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认识个叫关伏庸的?”
“是的,我好像和你说过他。”宋矩朝面前的人点了点头。
眼前的汉子方脸浓眉,上唇两撇胡子乌黑闪亮,尽管满面尘土,一身装束好像寒州的农民一样毫不起眼,但依旧不失印象里威风堂堂的感觉。
宋矩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浓密修长的胡子,“不过我三年没见这小子了,去宗邦那一年他刚二十出头,我也还没这副胡子呢。”
“关伏庸?商锋和唐渺那封魔信落款有个关字……”
“会那么巧吗?帮办,关是古国大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点疑惑了。”宋矩收起笑容,扭头向身侧一个军官应道。快一个月前的魔信,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这个身形瘦弱,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上司,总是让他有一种紧张感。
“算了,那不重要。我们今天在这巧遇百里兄,商锋他们也能巧遇关伏庸?那可真叫奇了呢。”上司楚绶卿轻笑了一下。
他们眼前满面尘土的方脸汉子正是叫百里武,刚在路上巧遇。
百里武抱起臂膀,“听帮办的意思是商锋和唐渺还没从森邦回来?”
宋矩点了点头。
百里武歪了歪头,“这么久,那他们的收获肯定不小啊。”
“魔信没法细说,收获什么的不清楚。但这么久才有消息,苦头肯定是没少挨。就像百里兄你一样啊,这一路的艰险你自己最清楚。不过总算值得了,一张傍国东舆全图顶上一万句啊。”宋矩答道。
百里武嗤笑一声,“一张图能顶得什么?只不过批驳霓国为傍国争取利益的屁话,用傍国自己的地图更方便一点。但帮办的话我言犹在耳,‘治边之策,必示人以不可攻,而后敌不攻;必示人以不可欺,而后敌不欺’。归根结底,保住烟集府靠的不是嘴皮子,没有帮办调集的人马,没有兄弟们手里的魔铳,就有一百张地图又有什么用?”
宋矩苦笑着摇了下头。傍国本是古国的属国,十几年前古国被霓国击败后,傍国就成了霓国的保护国。而虹森之战过后,傍国在霓国眼里当然是熟透了的桃子,想来是要忙不迭的吞到肚子里的。但霓国人贪心犹自不足,又开始找各种借口对古国的领土做非分之想。几乎是一转身的功夫,就肆无忌惮,摆明刀枪把主意打到松江郡的烟集府上来了。
刚好一年多前商锋和唐渺也在骊河城惹了麻烦,于是三人便陪着烟集府边务帮办楚绶卿来保卫烟集。其间缺兵少饷,百端筹谋,四处奔走,最窘迫的时候,为了面对霓国人的军队,不得不闯进扒皮沟联络白山深处的贼匪,外人只道是‘三衢九陌腾烟雾,白马如龙破雪飞’。但这里面的艰辛,委屈,为难,又有谁了解呢?
但商锋和唐渺这两个折腾货当然不会满足于此。天高皇帝远,烟集府临近森邦的驭西堡,也就是古国的故土海神湾,他们在那里私下组织古国的苦工、流民,甚至与那里的傍国抗霓分子也联系颇深。
宋矩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有些事干得实在太出彩了。总之寒冬将尽的时候,徐州牧就将陆军部的差事点到两个不安定分子身上了。这事好像启发了楚绶卿,森邦需要探查,傍国岂不是更需要?于是百里武也是一去数月,结果两拨三人都是音空信渺……
“……帮办,烟集现下情况如何?”
宋矩的思绪被百里武的问话打断了。
他心里哼了一声,这百里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绶卿是烟集边务帮办,而帮办这个差事在古国实在是可上可下。古国现在要做一件事,经常有三办。督办,会办,帮办。职务的名字其实已经把地位说了个通透。督办,监督办理,一言九鼎,功劳有他,俗事无他。这等好事一般都是牧守直领。会办,会同办理,没有一定地位和背景,不是要被提拔,哪有会同办理的分功资格呢?而帮办,帮同办理,没有专才和能力?你帮人家什么?除非你是哪家的贵公子,上头给你配个能干的会办,那情况就反过来了。
所以实际干活的人,九成其实是帮办。干得好,职位低微,给你分块糖已足够;干的不好,随时踢出去顶缸……
至于楚绶卿这个帮办,则是遇到另外一种情况,差事干得挺好,却被一脚踢飞。
宋矩眼见楚帮办的脸色已经变得快和这个季节的螃蟹差不多,笑道,“楚帮办应该是不日就要高升了,虽然现在还没卸了帮办的差事,但交接的人已到烟集。能遇到百里兄那是最好不过,免得你徒劳往返了。”
“为什么?”
宋矩笑笑,“卸磨杀驴的时候,驴问为什么吗?”
“合着你说我是头驴是吗?你宋矩才真是头犟驴吧,前些天那两个霓国人差点重伤不治。我得庆幸徐州牧把我调回去,不然我可罩不住咱们宋上尉了。啊,不对,骊河城这趟走完,该叫你宋少校了。”楚绶卿边说着,脸色边由寒转暖,然后接着道,“其实也不光是把功劳让点给别人,听说霓国人正在白京和方项城交涉。据我内部消息,钢路,魔岩,还有骊河郡几件糟心事,全被霓国人搅在一起,徐州牧甚至方相想了解第一线的情况,那也正常的很。”
宋矩哼了一声,这是楚绶卿场面上的漂亮话。谁不知道最后摘果子的人才能吃饱?
至于这个少校的军衔,倒是实实在在承了楚绶卿的情。自己既不是徐州牧嫡系,又没有海外游学的光环,本来升迁是绝无希望的,老早就打定主意在烟集扎根。但楚绶卿吃了亏,出于官场的平衡,倒让自己捡了一个便宜。自己感恩也好,客观评价也好,此刻他都不能不为楚绶卿鸣不平。
楚绶卿对宋矩的态度很满意,似乎心情也大好。遥指向东方,“那边有个小店,先吃点东西吧。”
宋矩对这个建议再欢迎不过。他早饿了,松江的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月,虽然还是夏末,但寒州已有了秋天的凉意,糟糕的心情被一路被浇的愈冷愈难受。但今天好像霉运好像终于开始要散了,百里武从海路离开傍国,饶了一个大圈从骊河郡南部的滨城登陆,然后沿钢路穿骊河郡准备北归烟集,居然刚巧半路撞到。此刻云开雾散,远处的山峦或靑或红,仿佛少女刚梳洗停当;近处的白桦仿佛镶了金边的玛瑙灿烂鲜明,路边野店炊烟袅袅。满野稻花初熟,秋意浓烈如酒。
雨停,山霁,遇故人。再没理由不开心。
“……松江活鱼两条,一蒸一烧。炖一只公鸡,来一坛烧刀子。”楚绶卿大马金刀的坐在桌边,他个子虽小,气势却足。
“对了,刚你见面就打听关伏庸,不知道百里兄怎么问起他来了?”宋矩漫不经心的排着酒碗,重新提起了这个百里武见面没三句就提到的名字。
“你们这两天总看过报纸吧。”百里武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直在马背上,穷山僻壤,哪有地方买报纸。”
“喏,看看吧。”
十天前的报纸,被百里武叠的整整齐齐,现在展开成了皱巴巴的一张。
“襄平发现了大铁苗……。”楚绶卿皱了皱眉头。
“这和关伏庸有什么关系?”宋矩问道。
“这铁苗就是关伏庸发现的啊!他在襄平买了上万亩的地,好大的手笔哦。”百里武仰脖喝下一碗茶水,“他在宗邦学的是铁魔法吗?”
“当初他说要去学火魔法吧,没听说是铁魔法……”宋矩也有点莫名其妙,又开始摸他的胡子,“不过三年不见,我可说不准。”
“关伏庸天真!霓国人去年刚和田少怡郡守有过协议,钢路附近发现魔岩铁苗是要两国共同办理的,他就算买下了地皮,又能如何?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就可以采铁苗了?”楚绶卿嘴角一抿,满脸严肃。
“田少怡居然敢应承这样的协议!”百里武重重的把茶杯顿在桌上,刚凑过来上菜的店小二吓得险些把盘子丢在地上。
“田少怡敢不答应我才奇怪。”宋矩鼻子前闻着香气黯淡的茶水,“我听说是参考山左郡兰陵府发现魔岩的先例。山左尚且不免要和宗邦人合作,在寒州古国人还能放出什么响屁?在烟集这一年的气还不够咱们生的吗?不过我不大敢相信啊,关胖子发财了?当初如果有钱,就不是他一个人去宗邦了。嘿,上万亩,就算是山地,那也要几万银龙吧,这家伙哪变出来的钱。”
“几万银龙顶得什么事?关相在湖阳的炼铁司这些年来投入何止千万!关伏庸只怕是太过年轻,不知道深浅,这几万银龙他就算筹来了,后面的百万,千万又哪里去找?”楚绶卿往椅子上一靠,“何况我再说一遍,最重要的是,这个铁苗他根本没可能开采!与其这样,还不如束之高阁,好过送给霓国人一份大礼!”
“面对一座宝山,很少人能忍住吧。其实我倒是很佩服关伏庸,他也真是本事,居然找到几十人帮他收买地亩。当然,几十人又怎么都能守口如瓶。最后当然还是被泄了密,襄平现在的地价都涨了几倍。”百里武打开酒坛,嗅嗅味道,把三个酒杯都倒满了。
“几十人?他在寒州初来乍到,怎么能找到几十人帮他?”
宋矩迎着楚绶卿疑惑的目光,皱皱眉拿起酒杯,“这谁知道,不过他既有钱,那总不是一件难事,去骊河城当面问他就知道了。我担心的是,这事,怎么善后?”他望向楚绶卿。“帮办,不知道这件事是田郡守做主?还是徐州牧做主呢?”
楚绶卿放下酒杯,“田少怡曾远赴易邦求学,外事交涉当然是田郡守为主。但真正做主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方相城?”宋矩很好奇。
“他。轮不到……”楚绶卿哼了一声,“是——规矩。”
宋矩和百里武都瞪大了眼睛,“什么规矩?”
“宁赠友邦,不与家奴。”
楚绶卿望着天际,没有理会宋矩和百里武眼里的愤怒,“对朝廷或者祺太后来说,丧权辱国算不得什么,吃点亏而已。但如果关伏庸以为自己能在这事上占到便宜,那就大错特错了。古国在霓国和森邦面前确实放不出响屁,但在一个小小的游学生面前那打个喷嚏也是晴天霹雳,田少怡可以找到一百条章程对付关伏庸。”
“为什么啊!”百里武捏着酒杯,以至指节都有点发白,“关伏庸发现了大铁矿,收购地亩也是为了避免霓国人染指,田郡守有什么理由会和他过不去。”
“因为这朝廷没有子民,只有家奴。主子对奴才的要求是什么?听话!从你的人到你的东西全都是主子的。一个家奴,见识比主子高,还要为自己争取利益。如果今天放纵了你,其他家奴怎么管……”宋矩脑子木然的说着,但他身体里神经的感觉无比鲜明,那就像是在寒冬腊月被人拉开羊皮袄,然后贴心塞进了一团雪,“帮办,那关伏庸这次?”
“一场空忙。哦,不,也许他那几万块银龙也都打了水漂。刚才我也说了,钢路,魔岩,骊河郡已经有足够多让田大人头疼的事情了,如果你是郡守大人,会是什么心情呢?”
宋矩喉咙里默默吞下一块松江里的鲜鱼,却只觉得味同嚼蜡。他用力的把一杯烧刀子灌进喉咙里,“大哥……我……”
“想去骊河城帮关伏庸?”楚绶卿嘿嘿一声,“事情已经做了,现在去于事无补,何况就算是好兄弟,说服对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三年没见了!”
百里武仰头干了烧刀子,却在一旁笑了起来,“宋矩!你当真了解关伏庸吗?”
“你什么意思?”宋矩疑惑的看着百里武。
“帮办,宋矩。我看关伏庸根本就没想善后!在襄平买地的可不止关伏庸一家,现在骊河城里,乃至王渡,摩都,所有的报纸都和刚才那张一样,写满了襄平铁苗的文章。就在我离开的那天,听说有上千人到州牧府前跪求接见。”
“挟民自保!”楚绶卿皱起眉,“这招数可险的很……。徐州牧,田郡守都被架在火上靠,这样一来,和霓国的协议自然天下皆知!”
“何止,听说还有人到寒州皇族祖陵祭扫痛哭呢……”
宋矩嘴角微微翘了翘。是了,那三个人见过面……。
他胸口突然宽松的就像白山的沟壑一样,唏哩呼噜的把鱼肉汤汁拌在米饭里,狼吞虎咽的吃个精光,抹抹嘴,“咱们得尽快到常春府,这个时候可不是收貂皮的季节,恐怕要多花点时间挑挑呢……”
常春府处在寒州中心的位置,向南六百里是骊河城,向北六百里是森邦新建的大城哈尔温。南北货物在这里汇聚,于是成了一个繁华的商埠。
宋矩一把推开常春最大的一家皮草店。
店小二吓了一跳,“军爷,不知有何贵干。”赶紧边招呼边向老板送出求援的眼神。
“呦,是新军的军爷啊。”店主人五十多岁,圆头圆脑,扫了一眼宋矩的制服,笑道:“上茶。”
“店里最好的貂皮大衣都拿出来吧。”宋矩不和他废话。
十几件皮衣被抱了出来。
宋矩捏了捏皮毛,一指旁边跟来的百里武,笑道:“这皮衣给我这个上尉用还凑合,不过知道我们这位吴上校的东西要给谁用吗?孝敬第三师刘师长的。刘师长在常春府是什么身份地位,想必您这大老板不会没听过。你拿这个出来就不合适了吧。”
“是,是。”那店主忙低头称罪。
“看不出,你还是个行家。”百里武打量着宋矩。
“什么行家,人之常情而已。我帮你借了身衣服,你回借我点东西也应该不是。”宋矩笑笑,百里武是多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的意思。自己穿的上尉军装可镇唬不住眼前这位精明的商人,但常春府的北府军第三师那是名声在外,以百里武的气势,加上师长刘琨的虎皮,那大概八成也许是差不多的。
再次拿出来的,自然都是上品。
“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百里武捏着一件大氅,光滑如丝的貂皮闪着点点银光,“帮办是要拿这些貂裘换什么呢?”
宋矩丢下手里的大衣,盯着这个面目粗豪的汉子,“百里兄。你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说实话,寒州让我觉得可以学到些东西的人真不多,楚帮办自然算一个,你算另一个。我听说,四五前你就是少校军衔,以你这样的资历,如果走的门路对,到现在当个少将也不稀奇。就算运气差一点,也起码也和楚帮办一样是个上校吧。”
这并非奉承。百里武正当三十四五岁的盛年,而古国虽然人口众多,但人才却极贫乏。早年在金陵城时百里武就已是古国陆军第九师的少校营长,但因为对古国朝廷不满,不得不隐姓埋名,远走寒州。兜兜转转,时至今日,依然还是个少校。
“你以为古国的官那么好当吗?越往上,脊梁骨越弯,越要尔虞我诈,笑里藏刀。你觉得我这个德性做的来吗?”
百里武的腰板挺的就像一根长枪,宋矩看着他突然有一点羡慕,叹口气,“有些事做不来也得做。”转头向老板招招手:“这五件我都要了。”
“诶哟,军爷赏脸,盛惠三千圆。您挑的可都是最好的皮子,我也是给你最公道的价。如果其他人买,我可得再加上一倍的价了。”
“那你可够黑的。”宋矩笑笑,“不过,我可没钱。”
“军爷,您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宋矩把手边的包拎过来。“诺,五根白山老参,都在七两以上,和你换不亏吧。”
“这怎么行?”老板的脸色乌青,“你这参虽不错,但我哪里有功夫去给你典卖?不行,不行!”
“那加上这个行不行。”宋矩啪的把手枪拍在柜台上。
“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仗势欺人。你们是新军,有军纪治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方项城的新军有明令,如有强买强卖之事,要罚双耳插箭游营。哼,何况本人也是朝廷自治局的成员,皇帝已颁布‘律政’的上命,再过几天本人就是一省咨议局的议员。容不得你们胡来。”
“我们不会胡来,最近正闹胡匪,我们奉命追查胡匪,眼见匪徒进了你的店,你既然不配合,那只好封店搜查。如果查出什么违禁品,不知道你这个议员还能不能当成。”宋矩微笑着。
“是啊,还有很多这个乱党啊、那个乱党啊,行径就像胡匪一样,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百里武漫不经心的笑道。
“这……这,这又何至于此。”老板搓着手,脸上终于又挤出点笑意。
宋矩哼了一声,抱起皮裘,道个谢,推门而去。
“……宋兄弟好手段啊,看来帮办和宋上校指日还能高升。”百里武的声音在身后有点刺耳。
“非常手段,不得已而为之。你知道的,楚帮办不吃空饷,能有几个钱?但是古国的官,没银子是升不成的,也不能把官职都让给那些废物吧。”
“只是不知道,哪天宋兄弟升到高位的时候,是不是这些非常手段就寻常了。”
宋矩笑笑,“我不知道,不过希望以后百里兄能一直对我直言不讳。”
“那我可真要直言不讳了。”百里武招招手,朝旁边一个无人的小胡同走了进去。
“我在襄平逗留了几天。”百里武立在墙边,直盯着宋矩。
“哦,有什么问题。”
“关伏庸调动的几十个人里,有我们铜门会的会员。”
“我可什么都没听到。不知道谁是铜门会的。”宋矩有点好笑的看着百里武,“真奇怪,什么会要听关伏庸的。”
“是很奇怪啊。这些铜门会的会员居然对我也不肯说实话。”百里武托着下巴,“于是我就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些人组织的非常神秘,而且查着查着线索就断了。但我后来知道事情的全貌后就豁然开朗了。”
“哦?”宋矩眯起眼睛。
“关伏庸刚回国,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在三年间遥控万里之外的人?但他联系的那些人,行事方式和当初在烟集的那一拨是那么的相像。而商锋和唐渺给你发的魔信落款是一个关字……,你说我该怎么想。”
“讲的好像小说一样,你认真的吗?”宋矩朝百里武笑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你很镇定。”百里武摸了摸上唇两撇胡子。“但镇定的过头了。”
“所以呢?”
宋矩盯着百里武。
百里武的下巴绷的很紧,好像突然下了决心,“你们的组织很严密,我很欣赏,能否加入铜门会呢?我相信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交上一千铜元,给张证书,然后就是会员了?”宋矩笑笑,“我什么会都不加入,你早该知道的。我和商锋和唐渺是朋友,也仅此而已。”
“真的?”百里武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他摇摇头转身。
眼看百里武已快走出巷口,突然停身回头。
“商锋和唐渺回来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不过……,我希望他们好运。元古草原的胡匪,是真闹的很凶,连霓国的人都敢杀,黄金之血的后人,多少还是有些号召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