
聂云照见没有人回应他,一只剑指在半空中尴尬得很。
聂云照不说话,那他来说。
“聂云照师兄今年贵龄?”风有涯冷漠的语气相问。
聂云照收了剑。“一千九百又二岁。”对此聂云照还是很乐意回答。
“那么……敢问师兄,为何如今行事作风堪比孩童?”风有涯话语中不卑不亢,好像聂云照此时本就是在任性妄为似的,一时间让聂云照无地自容。
“我,我知道掌门偏护你,你不过就是比我运气好点儿罢了,属于我的,终究是属于我的。”聂云照理不直气不壮。
“哈哈哈……”风有涯闻之仰头大笑,他竟不知他这么有能耐惹得这个那个人惦记,以往都是他以正义之名,却从未有过别人拿着剑指着他的道理。“好,甚好。”
风有涯运毕起身,召出赤虹剑,“那今日便一决个高下吧!”本欲偃旗息鼓的狂风又肆虐起来,乌云将期崖峰上两个身影照得黢黑。
聂云照有一瞬幻觉,眼前的人不是仙,而是一个从幽冥而来的鬼厉,狰人的双眼宛若无极妖兽。
他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肮脏、欲望、期盼、还有带着日夜痛苦的煎熬……
两人正在对峙着,周身气压正在发酵,忽闻一道雷声,一抹闪电已经猝不及防地砸下来,让气焰原本已经至入高潮的两人瞬间清醒。
风有涯心一软,半玩笑道:“今日乃是我修仙五百年渡劫之日,师兄难不成留在这里是要助我渡劫?”
雷劫劫数难易程度毫无规律,不受神力控制,纵然他鬼神不怕,也难抵天力。如果聂云照再继续待在这里,他渡不渡得了劫不知道,反正聂云照是要被劈成一个烤乳猪了,是不是真的被劈成“烤乳猪”不重要,重要是聂云照认为自己不可以替别人白白挨劫。
聂云照一声不吭隐去身形离开了,宛如笑话一场。
聂云照甫一走,数道雷陆续劈下,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风有涯就体力不支了,这该死的躯壳……若不是数年前他受了那一掌。
然而雷劫丝毫没有停息之势,仿佛才刚刚开始,烈风敛着冷意掠过风有涯的骸骨,数道雷电伴随着骤雨倾盆而下,直捣风有涯心脏。
神仙要什么心脏呢?风有涯不甘,对着天指怒骂道:“你这枉顾人伦的天道!”
“我看你就不该称为天道!改叫霸道好了!”
骤雨倾泻,他的怒吼声被埋没在暴雨里。
风有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邢雨楼的,雨打湿了一身,全身早已毫无知觉,唯有一抹意念支撑,或许他应该感谢往日修意念的他,但是他已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