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30日星期一
方筱舟三月底去了武汉,再回到穹北时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她和许帆飞一起度过了两个多月的美好时光。方筱舟不在期间,文木长隔三差五地就去骚扰蒋进昭,企图抓到蒋进昭变心的直接罪证。然而,并未成功。
老天爷真是长了一双举世无双的眼睛,蒋进昭和厅长女儿的恋情终究还是曝光了,但最先发现新大陆的人不是哥伦布而是方筱舟。那一天,她从蒋进昭的宿舍冲了出来,然后便跑到街上吹风,结果从那天开始,她吹风吹上了瘾,往后的些天,她天天在街上乱逛,毫不目的地乱逛。
方筱舟本是个安分守己的女孩子,平常的打扮也算严谨,可是她近来每天却都穿着睡裙拖鞋在街头徘徊,而且嘴里还像模像样地叼着一支烟。以前总是扎起来的头发,现在全被她解放了,一遇上风,那些长发就凌乱地起舞。她的眼睛红的可怕,就像好些天没睡觉的样子,以前那漂亮传神的眉目再也不见了,现如今迷乱地拧在一起,原本圆润的脸,如今变得颧骨突出,嘴唇上涂着厚厚的一层口红,见了熟人也不打招呼,饭也不吃。
在开完一场匪夷所思的“艺术研讨会”之后,文木长感到便意强烈,于是急急忙忙地赶回家拉屎。走到巷子口时,远远就看见他家楼下蹲着一个人,那人不时地还从嘴里冒出一股烟,怀里好像还抱着个小狗小猫之类的玩意儿。那个蹲着的人引起了文木长的兴趣,他眯起眼边走边盯着那个家伙。大约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时,文木长认出了那个蹲着的人,是方筱舟,她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流浪猫,嘴里哼哼呀呀地唱着古怪的歌曲。这幅景象,让文木长想起了那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他走到方筱舟跟前蹲下来,用手撩起她前额上的头发,然后用那种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声音,柔声说道:“你来啦!”
方筱舟把那只流浪猫从怀里放了出去,抬起头,她盯着文木长的脸看了大约有一分钟,而后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文木长的脖子,把自己的脸重重地贴在了文木长的脸上,呜呜咽咽地哭了。
“哇!妹子你比哥还惨!”文木长差点就这样说了。但面对脸蛋发烫的方筱舟,他还是忍住了,“哇!你在发烧。”最后他这样说。
“我看见了。”筱舟哭着说。
“你看见你在发烧?”不正经的人,他到死也不会正经,文木长就是这种混蛋中的佼佼者。
“我看见了。”哦!可怜的孩子!不用多问,也知道她看见什么了,她肯定是看见蒋进昭的背叛了。
“可你在发高烧啊!发烧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受到。”文木长根本不想深入了解方筱舟一直在强调自己看见的那些东西。
“哇!”筱舟终于大哭起来。
“啊!好了,好了。咱们想办法先给你降降温。”
文木长试图把方筱舟搀起来,可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只好转过身,让她趴到自己的背上,然后背着她往9楼爬。
方筱舟非常的虚弱,她自己连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根本不主动配合,文木长十分艰难地才把她背到9楼。把方筱舟放在床上之后,他先弄了个冷毛巾给她敷上,然后开始找水和食物,他想让方筱舟先吃一点,恢复一下体力再带她去医院。可是他找了半天居然找不到一丁点食物,除了自来水,啥都没有。躺在床上的方筱舟又开始唱那些古怪的歌谣,歌词似乎在讨论猫和狗的关系,可见她已被烧的神智不清了,脑子里除了猫就是狗。文木长觉得应该在方筱舟弄清楚猫和狗的关系之前,赶紧送她去医院。但他需要人帮忙,蒋进昭肯定是不行了,那就成闻鼎吧。于是他拨通了成闻鼎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成闻鼎就接了:“喂!干嘛?”
文木长:“大事不好了!”
成闻鼎:“哪还能有什么大事?难道是你们chairman的风韵不存在了?”
文木长:“哎呀呀!除了我们chairman,难道你就不能关注一下别的女性朋友?”
成闻鼎:“比如说?”
文木长:“方筱舟。”
成闻鼎:“筱舟怎么了?”
文木长:“发高烧,快烧成傻瓜了。”
成闻鼎:“你怎么不早说?”
文木长:“是你一直要密切关注我们chairman的嘛!我有什么办法?”
成闻鼎:“她人呢?”
文木长:“在我这儿。”
成闻鼎:“我马上过去。”
在等成闻鼎的时候,文木长又给方筱舟换了一条冷毛巾。“冷不冷?”他问。
“不。”
“那饿不饿?”
“不。”
“喝水吗?”
“不。”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干脆了?回答问题如此的言简意赅。”
“哇!”方筱舟又哭了,她用手不停地揉着眼睛,像极了小孩子。
“啊!别哭,别哭。待会送你去医院。”他只等成闻鼎快点来,赶紧送方筱舟去医院。
成闻鼎把车扔在楼下,一口气冲到9楼,一脚踹开了文木长的门。当看见方筱舟躺在文木长的床上,而且头上还搭着个毛巾,文木长还坐在床边上,他竟然毫无理由地生气了,咬着嘴唇走过去狠狠地掀了文木长一把,骂道:“你大爷的!你在干什么?”
“我在照料她啊!”
“你会照料个屁。”
“这不才叫你来嘛!”
“蒋进昭呢?”
“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居然不知道?”
“死哪去了?”
“他没通知我具体位置啊!”
“为什么不通知?”
“我怎么知道啊?难道你死的时候还会提前发短信通知大家具体位置,好让大家前去瞻仰你的遗容?”
“妈的,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把筱舟的情况通知他?”
“你说如何才能将事情通知给一个死人?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妈的,你在扯什么蛋?”
“我没扯蛋啊!我的意思是蒋进昭具体死哪了,我真不知道。而且他已经死了,我没法通知他任何事情。”
“先不管那死人了。”
“就是嘛,反正都已经死了,管他干嘛。”
“你们还是先管一管我这个快死的吧!”方筱舟突然说。
“哇!筱舟,你怎么越来越幽默了?”文木长笑道。
“呵!”方筱舟轻叹一声。
“筱舟,你现在不能说话,要保存体力。”成闻鼎说。
“哦!也许筱舟刚才不是幽默,而是真的烧坏了。”
“妈的,文木长你闭嘴。”
“我只是在告诉你问题的严重性。”
“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见。”
“那还不赶紧送她上医院?”说完,文木长就把方筱舟头上的毛巾拿掉,捉住她的手,想往自己肩头上搭。
成闻鼎一看就急了,喊了一声“我来”,便一把推开文木长,抢过方筱舟的手,稳稳地搭在自己肩头上。
文木长刚想从后边帮忙把方筱舟放在成闻鼎的背上,可成闻鼎又换了姿势,他转回身把方筱舟抱在怀里,然后咯噔咯噔地跑了。文木长跟了上去。
方筱舟被成闻鼎放在了车后座上躺着,文木长坐在了副驾座上。成闻鼎发动车子之后,文木长才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关于蒋进昭和住建厅长女儿的事告诉了成闻鼎。
“妈的,怪不得这个贱人没来,原来是跟别的女人搞到一块了。贱人,大贱人,华中大贱人。”成闻鼎听完之后,破口大骂,骂的那股狠劲好像是蒋进昭背叛了自己一样。
“喂!华中那块地儿可不小,你这一骂,至少有两亿同胞被你骂了。再说,你祖籍不也属于华中那一块嘛!”文木长不着边际地扯着。
“蒋进昭,大贱人,中华大贱人。”成闻鼎吼道。
“唉吆!你怎么还来劲了?全国版图都纳入其中了?”
“那又怎样?你这个西北大贱人,大西北的贱人。”
“我去,能不能骂点别的?”
“我今晚一定要干倒蒋进昭,否则我誓不为人。”
“啧啧!不得不说,我就喜欢你这种威猛的劲头和荒唐的誓言。”
“我要撕烂他那张光的像娘们屁股一样的脸蛋。”
“我干,撕烂老蒋的脸蛋?你蓄谋已久了吧?”
“临时起意。他的德行配不上那张脸,是时候应该考虑考虑给他换张脸了。”
“德行和脸还有配对这一说法?”
“啊!好人就应该生的好脸,坏人就应该有个坏人的样子,烂人就应该有一张烂脸。”
“嘿嘿!照你这么说,我也要考虑换张脸了,我现在这张脸实在太烂了。”
“你不用换,我坚信你的德行能够完美驾驭你的这张脸。”
“哦!那也不错,至少都还有进步的空间。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老蒋和筱舟之间的事为何惹得你这样气愤?”
“我乐意。蒋大贱人......”成闻鼎一边叫骂着一边开车。
文木长也光顾着听成闻鼎骂蒋进昭了,都没注意到成闻鼎把车开回了家。当他发现时,成闻鼎已经把车停好了。
“哇!成闻鼎,原来你家是开医院的?你不会还有另一个身份——妇科主任?”
“我是男科的,专割皮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哦!皮就不用割了,你们这能治失眠吗?我最近老是睡不着觉。”
“能治,你只要在睡觉前吃一碗山埃炖大便就行了。”成闻鼎已经开始“搬运”方筱舟了,文木长还坐在车里考虑到底要不要在睡觉前吃山埃炖大便这事儿。
“妈的,文木长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
“哎,这个山埃炖大便的效果到底怎样?吃了不会上瘾吧?”文木长这才从车上跳下来。
“别人不上瘾,但你就说不来了。啧!你能不能用点力?”两人合力将方筱舟从车里抬出来。
“嗯!我要去医院,去医院。”方筱舟轻声嘟囔着。
“筱舟你这个情况比较严重,需要特殊照顾,医院照顾不好你。我会请大夫来家里给你看,要听话哦!”成闻鼎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对方筱舟说。
“哎!你上次挨刀子时不也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吗?而且出院时还长膘了,这么快就忘了医院的好了?”文木长说。
“收声,赶紧先把她弄进去,咱两去请大夫。”
“不行,不行,马超然快要生了……”方筱舟开始反抗,不停地动弹着。她的意思很明确,马超然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要是眼见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不顾死活的忙前忙后,这对于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来说算是有点过分。所以她死活不肯进闻鼎的家门。
但事已至此,也管不着那么多了。最终,成闻鼎和文木长还是把方筱舟强行驾进了成家,把她摁倒在成阿姨卧室的床上。
马超然抱着个大肚子,全程跟着观看,她那模样就和小孩子遇见了自己感兴趣的陌生人一样,张着嘴巴,眼睛都不眨一下,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看着点!”成闻鼎只对马超然撂下一句话,然后就和文木长一起急匆匆地出去找医生去了。
在去请医生的路上,成闻鼎还是不肯放过蒋进昭,一路狂骂。“蒋进昭这个杂碎真他妈不是人。”
“这不关咱两的是啊!”
“当然不关你的事,关我的事。我真没用!”
“不要这么否定自己嘛!你还有用处的,就像周星驰电影里说的那样,‘哪怕是一条卫生巾,它也是有用处的嘛!’”
“你别装了,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在意。”
“你不是一向对什么都不在意吗?”
“她死心塌地跟着姓蒋的那小子,我又能怎么办?”
“你敢说你不知道怎么办?你不是把马超然肚子搞大了吗?”
“是啊!本来我已经认命了,可蒋进昭居然来这一手。”
“哎呀!我的个老伙计!没想到电视剧里才有的故事居然在我身边上演了,真他妈感动!我决定,从今天起做一个看电视剧的人,喂马、劈柴,看电视剧;关心粮食和蔬菜,同时也不放过任何一集电视剧;在海边建一所房子,专门用来看电视剧;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最近看的电视剧;电视剧告诉我的,我将毫无保留地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电视剧的名字;陌生人,别担心,我也会祝福你,愿你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用来观看电视剧;而我只愿,待在海边的房子里,面朝大海,看电视剧。”
“你疯了吗?扯什么电视剧啊?”
“因为电视剧里的剧情说不准那天就成真的了。”
“我待会要去抄蒋进昭的老窝。”
“那我就回去看电视剧去了。”
“你、你,唉……”
成闻鼎几乎是把诊所里那个瘦弱的可怜医生强行拽上车的,医生一脸的不高兴。文木长提着医生开的一大包药,顺手也劫持了一个小护士。
在医生给方筱舟瞧病的时候,成闻鼎就三番五次地暗示文木长一起去抄蒋进昭的老巢,可文木长躺在椅子上,装作没看见,成闻鼎只能气急败坏地满地打转。
“大夫,情况怎么样?”马超然淡定地问道。
“热感冒而已,打瓶吊针就好了。”医生说。
就在这一问一答的瞬间,闻鼎消失了,当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手里多了一把小铁锤。
“走!”成闻鼎向文木长打了一个“冲锋”的手势。
“你去哪?”马超然问。
“出去活动活动。”
“拿个铁锤子去活动?”
“你的意思是应该拿着菜刀去?”
“哦!我的意思是你何尝不拿铡刀去?”
“铡刀?咱们家有铡刀吗?”
“咱家不是有个专卖五金的店吗?各式各样的铡刀都有。”
“哦!那都在店里啊!来不及去拿了。”
“去死吧!”马超然低声骂道。
“我看这个小铁锤就挺好的,小巧玲珑,便于携带,无论是用来攻击还是自卫,都不会给对手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又不失威慑力,总之,锤子在手,信心全有。”文木长净瞎掺和。
“别扯了,走吧!”蒋进昭说着便把小铁锤插进了裤兜里,只有柄把露在外面。
“哎呀!你这个造型简直完美。”文木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