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聚精会神地思考,漫无目的地行走,不分东西南北,不顾进退安危。风来了也不知,雨下了也未觉,鹌鹑蛋大的冰雹打在身上也无所谓。
忽有一群人不在城内躲避,而向城外逃跑。一个人拿着木棍,顶住春水,吼道:“把衣服脱下来。”春水脱下衣服,递给那人,问道:“为什么跑出来?”那人遮住脑袋,跑向山里,春水光着身子,走进城内。
两个巨大的红字“德城”深刻在城门之上,两行破旧的棚子歪斜在城墙之下,风和冰雹之中,红字更加鲜艳,棚子已有垮塌。“扫黑除恶”、“执法为民”等等标语四壁张贴,“和睦之城”、“安定之城”等等条幅满街悬挂。
忽有一个捕快拿铁棍按住春水,一个捕快用铁链锁住春水。二人接连猛踹,“你跑不掉了。”春水倒在地上,并不恐慌,“我没有罪。”二人持续狠踢,“你赶快招了。”春水蜷缩成团,也不反抗,“我没有罪。”
二人累了,喝道:“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事。”春水躺着,淡道:“乞丐乞讨。”“你怎么光着?”“我被人抢了。”二人生气道:“你跟咱们回衙门,帮咱们顶个罪。乖乖地画押,咱们就供你吃喝,只关你几天。如果不画押,咱们就打到你画,还关到你死。听懂没,说句话。”春水笑道:“我被人抢了。”
春水又被一顿毒打,直到昏迷过去。又被一车拉走,扔到衙门堂下。与几人一起绑着,在雨中全都躺着。这座衙门,五步一楼,十步一牢,楼高凌霄,不知其几千万座,竟隔昼夜;牢深黄泉,不知其几千万丈,而困鬼神。绑人之柱,多于南亩之叶;吊人之梁,多于大漠之沙;刺人之钉,多于牛马之毛;抽人之鞭,多于绸缎之丝;围人之栏,多于九土之壁;犯人之哭,多于四海之波。
大堂上坐着一个书生,喝茶喊道:“还不够,继续抓。”大门外跑进一个老人,拄拐喊道:“大老爷,救命啊。”书生看到老人脚上的泥巴,喊道:“别进来,站外边。别废话,说事情。”老人盯着书生手中的茶壶,喘道:“我的孙子也丢了,被人拐跑了。”
书生拍案怒道:“混账东西,德城是诚国犯罪率最低、破案率最高、安全性最高、道德性最高的城镇,怎么能有人失踪,怎么能有人拐卖?你是不是想给德城抹黑,你是不是要跟城主作对?”老人跪地哭道:“大老爷,求求你……”
书生吹起口哨,一个捕快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拿着鸡腿,嘴里塞满食物,从堂后跑出来,将老人踢出去,把拐棍踹折了。
书生突然冒雨跑出大门,竟是迎接一个中年人,陪笑道:“大管家亲自光临,未能远迎,万望恕罪。”中年人直接上了大堂,坐到主位,不耐烦道:“别废话了,你的人呢?”书生敬上一杯茶,站在一边,悄声道:“你家老爷有何麻烦,大管家尽管吩咐。”
中年人冷道:“咱家的哈巴狗丢了,那可是老爷的心肝宝贝。”书生惊道:“这可是件天大的事,我去派俩得力的人。”中年人怒道:“你们这群蠢货,立刻全都去找。哈巴狗要是被谁家的贱种配了,老爷就把它和你们都阉了;哈巴狗要是被谁家的傻子吃了,老爷就把他和你们都宰了。”
书生眉头紧锁,“这个实在为难,咱们还有任务。”中年人一脸不悦,“老规矩,给小费。找到了,给重赏。”书生眉开眼笑,“上头想结几个案子,砍几个犯人。咱们要抓几个壮的,弄几个傻的。”中年人一脸不屑,“我帮你们造人证物证,你把替罪羊打傻毒傻。”
“规章制度和刑法,丞相侍郎与大夫。都是杀人随口话,皆为害命护身符。”春水挺身而起,怒目而视。有人敢骂衙门的人,又在铁链之下,且在衙门之内。书生和中年人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简直不可思议,无法相信。二人大骂春水造反,要把春水弄死,定诛十族的罪,用割万刀的刑。
“虽然你们罪该万死,我却不想你们以死谢罪,而是希望你们受教改过。但是你们已无天理,只有私欲,已无人心,只有兽性。所以我无法对你们说教,只能让你们体验。体验被掳走却无人管的感觉,体验被诬陷却无人信的感觉。希望你们一日三省。”春水谆谆教导。飞身一跃,突然跳到二人面前,右手一抖,铁链套中书生脖子,左手一甩,铁链缠上中年人脖子。
二人只觉得他一定是疯子,不是正常的,然而就算是疯子,也不敢这样啊,就连疯子都是怕他们、躲他们;这一定是做梦,不是真实的,然而就算是做梦,也不会发生啊,就连做梦都是他们玩别人、虐别人。
“天理即人心,人心即良知。良知即墨家之兼爱,儒家之仁爱,法家之公正,道家之无为。然而墨家却为维护集体,牺牲个体,利用信仰,舍弃自由;儒家却为维护阶级,严守差别,谨遵礼教,丧失平等;法家却为维护专权,依靠强制,不容有误,太过冷酷;道家却为维护生存,逃避问题,不思进取,太过自私。全都扼杀个性,甚至泯灭人性。希望你们举一反三。”春水循循说道。
书生、中年人两个货想要反抗,却从没动过手,只会一点功术,只有一丝力气,被春水勒住脖子,又夹在腋下,动弹不了。各楼、各牢的捕快想要救人,却从没跑过腿,并且有的吃得太撑,有的喝得大醉,被春水落下老远,或吓到老远,追赶不上。衙门、城门的门卫想要拦人,却从没打过仗,实在不知怎么布阵,不知怎么阻挡,被春水撞飞老远,或吓到老远,奈何不得。
春水跑到德城外,钻进深山里,刮破的衣衫被汗水湿透,二人的裤子被屎尿湿透。春水望向德城,灯笼遍地,火光冲天,不见人追,只闻人喊,“来人啊,有贼啊……”“有人劫狱,有人造反……”
春水扒掉二人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我先劫持你们、离开德城,玩一场游戏,让你们知道没人管的滋味。然后冒充你们、回到德城,做两件大案,让你们尝尝没人信的滋味。顺便也给他们、也给德城,上一堂小课,让他们看看我所谓的教育。”二人痛哭跪地,哀嚎求饶。
春水呼唤殊嫚归来,想要查看德城情况,但是不闻殊嫚回应,“这是吃多了还是淋雨了,这是不想飞还是不能飞?”春水观察城门,原来看守城门、后来追赶春水的门卫都没有了踪影,春水不禁诧异,“怎么回事?”春水潜入城内,原来巡逻街道、后来搜查春水的捕快也没有了动静,春水开始恐慌,“什么情况?”
原来,春水发疯绑人,门卫害怕撕票,未敢紧逼;有人趁乱劫狱,此人变色易形,无法辨别;狱囚聚众越狱,捕快死伤惨重,难以抵挡。官差得到禀报,官兵立刻驰援,依旧没用。
春水看到官兵一片片倒下,一步步退缩,心急如焚,想要救人,但是不会任何功术,没有丝毫力气,不知如何应对。春水大喝,“人间并不明,世界亦非平。燃我生光焰,化灰铺路程。”踹倒抱起一根着火的柱子,呐喊冲进正在厮杀的人群,左轮几圈,右挥几圈,狱囚被逼回监牢,官兵都捡回小命。
春水烧伤胸臂,扔掉柱子,坐在地上。官差命令官兵,搬来木柴,堵住牢门,震慑狱囚,立刻投降,否则放火。又问春水,“你是哪个衙门、谁的下属?你能立下功劳,必受奖拔。我需得力助手,贴身护卫。你可随口开价,随时调来。”
春水冷道:“狱囚为何聚众越狱,大人应该区别对待。他们入牢是否有被冤枉的,为其平反,则可劝其投降;他们越狱是否有被胁迫的,为其免罪,也好使其归顺。以杀制暴,只恐亡己;以火逼降,只恐自焚。”
“你到底是吃谁的饭,给谁做事?你怎么替他们着想,帮他们说话?”官差既惊且怒,下令放火。“有罪越狱,罪加一等,不降可诛;无罪越狱,理所当然,有情可原。”春水更惊更怒,抓住官差,扔到木柴堆上,把官差摔得吐血狗叫;抱起木柴,扔到官兵身上,把官兵打得抱头鼠窜。
“你敢包庇狱囚,帮助越狱?”“你敢对抗朝廷,袭击官差?”“这是造反,当场击杀。”官兵拿着铁棍,攻击春水。春水被打重伤,被追乱逃,钻进花园,爬上假山,搬起石头,只砸官兵手臂腿脚,抢过铁棍,只打官兵前胸后背。
官兵包围假山。忽有一群鬣狗蜂拥奔来,官兵纷纷被疯狂啃咬掉脑袋、饥饿撕扯成零碎。鬣狗背上跳下一个男人,“多谢兄弟拖延时间,快到别处包扎伤口。”
官兵逃进高楼。忽有一只雄狮咆哮跃起,高楼竟然被怒吼震颤得摇晃,被巨爪拆毁而倒塌。一个男人从雄狮背上跳下,“你是哪个帮派,这是受人托付,还是自作主张?”
春水急道:“你们是什么帮派,为什么杀人?”男人放纵雄狮猎杀,挡住春水去路,“我们必报门,惩奸除恶,行侠仗义,却被通缉追杀,或者抓捕坐牢。他们通吃帮,杀人越货,为非作歹,竟然入衙当差,甚至入朝当官。”
春水劝道:“地方不公,应向朝廷诉讼,岂可自己私了,更不能暴力强行。”男人怒道:“地方如此,正是朝廷指使,刑法司西山派就是始作俑者,魅狐贵和就是罪魁祸首。”“朝廷腐朽,应向国主启奏。”“朝廷不明,正是国主酿成,刑法司西山派正是国主新任命,魅狐贵和正是国主新宠幸。”
春水愣住,男人冷笑,“你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对策?”春水寻思琢磨道:“你们能否寻找证据依法揭发他们,帮助忠臣依法惩治他们?”男人咬牙切齿道:“有多少人像我们,有多少人是忠臣?就算依法揭发他们,我们都被杀被抓,不救出来怎么寻找证据;就算依法惩治他们,忠臣都被贬被放,不救回来怎么帮助忠臣?”
春水再次愣住,男人更加冷笑,“你还有什么主意,还有什么招数?”春水挡住男人去路,无奈道:“你们能否只救无辜的人,不救有罪的人,尽量少违理违法?能否只杀反抗的人,不杀逃走的人,尽量少杀人害人?”男人与雄狮共振,威胁道:“你到底是混衙门的,帮他们;还是闯江湖的,帮我们?”
“我是讲道理的,帮无辜。”春水笑了起来。男人一愣,“去你*妈的狗屁道理,雄狮觉醒吼。”一声长啸,震得春水脏腑乱搅而呕吐,头脑震荡而眩晕,却身体站立而不倒。男人一惊,“去你*妈的狗屁无辜,雄狮连扑拳。”一阵猛击,打得春水身体倒退而翻滚,骨头断裂而跌倒,却再次站立而不倒。
春水剧痛难忍,还未站稳。男人怒不可遏,再次攻来。春水逃不能逃,避无可避,注定一死,心生百感,最后一击,气聚万念,啊的一声大喊,砰的一声巨响。
春水不想伤人,没有出拳,只是用掌;不知招数,没有前推,只是等待。男人狮拳撞上两掌,双脚退后几步,气血涌上,强行压下,意识恍惚,良久镇定。
春水倒飞出老远,昏迷悬挂在高空,悠悠如云之飘也,缓缓乘风而去矣。
雪夜的白鸮无二,抓着春水,飞出德城,落到深山。骨头帮的孙儿,接到春水,检查经脉,包扎伤口。“经脉皆不通,穴道也未开,虽有较大生命力、精神气,却非修炼玄功、秘术,应是天生之体质异宝、地造之修炼奇才。”孙儿写下纸条叠起,交给无二带走。
春水做恶梦而吓醒,被冤枉的狱囚,向春水哭诉,求春水救命。春水写状纸而申冤,被冤枉的狱囚,向春水怒吼,要春水偿命。看到骨头帮的孙儿,还有灵犬大傻,一阵迟疑,“你是孙儿吧?你救了我吗?”孙儿微笑,“不是我救你,而是雪夜救你。雪夜也不是救你,而是查你。”春水笑道:“雪夜先生查我,也是救我,只有他相信我的清白,也能证明我的清白。请你代我谢他。”
孙儿大笑,“冠压天下楼被焚,国宝被盗,偷袭国主,调戏妃嫔,如果你不在环城,没有时间作案;不会功术,没有能力作案;不想害人,没有动机作案。但是在津城,如何又为何挡住乂俊,救走金梁,抓住良才,杀死贝干?在定城,如何又为何拆毁宏桑府邸,逃脱富强商会,躲开自守商会?在德城,如何又为何大闹衙门监牢,对付通吃帮,阻挠必报门、无色门?”
春水一听,不禁一惊,转而一叹,最后一笑,“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真理止于书卷,真相亦止于智者。”孙儿大笑,“你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可是众目睽睽,言之凿凿。”春水问道:“雪夜先生是否知道德城劫狱,你是否知道那些帮派?”
孙儿捋捋思绪,摸摸大傻,“雪夜大闹刑法司,原来的人下马落井。国主倚仗西山派,魅狐贵和出人头地。他们立刻就大力打击腐败,实为排斥异己。所有官员,全都贪污,个个该杀,西山派的就干净,其他派的就埋汰。德城城主成了他们的得力助手,雪夜等人成了他们的最大目标。他们同时还大力打击黑*帮,也为排斥异己。整个江湖,全都违法,个个有罪,通吃帮的就没事,其他帮的就遭殃。通吃帮成了他们的忠诚走狗,必报门、无色门、得意门成了他们的最大敌人。”
大傻听到走狗,充满贬义,很是生气,使劲刨地。孙儿骂道:“傻样,滚蛋。雪夜等人全都下了监牢,只好向江湖中人求助,反抗西山派、魅狐贵和。江湖中人也都成了狱囚,只好与雪夜等人联合,对付通吃帮、德城城主。必报门一直主张善恶必报、恩仇必报、睚眦必报,传闻鬣狗群攻敢战千军万马,雄狮一吼可以开天裂地。无色门低的追求身体变色变形,但是有光,就会有影;高的追求身体透明变形,即使有光,也会无影。据说变色龙能取上将首级,无珠龙能摘国主脑袋。”
春水不寒而栗,不禁后怕,“得意门呢?没出现呢?”孙儿笑道:“江湖中人说她们是春风得意的娼门,得意门称自己是得意忘言的道家。雪夜在环城天牢布下万古玄冰阵,保护朝廷中被冤枉的世家官员,防止被西山派和魅狐贵和迫害;杨姑娘在环城地牢布下千年胡杨阵,保护江湖中被冤枉的侠客义士,防止被通吃帮和德城城主迫害;柳姑娘在环城人牢布下十里柳絮阵,保护城镇中被冤枉的平民百姓,防止被牢头和狱卒迫害。”
春水有些牵挂似的,“雪夜先生他会有危险吗?什么事情我能够帮忙吗?有些事情我还想请教呢。”孙儿有些吃醋似的,“雪夜说过,你有危险,随时可以找他,你有疑惑,随时可以问他。”
春水呼唤殊嫚,殊嫚找到春水。春水拔下殊嫚一根毛,蘸着自己一身血,撕掉衣服一块布。殊嫚疼得扇翅膀,气得啄春水。春水不理殊嫚,专心写信:
刑法不外人情。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王道天下者并刑,力征诸侯者退德。
有道统之,法虽少,足以治;无道行之,法虽众,足以乱。
导之以政,齐之以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刑法由人建立,由人执行,由人承受。岂可不明,焉能不慎。岂可太冰冷,焉能无温暖。
刑法不应为惩罚犯罪,而应为防止犯罪,故而不应以强制为主,而应以教育为主。然否?
犯罪有出错之罪,作恶之罪。出错者非想害人,乃因少知,故应轻刑重教;作恶者是想害人,乃因多私,故应重刑更重教。可否?
我提倡教育,反对暴力,故而未修功术。我热爱生活,手有技艺,故而多生命力。我喜爱学习,腹有诗书,故而多精神气。信否?
春水下令,“去环城天牢,给雪夜先生。”殊嫚不去。春水哄道:“好殊嫚,大美人,给你洗温泉浴、梳全身毛、熏百花香,给你做剥皮谷、泡果汁谷、拌鸡蛋谷。求求你了,好不好吗?”殊嫚飞去。春水喊道:“高点飞,快点飞。多小心,多注意。”
春水又问孙儿,通吃帮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人物。此地距离环城不是很远,殊嫚带着回信很快回来。春水激动阅信:
韩非曰:爱多者,法不立;威寡者,下侵上。
慎子曰:凡立公,所以弃私也。
君有天赋而生命力强,有才华而精神气旺,有仁爱而教育志坚。何不习武,既可自保,亦能救人。
商君书:以战去战,虽战可也。
商君书:天下,取之以力,持之以义也。
春水立刻回信:
韩非之爱为偏爱,我之爱为博爱,不会乱法,而会成至善至美之法。
慎子之私为私情,我之情为同情,不会废公,而会成至高至大之公。
武力只能救人之身,救人少数,救人一时。教育才能救人之心,救人全部,救人永远。
以战去战,必迫于不得已,必出于无奈也。
取之以力而战争杀生,不如教之以德而和平全生。
殊嫚再飞去,却没再归来。忽有一根巨大蒲公英,带着一封简短书信,乘风而来,遇人而落。孙儿大惊,“通吃帮的蒲老大来了?环城的三大阵破了?”春水急忙阅信:
刑法由人建立,由人执行,由人承受。此可证明,并无法治,只有人治。
法虽能至善至美,理虽为至高至大,人却可愚而不建、愚而不执,人亦可私而偏建、私而偏执。亦可证明,并无法治,只有人治。
雪夜被称绝情之绝魔、冷酷之冷魔、弑兄之弑魔、乱*伦之乱魔。
春水被称痴傻之痴魔、吃食之吃魔、邪恶之恶魔、饥饿之饿魔。
二魔妄言法治,奢谈教育,实在可笑。
春水大惊,“他看过我的书信?还知道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