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赢寺醒来周身虚弱无力,环顾四周,是不明之地,觉身后无有背负。
“云巅!”
云巅飞来,狄赢寺轻抚。
常青放下带回的食饮,清茶入喉,庆幸自己逃得快,听见有声响,便前往查看。
“你是何人?”
狄赢寺反手握云巅,挡在身前。
“在下常青,你那日招后走火,大开杀戒,被在下阻拦,你此时只管修养,不好再有大动作。”
礼后,常青交予狄赢寺吃食,见常青并无恶意,狄赢寺放下心来,回味起当日所生之事。
“在下狄赢寺,多谢常青兄相助,要事傍身,不便耽搁,改日要与常青兄不醉不归。”
礼后,云巅入鞘,背负在身,起落间远去。
常青并未加以挽留,随狄赢寺洒脱,生人巷高手众多,师弟师妹大都不省油,不怕他生事。
“慢些慢些,你硌得本姑娘生疼。”
本姑娘收起柳叶刀,将王相庵长发分为两股,一手一支,似骑马之意。
“好好好,相庵再慢些。”
不去计较本姑娘粗鲁冒昧,觉得脖颈温热,觉得四下芬芳,觉得兄妹之情。
“你不像书生,像刽子手,笑面虎,本姑娘看不透,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对待王相庵,本姑娘直言直语,要看他优雅到何时,又何时人面兽心。
“嗨,什么刽子手,笑面虎,相庵一介草民,何谈修为。”
滑出柳叶刀,抵在王相庵喉咙,他泰然自若,也不见小心翼翼,不怕一不小心划破喉咙。
“再装,再装就送你投胎去。”
本姑娘稍加用力,被锋锐的柳叶刀扎破,伤口处流出鲜红的血水。
“姑娘生性善良,才不会杀害生灵,何况姑娘并无杀意。”
王相庵只觉血水滴淌,带着温度,并无刺痛感,怕是喂了毒,也笃定本姑娘不会下杀手。
本姑娘虽无杀意,却真要下手,王相庵是十赌九输。
“可不敢!”
李一一坐在破败的窝棚外饮酒,幸好本姑娘及时收手,留下王相庵性命。
王相庵将本姑娘轻轻放下,与李一一行礼。
“见过剑神。”
“别提剑神,憋屈。”
李一一不耐烦,挥手散去晦气。
“那···前辈来此作甚?”
本姑娘喜出望外,为刚刚出手不当做好遮掩。
“哼,自闻老朽剑神名号,多人要老朽指点一二,不堪应对,要去江湖之上散心。”
“姑娘可否为相庵解毒?”
此时王相庵面色深紫,呼吸困难,摇摇欲坠,却依旧儒雅。
“行了!这小娃娃已识破你身份,你自行解毒去罢。”
“他是高手?”
本姑娘虽说有境界,但暗器毒药最得手,还不会把三线外放在眼里。
“杀你不过弹指间,你既尊我,我便要救你,他东方可教了个好徒弟。”
李一一见王相庵面色回转,大为赞赏,须臾间可解唐家毒,此子前途坦荡。
“哎呦···碰到了钉子。”
本姑娘嘟嘴踱步。
“前辈谬赞,姑娘不必担心,相庵不会出手,姑娘想取相庵性命,亦不会加害姑娘。”
“为何?”
他师东方天印,有恃无恐?还是想与我唐家交好?或是盯上了我唐家绝学?不会看上本姑娘了吧!本姑娘小脸儿通红。
“只为一字千金,为姑娘鞍前马后。”
王相庵微微颔首,脸上恭敬。心思诡秘的本姑娘瞻前顾后,一时想不出缘由。
“好了,你二人打情骂俏吧,老朽不打搅了。”
李一一一瘸一拐,不时饮酒。
本姑娘收拾起破败的窝棚,叫王相庵去行自己事,趁李一一未走远,怕王相庵出尔反尔,自己不好应付,间余思量如何在王相庵手下存活,或者相杀。
收拾好窝棚,门前血渍尽被沙土掩埋,一如往日风光,可惜不知长枪被谁人拾去。
细汗浸身的本姑娘坐着发呆。
“店家!呦,是你。”
赵屠子身壮,脚程不行,怒气大都消散在路上,见有茶肆,刚好要歇息,谁料本姑娘竟在此。
“求逸无事了?”
本姑娘担心,见赵屠子喘中带笑,心中开朗。
“哈哈,无事无事,行动自若。”
脸色一沉。
“姑娘可知求逸老弟兄长被杀,你可知是谁人?”
本姑娘有些慌乱,难道叫他觉察出端倪?马脚又出在何处?他是来问罪还是为之报仇?
“恐怕其中有所误会?”
“误会个屁!他狄赢寺虚情假意,杀害人家兄长,又救人家子弟,岂不杀人诛心?何其歹毒!”
赵屠子大吓,本姑娘放下心来,这般也好,省的本姑娘到时翻脸不认人。
“屠子说得对,何其歹毒呀!”
本姑娘附和,将杀兄之仇抛给狄赢寺,本姑娘只身在外就好,若赵屠子不敌,本姑娘上前相助,不等狄赢寺开口辩解就让他人头落地,自己也好留下份情义。
“屠子正要去召集人马,给求逸小弟公道。”
“店家!怎不招呼客人?”
赵屠子久久不见有人招呼,不耐烦。
“店家不在,屠子自行去拿取吧,本姑娘已留下钱财,不必担忧。”
“好!那就多谢姑娘了。”
赵屠子取些酒水上路去。
本姑娘怅然若失,这是怎了?怎会为他慕容求逸左右逢源。
本姑娘双手化作残影,无数钢针,铜板,铁镖,短刃朝窝棚打去,双手一拉,一根肉眼难见的丝线将千疮百孔的窝棚夷为废墟。
不能为他慕容求逸束住手脚,成为软肋。
本姑娘心满意足,哼着小调蹦蹦跳跳。
东方天印坐在龙涎檀木占身旁,自己讲书的桌椅被二人毫不怜惜的摆弄,皱了眉头。
“诸多位坐,此处乃吾师惯用,不开方便门,请二位出家人移坐。”
东方天印十分满意秦文白所作所为,言语生硬,不失礼数,眉头得以缓解。
秦文白知檀木占能有所作为,不知龙涎斤两,想来不会太多,大可得罪。
“你找死!”
来得及时,憋屈的檀木占要出口恶气,一禅杖打向秦文白头颅。
“放肆。”
东方天印平平淡淡的二字叫禅杖上金环丁玲作响,尽力按压的檀木占青筋暴起,那禅杖竟离秦文白头颅一指分毫不进。
秦文白不为所动,他未料到出家人会光天化日下行凶,此番举动得知这二人是穿着袈裟的假和尚,大为震惊下面色不改,后怕这一杖下去要脑袋炸裂,凶僧面下,秦文白怔怔立在原地。
诸食客亦是大惊,打东方天印脸面,檀木占还是第一人。
“我爹说了,你戒杀戒躁,如今屡犯,洒家要化去你修为。”
风风火火的龙涎前所未见的平静,平静的让人骇怕。
檀木占一时冲动,险些酿下大错,见龙涎如此庄严,待醒悟过来,心中大为后悔,只余四字脑海回响,为时已晚。
龙涎攀爬上檀木占躯体,站在肩头,檀木占眼中幽怨,一双大眼如泣如诉。
“方在年少,意气行事,如何化去人家修为,不如法外开恩。”
东方天印求情,更像是号令,想必不会事与愿违。
“木头,不要管我门内之事,尔等亦不要再招我。”
一袭小袈裟无风自动,一手高举过头,拍在檀木占光头之上,霎时白烟四起,檀木占痛苦大叫,九尺大汉轰然倒地。
檀木占将龙涎放在凳上,连叩三个大头。
“多谢师傅指点,木占劣性难驯,有辱师门,如今拜别师傅,让木占还俗去罢。”
檀木占双手奉上禅杖,待龙涎接过,回身离去,摇摇欲坠。
众人见龙涎如此,为要杀人的檀木占大为可惜,纷纷怜悯,又指责起龙涎无情无义。
“住嘴!”
那认打认罚的檀木占,时时刻刻侍奉自己,即使劣性,也不曾朝自己发怒,多年相伴已是手心之肉,他若心性不改,必生大事。
龙涎此举逼不得已,是给他东方天印一个交代,是为自己二人好脱身,这块木头不像善茬,又如何徇私,又何尝不是肝肠寸断。
“尔等此契机为我徒日后修行大有益处,但洒家并不高兴。”
“晨钟!”
龙涎起身,十指交叉于胸前,掌心朝下,有钟声响彻天地,听闻者无不肃然起敬。
“暮鼓!”
掌心相接,磅礴的内力挣开上身衣着,有鼓声震慑人心,听闻者无不心中向善。
收起内力,若这一招式炸出去,此地将寸草不生。龙涎只为檀木占送行而已。
“法中无情,确是天地大善,莫怪为师。”
龙涎扛起那六尺灿金禅杖,渐行渐远。
常映红还未找到拜师时机,这时更不好打搅东方天印,秦文白见过这些江湖中人尔虞我诈,也见过肝胆相照,这俩和尚所行之道头一次见,那小和尚话语是一头雾水。
听闻声响,慌忙赶回的春秋姑娘脸颊绯红,胸口起伏,见春秋佲吟楼无事发生,东方天印似笑非笑,一时想不起买来的胭脂搁置在何处。
“你快些追出去,将此尺赠与那小和尚。”
抽出黑尺天道,交予秦文白,纵使秦文白不舍,也只得听话照做。
“东方先生,这是···”
常映红不知黑尺天道如何珍贵,觉得赠与外人有些糟蹋了。
“哈哈哈。”
“那小和尚杀伐果决,天道不会辱没在他手,可敢与我打赌?”
眼前亲切的东方天印让常映红不知所措。
慕容求逸在赵屠子家门前傻乐,狄赢寺不敢面对踌躇不前。
“霞光万道,煦色韶光,姑娘梨花带雨;李大公子,风度翩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