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兄,那兄弟我......”“没事!我与......吕长老.....先......调头......去阳城,估摸......比你......晚一天......到......江州。你随......赵公子......船去,今夜......便可......抵达......江州,我这边......待官公子......下船后......再折返,一切......顺利......的话,预计.......明日黄昏......可至......江州。”
“那我,这便......去与赵公子招呼一声,坐他那船了。你这边......”“兄弟,你就......不必再......有所顾虑......了,事不......宜迟,再有......甚么话,等到得......江州,再与你......唠!”“那,我便去了,卓兄珍重!”说罢,便拱了拱手,回房收拾行装去了。
回到先前的房内,易南平与那奶娘嘱咐了一番,便提着行装出来,依依不舍的同卓元揭、官世文道别。他行至船尾,大声朝赵公子的船招呼,不一会那瘦高奴才便自舱内走出,随即再次放下了那座接舷吊桥,于是易南平再次踩桥登船。
这边,吕文颂又对官世文言道:“官公子,你此番回去见令尊,老夫还是安排两人与你同去吧,这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官世文闻言,却未感意外,他早已料到吕文颂对己仍有戒心,找两个人盯着自己,亦属自然。此时,卓元揭不在旁侧,吕文颂凑到官世文跟前,轻声道:“只是,官公子,你此番去阳城,路线须听老夫安排,这样,你先去见令尊,随后再护送那奶娘去易公子的庄上。”
吕文颂后面这句话,却是出乎官世文所料,当即失声道:“前辈,这......却是为何?”吕文颂压低声线道:“公子,此事,莫要教我那卓兄弟知晓,你只须依老夫所指路线所行即可。公子当知,这蔡相的眼线遍布各地,老夫截获了令尊与梁中书如此多的往来书信,按理不该全然未被察觉。”
“前辈的意思是,蔡相必有所察觉,会对家父不利?”“老夫忧心的正是此事,因而特差两个头脑好使之人与你同去。你先前看的老夫给你的那封信,也带在身上,见到令尊便将此信交于他手,再说以利害。公子如今当是深知你一家现下的处境了吧?老夫前两日亦通知了我帮现处关外的唐长老,嘱他三日内带着帮众赶往阳城,预计明日便可抵达阳城。届时,唐长老等人会护令尊周全。你见了令尊后,须等唐长老人到了,方可动身护送那奶娘及孩子去往易公子的庄上。”
官世文向吕文颂深深作揖道:“晚辈先谢过前辈,听前辈一席话,方知前辈心系我一家老小安危。待晚辈见着家父,言明利害之后,须传书与当年助家父讨贼的几位叔伯。晚辈这几位叔伯功夫了得,若前来阳城相助,定可保我府上无忧,届时也无需前辈的人奔走操劳。”“如此也好,只是,在他们未到之前,还是须仰仗老夫的人。此事容后再议,按现在的行程,约还有一个半时辰便可至阳城,公子准备一下,老夫便不打搅了。”
“前辈忧心我一家安危,晚辈再次谢过,日后必还有重谢!”“公子客气了,不瞒公子,先前与那赵公子相遇,老夫还曾疑心这赵公子是蔡相之人,而后几方试探,才认定其与蔡相绝非一路。总之,公子此去务必多加小心,这一路断不可轻信所遇之人,老夫船到了阳城便会折返去江州,也只能在船上静候佳音了。”“前辈提点的是,晚辈这一路上自当小心。”
船已至阳城,官世文同吕文颂安排的两个手下,携奶娘及孩子一并下了船。此时已近正午,因形势紧迫,官世文与那两人商议,先不找地儿用饭了,而是雇了一匹快马,一辆马车。那两人中,一人骑马,另一人同官世文、奶娘及孩子同坐马车,一行人片刻也不停歇的直向着官世文府上而去。
官世文一行,一路飞驰,不到半个时辰,已至官世文府邸门前。官世文摸出一锭银子,招呼那赶马车的车夫道:“这辆马车我买下了,这匹马你且赶回去吧。你看这些够不够?”那车夫接过银子掂了掂,足有五十两,便陪笑道:“够了够了,客官出手如此阔绰,纵使是把那匹好马也一并买去,也给的多了。”“我只要这马车足矣,余钱你拿去吃酒吧!”
那车夫未曾想到,此番为人赶车竟遇上这般好事,当下连连躬身拜谢,随后揣好那锭银子,跨上那匹快马,手中马鞭一扬,头也不回地去了。官世文与吕文颂安排的两位随行之人言语了几句,由先前坐在马车内的那位陪同奶娘仍在车中小憩,自己与另一人先去招呼门房。
官世文走到大门前,轻轻敲击门环,口中朗声道:“余伯,是我!快开门!我有要事要见老爷!”说来也奇怪,官世文话音未落,这门经他这轻轻的敲击,竟吱呀一声便开了一半,这门竟是没把住!此时官世文心中隐隐不安:“看门的余伯在府上已有数十年,我尚未出生他便已追随家父,行事素来稳重,岂会出此等纰漏?”
官世文与身旁吕文颂的手下对视一眼,均觉得府内必是出事了,当即将门推到底,二人一前一后跃入府中。二人视野登时开阔,只是眼前的景象令二人倍感惊愕,只见单是这府邸的前院,已是平躺着十余个府中下人。官世文和其身旁那人急上前探这些倒地之人的鼻息,以确定是否还有活口。
官世文第一个查探的便是离他最近的一位老者,此人正是官世文口中所唤的余伯。这余伯显是气息全无,已经断气了有一阵子了,细看其尸身,双目及嘴唇发黑,周身上下附了一层薄冰尚未化去。官世文进一步勘察,发现这余伯的颈部竟有两个黑色的大孔,仔细凝视这处伤痕,其疮处极像毒蛇的两颗毒齿所留下的痕迹。
官世文招呼吕文颂的那名手下,勘察一下是否每个人身上都有这般的伤痕。于是二人分头检查了前院每具尸体,每人身上均有如此伤痕。唯独有所不同的是,普通下人的伤痕均在颈部,而几位有些功夫底子的护院,伤处均在手臂、肩部、腿脚等非要害之处,但同样均已毙命,且每人身上均附有一层尚未化去的薄冰。明显这些有功夫底子的人在死前均有出手反抗。
官世文由此依据,脑海里初步推断,就这尸体上的伤痕来看,这十余人可能均是为一种奇毒无比,且又是极寒体质的毒蛇或类似的毒物所伤。以官世文的阅历,他实是不知此等厉害毒物的来历。若真是毒蛇的话,单看那两个大孔的伤痕,这种蛇的毒牙也未免太粗太长了些。这前院的护院,明显是与这毒物动过手,因为他们的伤处都在腿脚及关节处,官世文难以相信,这究竟是何等的毒物如此敏捷,所咬之处既准且狠。
官世文瞅着这些尸体,愈发心惊,忽然起身失声叫道:“不好!爹.......爹!他老人家......”话未说完,便疾步向内院飞奔而去,身旁那吕文颂的手下见状,也弃了那些尸体不再查探,紧随着官世文一路飞奔至内院。
官世文的身法较之吕文颂那位手下迅捷甚多,只因他忧心老父安危,是以飞奔之下,已将吕文颂那手下甩开两三丈距离。官世文瞅见老父书房门边躺卧着一位中年妇人,竟是自己幼时的奶娘阎氏。官世文年幼之时,生母便已身故,自小由这阎氏拉扯大。他当即扑向前去:“阎妈!阎妈......”连唤几声,这阎氏却哪里能有反应,官世文细看之下,与前院大多数下人一样,双目及嘴唇发黑,周身薄冰,颈部两个黑色大孔。
官世文起身之时,手脚不停颤抖,此时他思虑着父亲恐是已遭毒手,但他心中仍是盼着父亲或仍有逃过此劫的可能。他急促的吸气、吐气,如此反复了四五回,这才抬脚缓缓跨进父亲的书房,同时心中默念着不要让他看见父亲,至少不要让他立刻看到父亲。只要没看到,就说明父亲仍有奇迹生还的可能,说明来犯者兴许只是将父亲掳走,并未伤其性命,这样自己还能留个能从歹人手中将老父解救出来的念想。
然而,世事往往事与愿违,随着官世文缓步跨入书房,进入他眼帘的便是一位背对自己,伏在书案上的老者,看衣着打扮,确实是老父平日里的穿搭。官世文仍是不愿相信,他缓步向前,小心翼翼的将那老者的身躯翻转过来。
一切关于父亲能奇迹生还的绝美幻想,在这一刻瞬息破灭。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面露笑容,走的如此安详。“爹!!!!!!!!爹!!!!!!!!是谁害的你?是谁?”官世文摇晃着老者的遗体,撕心裂肺的怒吼着。他哀嚎了几声后,缓缓吐纳,试图令自己冷静下来。此时,那吕文颂的手下听得他的哀鸣声,也赶到了书房。
这名手下见此情形,也只能安慰官世文道:“这......官公子,令尊之事,望公子节哀!”官世文此时已逐渐平复了心态,听这人劝慰自己,便附和着微微点了下头。这手下见官世文恢复了理智,便发问道:“公子可曾想过此乃何人所为?令尊可是与人有甚冤仇,以致对方要下此毒手?”
“家父平时待人宽厚,怎会与人结怨?若要说真与家父有仇怨的,也就是当年沁水及周边被家父剿灭的水贼之余党。但......那帮水贼中,若真有如此用毒的高手,只怕当年家父及虎翼水军未必便能顺利将其剿灭!”官世文的话中,将此事分析的极为透彻,他判断是水贼余孽来复仇的几率极小,难道当真是蔡京眼见事情败露而找的用毒高手杀人灭口?这其中会不会又有除蔡京、吕文颂背后之人以外的第三方势力对老父出手呢?若真有,这第三方势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官世文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确是理不清头绪,他低头细查老父的遗体,见老父不但右肩处有两个黑孔,在后背腰间亦有两个黑孔。官世文见此情景,将那牙咬得咯咯作响,心想老父长年卧病不起,这毒物竟对老父施了两回毒手。
那吕文颂的手下与官世文招呼了一声,便去别的屋查探。官世文则继续勘察着父亲的遗体,忽听得隔壁传来一声惨叫,他确定这个声音来自那位吕文颂的手下,心中急思道:“难道那毒物仍在府中尚未走远?”当即将老父遗体放下,双足加力跃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