乂俊直劈金梁,春水挡在前面,乂俊毫不手软。金梁没想到春水会救自己,推开春水,中了一招,受了重伤。春水没想到金梁会救自己,抱起金梁,逃出战场,跑向环城。乂俊未追春水,只战征伐军,征伐军溃不能敌。
春水让殊嫚找到征伐军,将金梁放在路上。良才不管金梁命危之伤,怒骂金梁败逃之罪。春水在路上阻拦征伐军,向良才远处喊话,“不败将军,不遵国主圣旨,进军环城,是为不忠;不顾家父重病,远离故乡,是为不孝;不怜百姓安宁,掀起战争,是为不仁;不救战友性命,苛责常事,是为不义。再不退军,必有厄运。”
良才大骂,“小子何人,管我军事?”春水笑道:“是天下人,负天下责,管天下事。”良才带人来杀,春水撒腿就跑。良才追入山中,一惊,“调虎离山?引蛇出洞?”春水停下脚步,一笑,“不败将军,竟怕春水?我不会任何功术,没有丝毫力气,只读几本薄书,却有千万悬赏。”良才大怒,“竟是杀人放火恶徒,纵有阴谋圈套等我,大爷纵横闯荡何惧,但求成仁取义无悔。”
果然春水设下陷阱机关,但是良才带了百余快骑,挡下几个也没用,拖住一时都枉然,想捉良才更是做梦。春水钻密林,攀悬崖,使追兵不能骑马,然而伤势过重,劳累过度,被良才赶上。征伐军射强弩,投长枪,将春水钉在崖上,良才踩着长枪,抓着密箭,把春水擒下。良才下令,重刑严惩。
突然,一群恶狗,震耳狂吠,窜出草丛,扑向征伐军。独眼对眼鸳鸯眼的,掉毛卷毛支棱毛的,瘸腿断腿罗圈腿的,大个小个奶几个的,或咬脖子脑袋,一击毙命;或扯腿脚胳膊,四分五裂。一个青年喊道:“良才十大罪。”一群乞丐附和:“良才十该杀。”
泄露军机——杀。
克扣军饷——杀。
霸占民宅——杀。
强抢民女——杀。
假匪打劫——杀。
杀良冒功——杀。
私募家兵——杀。
暗养刺客——杀。
迫害忠臣——杀。
威胁国主——杀。
青年每说一罪,则唱歌谣,历数良才犯罪详情,乞丐们就拿着骨头,敲着节奏,附和:“杀、杀、杀。”征伐军不是倒霉惨死,就是重伤惨叫,只剩良才提着滴血的枪,踩着狗的尸体,吼道:“骨头帮都是硬骨头、铁骨头,有种单挑。”青年笑道:“骨头帮也有软骨头、贱骨头,跟你单挑。大傻。”
一条巨犬壮如牛、高如马、凶如狼、猛如虎兴奋嚎叫,狂奔出来。良才顿时尿了裤子,含着眼泪,放弃希望。巨犬竟然停不住脚,滑倒在地,撞飞良才,左看看右看看。巨犬更加兴奋起来,跳着追去,叼起良才,左甩甩右甩甩。巨犬为了多玩几回,佯装畏缩,放下良才,左扑扑右扑扑,左挠挠右挠挠……
春水被人唤醒,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青年笑道:“我叫孙儿,要抓良才,没想救你。”春水疑惑,“为何要抓他?”孙儿笑道:“雪夜求骨头帮帮忙,骨头帮让我出山。”“雪夜不是被捕了吗?骨头帮不是被禁了吗?”“国主想让雪夜抓你,查国宝。但是雪夜反对抓你,说没有证据,反对查国宝,说没有必要。而想抓有证据的凶犯,查环城大火案。国主把雪夜打入天牢,只是逼雪夜服从命令。雪夜宁折不弯遵旨坐牢,潜行暗使由我办事。”
“你想干什么,你受了重伤,不要乱动。”孙儿劝阻春水。“我没有什么事,我要找征伐军,还请帮忙。”春水坚持起身。“一旦抓了良才,就能吓跑征伐军,何必还找他们?”孙儿诧异不解。“我既要阻拦征伐军进犯环城,还要制止城卫军滥杀无辜。”春水虚弱喘气。“征伐军胡作非为,城卫军横行霸道,他们黑吃黑,狗咬狗,你操啥心,着啥急?”孙儿满脸不屑。“一来生命可贵,苍生无辜。二来乂俊、金梁可成护国良将,为民造福,如此肆意妄为,只恐天怒人怨,这不仅是二人之悲哀,也是民之不幸,更是国之损失。”春水昏迷死去。“傻子啊,呆子啊。”孙儿一声长叹。
殊嫚顽皮啄着春水,羽毛掉落一地。春水剧痛惊醒噩梦,泪水湿透软枕,饥饿病痛的灾民在狂风暴雨中蜷缩呻吟,向春水哭泣,春水却帮不了、救不了他们;疲倦伤痛的士兵在刀山火海中颤抖嚎叫,向春水伸手,春水却抓不到、拉不动他们。
春水躺在一座小楼之上,小楼立在一座花园之中,花园建在一座广场旁边。春水仔细观察,小心防备,发现广场上众多百姓围着一个舞台,舞台上几个演员演着一出戏剧。戏剧吸引了春水,因为一个演员扮演着自己。
舞台上,一个叫*春水的人吐着舌头,蹲在地上,给赋徭司新上任郎中宏桑捶腿,向征伐军后备军主将贝干奸笑。观众向春水投石头、扔皮壳。贝干一手搂着送来的美女,一手摸着送来的宝物,冷道:“朝廷曾经派文礼司丞相慰劳征伐军,派国主宫侍卫传信五世子,皆被羞辱,无人敢来,现在派赋徭司郎中拜见本将军,轻视我吗?不怕死吗?”观众向贝干喝倒彩、喊嘘声。
宏桑笑道:“人们说赋徭司的郎中,像粪坑里的苍蝇,多杀死一些,就清静一些,也干净一些。代表朝廷,出使征伐军,对于无能之辈则是倒霉坏事,对于我则是幸运好事。”观众鼓掌欢呼。贝干一惊,“你是国主宠臣,朝廷红人,福羊宏桑?朝廷抄了修本的家产,你成了修本的主子?朝廷捞了多少,你赚了多少?”
宏桑一笑,“诚国之人,守法做事,就是给朝廷打工赚钱,虽平安,却难富。违法做事,就是给朝廷变相攒钱,虽易富,却危险,国家有事用钱,即可杀人取钱。国主想要重建冠压天下楼,举办火灾祭典,但是既没有资金,又不想求人,所以就用各朝各代俗套,拿贪官奸商开刀,既伸张正义而消灭异己强敌,又大快人心而满足私欲虚荣。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修爷对待财富,千古未有,后世难及。”观众喝彩叫好。
贝干眼珠旋转,手指掐算,“修爷如何,你快讲来。”宏桑品品下等茶,摸摸春水头,“修爷对待财富,第一不以钱多为富,而以友多为富,第二不求一己独富,而求众友共富,第三富不私存隐藏,富要运转流传。所以修爷成为铁成首富,不仅是钱财最多,并且是朋友也多,不仅是自己最富,并且是朋友都富,关键是钱不在家,钱动在外,并且是越动越多,越动越富。所以朝廷只抄到几万银子,贪官只搜到几本旧书,他们竟然都没吃到什么肉,我自然也没喝到什么汤。”
贝干满脸狐疑,“朝廷没有酷刑逼修爷就范,让朋友出钱?”宏桑一声叹息,“朝廷用了酷刑,下了命令,不掏钱,就杀人。修爷虽受了酷刑,也放了狠话,砍我头,一两银子得不到,一件宝贝弄不着。给我官,冠压天下楼可以重建,火灾祭典可以举办,并且征伐军可以买下或者劝退,环城可以保住甚至振兴。”
贝干满意而大笑道:“朝廷曾经送我十万两白银,让我撤退,甚至封一万户侯爵,让我归顺。但是朝廷建造冠压天下楼,举办祈福节庆典,国库已空,国都被焚,国运将尽,所以我都骂走打跑了。修爷现在送我多少白银,把我买下,或者给我什么好处,把我劝退?修爷被抄了家产,又贬为奴仆,钱财已封,前途已毁,潜力已竭,难道他能再起复燃吗?”
宏桑随意而轻笑道:“修爷出十万买下你的几位副将。”贝干兴奋而站起,眼珠旋转,手指掐算,向上指了指朝廷,伸出一个手指,向下指了指副将,又伸出一个手指,向前指了指宏桑,又伸出三个手指,看看五个手指正面,又看看五个手指背面,急切道:“修爷出多少买下我?”
宏桑向怀里一摸,往地上一弹,一文钱跳出了锣鼓点,转出了唢呐调。贝干傻了,浑然天生;观众笑了,哄然爆发。宏桑道:“修爷说你不值一文,仅值半文。但是我没有力气,不能掰开。只好我加了半文,给你一文。不用找了,不必言谢。”贝干咬牙切齿,拍案跺脚,气得已经不行;观众遮口捧腹,前仰后合,笑得也都不行。
贝干刚要取枪杀了宏桑,几位副将已经举枪对着贝干。一个副将喊道:“你贪财无厌,偷吃军需,荒淫无度,强抢民女;又进军环城,威胁国主,途径他城,勒索城主。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仗义行侠,为国惩恶,为民除害。”贝干冷笑,“你们就是为了十万银子,富贵荣华,说是什么天道义侠,为国为民,真他妈虚伪,让你爷恶心。”
一个副将吼道:“跟着你,咱们一千两都没见过影子,跟着修爷,咱们十万两已经送到家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抠门,要服就服他修爷真大方。”贝干大笑,“我早就防着别人偷我的食,抢我的饭,坏我的事,反我的水,所以只让你们这群废物担任我的副将偏将,只让你们这群废物修炼差的功术阵法。那些有勇武、善智谋的,都被我贬了官、定了罪;那些玩笔杆、耍嘴皮的,都被我剁了手、割了舌。”
贝干带着几个亲戚,几个副将带着几个心腹,打了起来。有的抱着腰腿,有的揪着头发,滚在地上;有的用手瞎挠,有的用牙乱咬,斗得激烈。观众笑得更加热闹,喊得更加喧嚣,“打打打……”“上上上……”“使劲使劲使劲……”“哈哈哈哈哈哈……”
宏桑泰然自若,岿然不动,看得津津有味。春水浑身颤抖,满地乱爬,吓得瑟瑟无魂。春水一会儿钻过胯下,一会儿躲到椅后,一会儿藏到桌下,忽然看见一文钱,左看看,右瞄瞄,立刻偷捡起来,前擦擦,后摸摸,慌张深藏起来。两个人被春水绊倒了,把春水压趴下,春水吓得哇哇哭,疼得呱呱叫。广场的笑声骂声震得花园的草木摇摇若舞,震得小楼的门窗吱吱欲开,震得春水的耳朵嗡嗡发鸣。
舞台上,贝干取得了最后胜利,春水拿出了一条绳子,一头拴住自己的脖子,一头送到贝干的手里,然后在地上磕头,向贝干媚笑。
贝干要把宏桑枭首示众,春水竟向宏桑呲牙吠叫。宏桑全都无视,“修爷用半文钱买下你,用十万人劝退你。”贝干丝毫不信,“朝廷都抓不到一万壮丁,修爷又哪来的十万人马?”
宏桑淡然一笑,“我刚说过,修爷不仅是钱财最多,并且是朋友最多。他一吹角,灾民乞丐的朋友来了数万,见房就烧,乘风而扶云直上;商贾工匠的朋友来了数万,见车就烧,塞路而长驱直下;江湖绿林的朋友来了数万,见马就烧,受惊而横冲直撞。可瞬间投土成山,把你埋葬;可瞬间唾沫成河,把你淹死。”贝干不禁一惊。
贝干终于认输撤走军队,春水竟然偷袭杀死贝干。舞台下,观众万声咒骂;小楼中,春水一阵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