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昏天黑地,行至旭日东升,有人扎在清秀的山头,像是枯木,像是厉鬼,有风来拂,那破烂的青衣狰狞在他清瘦的躯干,像极了酒肆前的幌子。
正是东方天印,千百里路程,让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更加残年。
曾经的繁荣举国哀痛,绿水行白鹅,老叟死路边,不守妇道人家有说有笑,白茫茫一片。
“站住!你是什么人!”
只因城门紧闭,东方天印飞身入城,被一众守卫团团围住,步步紧逼,东方天印缓缓迈步,唬到了不识货色的一众守卫,且逼且退。
走在这宇文王城,走在城中大道,东方天印诸多感触。
“哎,本先生年幼时,遭李一一施舍,才苟活条命。”
“算是时运不济,无武傍身,处处遭人欺凌。”
“再被人家买入苦力,初遇大小姐时,本先生还是个毛头小子。”
“再就是终还乡,赶上亲姐被匪徒欺辱,生下个,哎,,,”
“直到她们母子分离,衰弱的春秋被乞丐打骂。”
“本先生终悟出一记。”
“苦尽甘来!”
他们笑话他念念叨叨,不清他所言语,要结果这个疯子。
抽出黑尺,一步踏出,一步上前,转身略躬,将黑尺拍在空中,打向宇文王宫堡,霎时骤风冲天而起,席卷而至,有一道伤痕凌厉在宇文王城。
张开双臂,那漫天血水,杂质,土石纷纷点落,留下了一句。
“李一一乃我生人巷挚友。”
“你可要看得清楚,吾乃慕容长天。”
怎会如此相像?想来也是,当年一战,慕容佻手尸骨无存,而此人多些稚气,该是慕容家继任家主,据说他行踪诡秘,吊儿郎当,这下心中有数。
“呵呵,原来是慕容家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大公子笑意正浓,处处谨慎,戾猖狞松手放刀,叫唤他下来说话。
李大公子阻拦不及,不愿与戾猖狞为伍,怕惹得李家引火烧身。
“你不怕我?”
慕容长天轻飘飘落地,脚下已成齑粉,那份内力,那份底气,不动声色。
“有何畏惧?长天大人既无着枪,戾猖狞只当是朋友。”
“你比他有胆色。”
说完坐上主位,李大公子想着还是大大方方得人赏识,便嬉皮笑脸上去寒暄,不料慕容长天并未理会。
“方祁家将众高手引来生人巷,唐家姑娘也来了,而长生二人如今命绝,那他手上的大枪呢?”
戾猖狞席地而坐。
“慕容长生死后,唐家姑娘以二线修为救活慕容求逸,其下落恐怕只有逃走的狄赢寺知晓。”
“此乃我慕容之后。”
慕容长天挑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桃婴儿。
“大人尽可放心。”
请走了慕容长天,李大公子放下心来,吩咐下人照料好桃婴儿,再去询问戾猖狞与慕容家如何交好之事。
赵屠子好生懊悔,斜一眼身侧的军阵,密不透风,那朱碑手持大枪大开大合,虽说都是四线,自己毫无招架之力,此时再无退路,大吓。
“杀身成仁!”
赵屠子双手抱膝,蜷缩一团,有无数剑气肆虐,不分敌我,亦割开了自身皮肉,眨眼间已是个血葫芦,如寒芒刺背,朱碑周身一冷,前攻之下收不住手脚,瞅着要撞上那团剑气。
突发奇想,前冲之势不止,将长枪递给眼前,自己反身背靠长枪,再以长枪撞死赵屠子,若以枪尖先攻,自身要多吃些剑气,才出此计,这误打误撞使出来像极了慕容佻手的长死无生。
一声闷响,赵屠子被撞飞几十尺,头骨凹陷,四仰八叉,不再动弹。朱碑手脚无力,背后一塌糊涂,捡不起远处的长枪,呆滞不动,成名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暗暗自嘲。
一个眼神,杨卉兵心领神会,刚要有所动作被大力荡开,险些踉跄摔倒,疑惑着可能是心力交瘁,才显得羸弱不堪,再要看不长眼之人是谁。
那人步伐散漫,刚硬的胡茬坚挺在刚硬的脸颊,只是江湖中人。
杨卉兵搭上那人肩膀,亦要说教,还未开口,又是一股大力,被掀得踉跄。
方祁子哀见朱碑负伤,只余杨卉兵一人,若要接着横行霸道,恐有不妥,才拦下了杨卉兵,静观其变。
慕容长天才要出巷,发现这头打打杀杀,而他寻觅的大枪使在方祁王手下兵将手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知那大枪为何会落入方祁家,如若真是方祁家杀了慕容长生,夺枪合理,可这些虾兵蟹将如何杀得了慕容长生,再就是他有高人出手,亦或是请高人出手。
而那日本姑娘杀慕容长生,远处放箭之人只是本姑娘花钱雇佣打手,乔装打扮,嫁祸山匪,不料慕容长生出手狠辣,杀死那人,本姑娘无意大枪,只能说明生人巷早早潜入了方祁家的人,或是有缘人拾走,再入方祁家之手。
那方祁子攸这小姑娘是否真心实意跟着东方天印修行就不好说了。
蹲在秦文白眼前,口语和煦,并无大家风范。
“小先生,使那大枪的人是不是他们杀的。”
“只要你说是,我就杀了他们,给你出气。”
慕容长天心有盘算,是他方祁家欺负人,自己报个私仇,只余地上那小先生点头,哼哼。
“不知道。”
“你说什么!”
慕容长天大惊,盘算不得逞,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本先生不认识使那大枪的人,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而此番言语叫马背上的方祁子哀心底一沉,暗道阶下之人有勇有谋,亦正亦邪,日后该是人物。
“好好好,骑马的,我问你。”
“我哥慕容长天身死无尸,我父慕容佻手曾赠与他长天枪,如今在你手。”
“是要与我慕容家为敌!”
慕容长天声浪滔天,丝毫不畏方祁王手下兵甲。
“你叫它,它答应吗?”
方祁子哀挑衅意味,怕是要怕的,可方祁家的脸面,掉在地上就是千斤重,捡不起来。
“哈哈哈哈!”
慕容长天笑声爽朗,一想长天终回手中,欣喜抑制不住,二想大开杀戒,十分技痒,三不管长生死于谁手,四不管求逸身在何处。
“长天!”
有如游蛇,招呼之余,名唤长天的大枪似活了过来,插向慕容长天,反手握枪,轻轻抚在枪头,忽背向众人,手握枪,划破天空,单肩抗住。
“长死无生!”
大地震动,像是颤抖,像是撕裂,不论生人巷民风淳朴,有无良善,将长埋于黄土之下,只是草芥一类。
“不可!”
赵屠子伸手欲要制止,长死无生乃一线招式,与东方天印的苦尽甘来只是旗鼓相当,可苦尽甘来足以屠城。
只见慕容长天不动声色,那份镇定叫人绝望,那份气势叫人骇怕,叫人惶恐。
天空变色,土石开裂,有飞沙走石之色。
方祁子哀稳住马脚,余下兵甲护在身侧,那些良家躲在房屋,瑟瑟发抖,秦文白等人被刘欣欣拖拽到安生之地,可并无安生。
“白岚,咬他。”
有人软声细语,透着嚣张跋扈,遥指前方。
半天不见声响。
“诶?我的白岚呢?白岚去哪啦?”
此人正是本姑娘唐幸袁。
“姑娘小心!”
不及感慨本姑娘醒转,飞身挡在本姑娘身前,被大石打的龇牙咧嘴,最后一口气力亦要散去。
“你是谁人?我的白岚呢!”
赵屠子心底一沉,她终是落了病症,还被牵扯进来,竟让我赵屠子如此不堪,大怒。
“慕容家!我太平山与你势不两立!”
手指插进口中,吹了长哨,扑倒在地,再无声无息。
“太平山?势不两立?”
“交予本姑娘罢了,魔头,看招。”
“绕指柔!”
本姑娘张开双手置于胸前,有两叶柳叶刀游离在本姑娘指间,出招时要比往日自然,而柳叶刀的律动十分欢快,本姑娘惊讶修为大进,待要出手。
慕容长天回过身来,霎时风平浪静,阳光四溢。
“呦,原来是唐家姑娘,失礼失礼。”
慕容长天放下枪来,看来不打算出手。
“你认得本姑娘?”
“认得认得。”
“不打了吗?”
“不打不打。”
“见我白岚了吗?”
“不见不见。”
“那就不要挡本姑娘的路。”
“姑娘请。”
慕容长天让开条路,字字恭敬,本姑娘走过那条路,语中傲娇。
“那,唐家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本姑娘轻呸一声,爱答不理。
慕容长天要出巷,路过秦文白。
“你打不过她?”
慕容长天笑面摇头。
“唐家姑娘生的好看。”
闻之,秦文白低头长叹。
“那你可不曾见过白衣御剑。”
慕容长天来了兴趣,蹲在秦文白身侧。
“白衣御剑与唐家姑娘,谁更好看。”
秦文白也想不明白。
“我呢?”
“哎呦。”
刘欣欣掐了秦文白,他们讨论谁是美女,而自己不在其例,这就是士可杀不能辱。
三人相视而笑。
“我教你长死无生啊。”
秦文白摇头。
“日后学了苦尽甘来再与你打。”
“你呢?”
转而问向刘欣欣,不待其反应。
“算了。”
“你!你欺负人!”
慕容长天扛着枪,出了巷。
“对了,快追回唐幸袁,宴言笑抱着小白岚虎走的,她找不到。”
刘欣欣追去,秦文白觉得身上沉重,后觉方祁子哀杵在原地。
“你还要与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