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闻鼎开上车,连闯两个红灯,一口气开到了蒋进昭他们单位的宿舍楼底下。然后十分利索地跳下车,车钥匙都不拔,就气势汹汹地冲上四楼,对着蒋进昭的房门一顿拳打脚踢。文木长拔下车钥匙,也急忙跟了上去,他还真怕蒋进昭一开门,就被成闻鼎当头一锤子砸下去,弄不好就和那个不着调的舍友连人生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然而,蒋进昭这混账的运气还真好,他居然不合时宜地不在家。这导致围观群众们本来准备好观看的流血事件瞬间就流产了。成闻鼎砸了半天门,也没见有动静,于是把铁锤子往地上一撂,从裤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往嘴里一丢,蹲地上一口一口地砸吧着。
“咿!还听说过杀人前要嚼口香糖的,难道是为了给被害人留下一个口气清新的好影响?”文木长揶揄着蹲在一旁的成闻鼎。
“妈的,这货居然不在?你说他能去哪?”成闻鼎的心思全在蒋进昭的身上。
“哎呀!不得不说,我就欣赏你现在这幅‘嫉恶如仇’的模样,表情非常的到位,你真该去演电视剧。”
“这贱人肯定是找姘头去了。”成闻鼎对演电视剧也没有丝毫兴趣。
“你以前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么?”
“我至少从未骗过任何女孩!狗东西,活该挨铁锤子。”
这时,上来一个中年妇女。那妇女虽已是中年大妈了,但好奇心还是像她年少时对雄性所向往的那股劲头一样,汹涌澎湃。她磨磨唧唧地假装走着,目光却被闻鼎带来的锤子牢牢地给捕捉了。成闻鼎见状,喊了一声。在看到闻鼎那充满恶意的目光之后,中年大妈瞬间加快了步伐。如果有一个文学爱好者恰好见证了这一幕,那么他肯定会这样写:只见中年大妈迫于来自坐在地上那男子凌冽的目光,即刻丢了魂儿,像一股烟似的,又像一阵风似的,其实最像一个屁似的,飘上了楼。
“你吓到那个大妈了。”文木长说。
“没见过锤子吗?老是盯着看?”
“情有可原嘛!中年大妈,这也是一个那方面生活贫乏的群体。”
“妈的,文木长,我说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那事上?”
“啊!因为我最缺乏的就是那种生活,所以我时刻关注这种大事。你说我不扯那种生活,难道只跟你扯‘生活’?‘生活’又有什么好扯的?对不对?再说,对于一个成年人,离开了‘那事’的‘生活’那还能叫生活吗?”
“我发现你这个人居心叵测。”
“什么意思?”
“你今天一路老是跟我扯些不着边际的什么电视剧、那生活之类的,你说这对我放到蒋进昭能有什么帮助?难道有促进作用?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目的很明显——只是企图干扰我要放到蒋进昭的这个信念,破坏我的节奏,消耗我的精力,消磨我的耐心,好让我彻底丧失斗志。对不对?你承认不承认?”
“那我走了啊!”文木长站了起来。
“哎,哎,哎。”成闻鼎一把拉住文木长。“只要你能和我一样,从现在起,全神贯注在蒋进昭身上,那我就不再怀疑你。”
“你当我是间谍吗?还怀疑我?靠!现在除非你叫我一声‘爷爷’,否则我跟你恩断义绝。”
“你大爷,我留着你是有特殊缘由的。我怕待会真和蒋进昭干起来,我下手可没轻重,你到时关照着点。”
“你今天不是三番五次地发誓要弄死蒋进昭的吗?”
“不都被你那些什么的电视剧、大便治失眠、脸和德行的关系、以及刚才中年大妈的那生活问题给搅乱了嘛!这能怪我吗?”
“行,我会留下,但你得先叫爷。”
“爷。”
“哎!孙子你好。能否听爷一句话,咱能不能先把那个铁锤子藏起来?这楼里肯定还住着警察呢,万一被盯上了,小心抓到拘留所去。”
文木长本想用“拘留所”来挑起成闻鼎的记忆,从而让成闻鼎想到自己的“前程要紧”,可成闻鼎此时早已忘记了“保住前程”这件大事,他牛叉轰轰地骂道:“有个狗屁警察啊!拘留所算个屁啊!”
“法警啊!检察院的法警啊!个个长得膀大腰圆的,一个单挑咱两个不在话下啊!”
“管他呢。我告诉你,今晚非得让蒋进昭见红不可。”
“好,我支持你,是应该给老蒋这混球放放血了,毛病太他妈多了。”
“待会等那孙子一回来,我就砸烂他的头,砸不烂他的头我就不姓成。”
“万一砸不烂呢!你还姓成吗?”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请你别老是在意这些小事了。现在咱们好好合计一下,待会到底怎样干到蒋进昭。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第一:等老蒋一上来,咱们也不用跟他客气,就地把他绊倒绑了,然后......”
“怎么绑啊?”
“这个你交给我,我以前杀过猪,咱就像绑猪那样,把他四个蹄子先给绑起来,然后把他拖到车里,拉倒野外,交给你慢慢处理。”
“嘿嘿!听上去很刺激,问题是咱们现在没绳子啊!”
“哦!对啊!那只能用第二个方案了,待会等他一上来,咱俩就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和平常一样。等他开门把咱俩请进去之后,你就强烈要求一起喝酒......”
“为什么是我强烈要求?”
“因为你爱喝酒啊!我这个不爱喝酒的人一旦提出这么强烈的要求,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的嘛!”
“有道理。那就让我来提。然后呢?”
“然后在喝酒的时候,咱两必须合伙使劲地把老蒋往死灌,灌晕之后,扒光,用开水一烫......”
“有必要扒光用开水烫吗?”
“哦!不好意思,以前杀猪的经历总是干扰我的判断,都忘了老蒋根本没长毛啊!”
“那他这要是没酒呢?”
“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现在干蒋进昭就和打仗一样,需要一鼓作气。气势不能输,再而衰,三而竭的嘛!没酒又如何?就算用尿,咱也必须把他放倒。”
“要我看,你这两个方案都不行,首先没绳子,其次咱们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陪他喝酒,另外如果万一真的要用尿灌,咱俩一时半会也尿不出来那么多的尿,完了还要拉倒野外去慢慢处理。待咱们处理完,天都亮了,弄不好就被路人发现了。”
“那你说怎么办?”
“事实上,你第二个方案的前半段还是可以考虑的。但是把他哄进去之后,咱们就不陪他喝酒了,直接强行把他扑倒,你到时摁住他的手脚,我把他给活活勒死,完了直接给他挂到屋顶,然后布置好现场,给他造成一个因亏欠方筱舟太多而自杀的假象。岂不很好?”
“怎么才能造成一个‘因亏欠方筱舟太多而自杀’的假象呢?这是个技术问题啊!”
“那好办,在勒死他之前,先强迫他写一份遗书。遗书内容主要是交代一下他是如何欺骗筱舟,又是如何抛弃筱舟,以及多么严重地伤害了筱舟之类的情况。”
“他要是不写呢?”
“那你就代写啊!”
“我去!凭什么我代写?恕难从命。”
“我都亲自勒死他了,难道还要再留下一个多余的罪证?”
“你还知道多余啊?”
“多余又怎么了?我刚才都叫你爷了,爷你就不能替我分忧吗?”
“哦!既然你这么诚恳的邀请了,那我就唯你马首是瞻。”
“这样一来,筱舟的仇也报了,咱两也成了命运共同体。一举两得嘛!”
“然后呢?”
“然后筱舟就交给我来管理喽!”
“超然呢?你不会是想交给我来管理吧?”
“你赶紧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拾掇干净。”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筱舟、超然‘一肩挑’吧?”
“超然的事我自会解决。总之,咱们为了筱舟,先搞掉蒋进昭再说。”
“你弄清楚,是你为了筱舟。我只是来帮忙的。”
“我明白,你主要是为了让正义得到伸张而来的。”
“也有你说的这个意思,但主要还是兴趣使然。试问人生能有几个亲自见证杀人的机会呢?而且杀的还是好哥们。我相信这种震撼和体验足够写一本惊险刺激的小说了。”
“那就好好把握!”
“不过这样一来,你这铁锤子估计是排不上用场了。”
“只怪当时气昏了头,都没有认真考虑作案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