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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元揭正自疑惑之时,那先前被他拨开长鞭之人跳将出来,此人是个六袋弟子,只见他厉声吼道:“汝一府衙公差,何人借你的胆子?怎敢挡我丐帮行事?速速退开!”卓元揭又拱手道:“在下一介公差,岂敢与贵帮为难?只因方才见诸位为难这送葬的妇孺孩童,故而贸然出手开罪了的尊驾,望尊驾勿怪!”

此时吴姨缓缓爬起身来道:“卓捕头,您得为草民做主,我等原本带着俩孩子来此地入棺下葬,可他们......他们却以两个娃娃双亲均已故去为由,强行要将他俩掳去,那襁褓中的娃儿已叫他们夺去,现下又要来抢湛儿......”她尚未说完,那使鞭之人便急急打断道:“汝这婆娘,休要再乱嚼舌根,否则......”

说话间又欲甩起长鞭,但看了一眼卓元揭,先前他与之照了个面,算是也知道了卓元揭的斤两,自感本领不及,是以长鞭举到半空又缓缓收了回去,但嘴上却不饶人:“姓卓的,此乃我帮中事务,俺劝你休要为人强出头,识趣的便速速退开!”卓元揭笑道:“卓某岂敢阻了天下一帮丐帮的行事?只是贵帮何以在入棺下葬之日抢人遗孤?卓某不明所以,倒要问个明白!”

这使鞭的六袋弟子正要发话,却见人群中又走出三人,衣着皆是挂有七个袋子,丐帮以袋多少作为地位的象征这众人皆知,这三人地位自是高于这个使鞭的。三人中,当先一人轻拍了这使鞭之人的右肩,随即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退后,而后拱手向卓元揭道:“这位姓卓的朋友,这领走遗孤之事宜,确为我帮中事务,此事早在十余年前,敝帮便与京西北安抚使大人拟过行文,绝非敝帮有意为难。”

卓元揭又笑道:“这夺人遗孤何以还有十余年前经略安抚使的行文?恕我愚钝,还望这位朋友说个明白。”当先那位七袋弟子。年约三十五六,一副秀士装束,只见他振振有词的说道:“卓朋友,此事千真万确,敝帮乃泱泱大帮岂会打诳语。回想那还是元祐年间,辽主耶律洪基背弃檀渊之盟,屡犯我边疆。我丐帮前帮主乔峰,为救我大宋子民免遭鞑虏屠戮,自尽于雁门关前.......”“这贵帮乔帮主的英雄事迹,全天下谁人不晓,卓某又怎会不知?可这与贵帮抢人遗孤却又有何干系?”

那七袋弟子见卓元揭没什么耐性听自己唠故事,于是单刀直入道:“自乔帮主身故之后,那辽帝遵守与乔帮主的约定,这数十年间辽宋边境相安无事,然先前辽宋交兵,兵士百姓死伤不计其数,因而双亲身故的遗孤之数甚巨。我帮内几位长老商议,收容这一众遗孤,能为其寻户好人家养之的,便寻之给予他一个归宿,若寻不着人家的,便入我丐帮,是为正式弟子......”

忽听得一个声音打断他言语:“放屁!你这衣着光鲜的臭叫花子满嘴放屁也不嫌臭!七年前,我蔑家妹妹花了二十两纹银从你们吕长老那里把湛儿买来,现如今蔑家妹妹走了,你们便要把孩子领回去,莫不是想再卖他二十两纹银?你们这狗屁叫花子帮派这些年专赚这黑心钱,是脸都不要了!”

一众人扭头看这发话者,不是吴姨又会是谁?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下看到有卓元揭横刀在身前,胆子便放大了,什么话都敢说,不吐不快。这秀士装束的七代弟子面不露怒色,故作彬彬有礼的回道:“这位吴家娘子可是有甚误会?我丐帮泱泱大帮,行得正站得直,这接收遗孤一事,敝帮早年便已报至京西、京东、河北、河东四地的安抚使大人知晓,均有官府行文,往来账目均在官家处保管,每笔皆有记录,绝无中饱私囊一说。吴家娘子既非江湖人士,又非官门中人,想来不晓这个中缘由,怎可只因道听途说,便来诬蔑我帮之行事?”

“我诬蔑你?哈哈,便不是江湖人士,不是官门中人也便一眼就能瞧出,姑奶奶年轻之时,瞅见的你们叫花帮弟子,个个衣不蔽体,缺衣少食。现如今瞅见的叫花帮弟子,便似你这般,腰缠万贯,锦衣玉食,一身行头便银钱不菲。这些年来,你们这叫花帮哪里还有叫花子的样儿?这黑心钱赚的盆满钵满,人人家中良田数十顷,数房内室,还自诩什么叫花帮,我呸!!!”吴姨愤愤的说道。

这吴姨话匣子一经打开,便越说越来劲,语气也愈发犀利起来:“说甚么账目由官家保管,这账目便做不得假了?你们便没从中抽得好处了?你当俺不知晓么?这官家的人不都被你们上下使了钱么?要它做成甚么账,那便做成甚么账,末了不过是你们先喂饱了官家,再喂饱自己。”

那秀士装束的七代弟子听罢此言,将脸一沉道:“吴家娘子污蔑我丐帮中饱私囊在先,现又污蔑朝廷命官贪财受贿在后!吴家娘子如此想,再说下去又有何用?”转而又对卓元揭道:“卓朋友,此事你怎么说?还要与我帮为难么?”

卓元揭镇定自若对话道:“既然这位丐帮朋友说起贵帮收容遗孤一事,已由京西、京东、河北、河东四地的安抚使应允且有公文,在下想来此言非虚。纵是如此,贵帮收人也应对方愿意吧?这孩童自不愿随你,你强行抢人却也是于理不合吧?”

那七代弟子哈哈一笑:“他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娃娃知晓甚么好坏?我帮这十余年间收容遗孤,皆是为了这些个孩童的前程。随我们去了,或去得一户好人家,或入我丐帮做得正式弟子,均比与这粗鄙不堪的吴家娘子相伴来的好吧?”

卓元揭冷冷道:“此话不通,请恕卓某不能这般将这孩童送与贵帮之手!”“卓朋友这是铁了心要与我帮众为难了?我劝卓朋友还是思量之后再予行事,万事以和为贵......”“不必思量了,贵帮若要抢这孩童,便问一问我手中这口刀罢!”

这七代弟子身后的那个方才使鞭的六袋弟子跳将出来,吼道:“言大哥,我们与他一个小小的府衙捕快费这口舌有何用哉?要动手便动手!咱丐帮怕他不成?”这七代弟子扭头白了他一眼道:“便是真要动手,也轮不到你,你且站后边看着,就你那点本领,与人斗狠若不挂彩那也是稀奇,你若伤了我不知该如何给你舅一个交代。”

这秀士装束的七代弟子名叫言不由,当真是人如其名,与人说话向来心口不一,方才与卓元揭的交谈,也暴露了他这人出了名的会装。先前话不投机的当口,他以暗自取了一柄三尺余长的判官笔握在手中,只见他一拱手道:“卓朋友,既然不能以和为贵,那在下只有得罪了!”“如此甚好!”卓元揭也将手中长刀一紧。

只见这言不由双足踮起,身子平平前倾,整个身躯平平向下压,脸、胸、腹、膝皆下沉至离地不过二三寸的间距,整个人的重心全凭两只踮起的足尖支撑,足见下盘功夫极为扎实。卓元揭见此情景,便知此人身手必是高出先前那个使鞭的六袋弟子甚多,当下不敢轻敌,只静观其变,且先看看这姓言的如何发招。

言不由猛一抬头,双足一点,身形闪电般贴着地向着卓元揭滑去,手中那支判官笔,直向卓元揭双腿扫来。这一招横扫来势极快,卓元揭急急向空中跃起,避过这一着。言不由心中窃喜,原来他心头盘算着便是一上来便抢攻下盘,迫得对手跃向半空躲避。人在这半空之中,身法必会受制,虽说轻功绝顶者在半空中依旧可以扭动身躯躲避攻击,但受重力影响,绝对不似在平地上闪躲这般迅捷。

这言不由的功法,以快见长,招招连环,每一招之后均有后续杀着。他见卓元揭跃向空中,似乎跃的还不是很高,此时正是门户大开,言不由只道这卓元揭临战经验不足,露了这么大个破绽给自己,也不及细想,自以为按部就班使出下一招必能得手。只见他借着这记横扫之势,身形几乎贴地一个旋转,左手奋力一掌拍在地上,再借着这掌力,身形随即也跃向半空,右手那支判官笔,直攻向自半空中下坠的卓元揭的小腹。

言不由满以为这一招出手,卓元揭必是重伤,谁曾想右手挥出的判官笔,好似撞上了类似铜锤、狼牙棒一般沉重的兵器一般,直震的他眼冒金星,判官笔险些脱手,整个身子也被这一震重重的向地面摔去。言不由只觉一道夹杂着寒光的劲风,自上而下向自己面门袭来,当下大惊,在自己下坠至离地面尚有三寸间距时,奋力双足一点,身形平平向后滑出一丈开外。亏得他身形够快,这才避开了卓元揭这致命一斩。

言不由逃过一劫,定了定神,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右手虎口已是震裂,吾自还流着血。先前他的计算是完全错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卓元揭这个捕快太当回事。先前卓元揭隔开那使鞭的六袋弟子时,只用了两成力,是以言不由对于卓元揭的真实实力认知错误。他只道卓元揭这口长刀只是普通衙役的规格,因为看上去确实同一般衙役的腰刀无异,但普通衙役的腰刀不过十来斤重,有的加重的也就最多二十斤出头,可卓元揭这口刀却是专门打造,重达四十二斤。

先前言不由攻其下盘,卓元揭便卖个破绽跃向空中,言不由面对自空中下坠的卓元揭以为是攻击的好时机,不曾想卓元揭早就寻思好与他硬碰硬来个迎击,并且还借助了下坠之力,故而这第一刀硬碰硬的力道自是非同小可,若非言不由身法灵敏,这第二刀已经要了他性命了。

说是第二刀便险些要了言不由的性命都算好的,这言不由的判官笔做工精良,打造之时花费不小。幸得卓元揭的这口刀,虽说专门加重,但做工不过就如同寻常衙役所配腰刀罢了,乃出自寻常铁匠之手。若是这口刀是能工巧匠打出的可削铁如泥的神兵,那这第一刀只怕就连判官笔带着言不由那条右臂砍做两截了。

先前言不由身后的另两位七袋弟子,见此情形,知这言不由绝非眼前这个捕快的对手。于是双双跃出道:“言兄勿惊,兄弟们来助你了!”这两人,一个生的魁梧高大,一个生的矮小精瘦。这块头大的,名叫居无定,使得一柄沉重的钉头锤;这个头小的,名叫安有闲,使得一双轻巧灵便的短戟。二人双双抢出来帮手言不由。

这居无定一身蛮力,手中这柄钉头锤毕竟是长兵刃,这分量自是比卓元揭这柄长刀还要重上不少。与卓元揭一照面,便使那钉头锤直往他身上砸将来,全不顾自己门户大开。卓元揭心想这人也就空有一身蛮力,技法身形皆平庸的紧,闪过几锤后正欲回刀还以颜色,却见那安有闲的双戟直向着自己持刀的手腕而来,出招极快,刹那间已攻出数十招,令得自己只得收刀闪避。

此时,回过神来的言不由也揉身攻上,三人围住卓元揭缠斗。但见这三人,一个正面硬刚;一个专着落在对手出招的手腕,迫其回手而不能;最后一个专攻下盘,不予其立足之地。三人配合无间,一时之间迫的卓元揭连连倒退,只是招架,全无还手之力。

卓元揭顿觉处境对己极为不利,寻思若不放手一搏,自如此这般久斗下去必败。当下手腕快速翻转,由之前正手使刀转为反手使刀,趁着那居无定一锤抡空门户大开之际,反手一刀横劈过来。这安有闲原本以双戟压制卓元揭出招,万没想到卓元揭临敌瞬间变换手腕使刀这一着,这双戟一时落了空,被卓元揭瞅准时机劈出这一刀。

居无定大骇,他身法远不及言不由、安有闲迅捷,慌乱中急退欲避过这一刀。好在卓元揭顾忌攻其下盘的言不由,这一刀出手时未敢向前跨出一步,只是原地挥刀,这刀锋在居无定前胸一寸间距掠过。虽说这一刀差之毫厘并未砍中,但卓元揭毕竟内力不弱,这刀尖带着的劲风依然将居无定的长衫划开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免不了还是要受些轻微的皮肉伤。

三人因这变故,稍作停顿互相对视了一眼,继又一拥而上。居无定先前吃了亏,此刻他使锤也不似先前那么肆无忌惮的冒进了。但见这卓元揭时而反手使刀,时而又转为正手,他刀法极为精熟,这正反手切换全无间隙,虽说以一敌三终是难以取胜,却也不是仅仅遮拦闪避,冷不丁攻出一招,也会令得三个对手脊背发凉。

四人斗得难解难分,那其他几十号丐帮弟子也只是驻地观望。这群人中,这三位七袋弟子身手已属最好,这三人联手都拿不下之人,其余丐帮弟子自是不会不自量力贸然出手了。四人正自酣斗,忽然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四位且先停手,老夫迟来一步,可否先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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