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枝黄皮果,总共二十五只对不对?”韦绍有问。
咦!大家一齐望向韦绍有。
“韦队长,两天内,二十五只黄狗犯村,对不对?”梁岳英说。
啊!这回轮到韦绍有诧异了。
微微的亮光,从外面射进北岩。众人的脸上表情,均因秋葵和黄卓高的信息相同,而显得紧张。
这不用说,一定是天德怂恿梁遇发兵长岭村。
天德坏,但秋葵却又报告信息,一左一右,大家心里说不出什么兹味。可问题摆到桌面上,就得应付。
天德知道秋葵骑马出去,却不知道她跑去通挽,更不知道她从那里得知他将带黄狗回村。是以,他照原计划行事。他要给韦绍有,一点颜色看看。
韦绍有安排备战之后,派韦世泽去伏柳村报告韦敬礼。韦绍有的意思很明显,除向上级报告之外,担忧黄狗犯村的数量有所增加,请韦敬礼派人支援长岭村。只是韦绍有根本想不到,黄狗犯村的时间提前。
黄狗提前行动天德也不知,这是梁遇给下的命令,他只有服从。梁遇深谙用狗之道:兵贵神速。但明了时势的人均知道,南有黄彰,北有廖联原,梁遇的黄狗没有分身之术。
韦世泽在龙湾祠潭头岭与放哨的梁廷内打过照面不久,也即天色刚明朗那会,梁廷内就看到前方有几十只黄狗气势汹汹的朝长岭村扑来。他这一吓非同小可,唬得脚跟常不着地的他拔腿就往村里跑。他心里说,刚刚韦世泽还和他说,这两天黄狗要犯村。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这黄狗就来了。
昨天下午,也即韦绍有和韦绍秉刚从县城要回村,梁遇在全城搜捕赤佬之后,突然叫天德带黄狗回长岭村消灭韦绍有的第五支队。可以说,韦绍有他们前脚刚离县城,天德的黄狗队已踏上了扫荡长岭村第五支队的行程。
天德一夜急行,几十只黄狗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已到达龙湾祠前方。天德的心急啊!
天德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一人一马逃出长岭村;他是逃脱了,可花豹和花鹿他们呢。还有,韦绍有这帮赤佬,抢了家里的器械,分了家里的粮食和田地,那家里的人有无受到折磨。如果不是秋葵带着儿子小天提前出走,家里的人除了他之外,一个也出不来!
梁星已是中队长,但出于更夫的职业习惯,五更天睡醒之后,起身就往村里转游。虽说村里晚上也派人巡逻,他呢总觉得转转才放心。
梁星刚转到村口,村口前方就传来腾腾的急速脚步声。梁星极目远眺时,发现脚步声出自梁廷内的双脚。
“梁廷内,有黄狗犯村么?”梁星迎了上去。而在村口巡逻的覃乃信、覃儒保也紧张地走近来。
“梁队长!有几十黄狗已到龙湾祠了。我看他们是朝着我们长岭村来。”梁廷内气喘喘地向梁星报告。
“啊!”梁星心儿狂跳地啊了一声之后,将脸转向覃乃信:“覃乃信,快打锣!”
当当当!当当当!一阵阵焦急的锣声飞快地从村口响向村尾。
这锣声可是报警的信号。起床的未起床的大的小的,反正全村的人都被这锣声吓得哇哇的叫喊起来。开门声,下床声,狗吠声,鸡叫声似滔滔江河,更似连绵不断的土货炸响。
但有一点,自天德被赶出村之后,韦绍有曾在村里做过两次黄狗犯村的预演。现在村民听到锣声,拖儿带女走出家门就往长岭上、村尾北岩跑。韦贵荣和梁子平这些宣传员,及天威和天霸这些民兵,则负责引导和安顿。对于似五叔公这些老人,一般就是扶或北背着走了。
“妈,快些!”花仙扶着母亲李三娘上水玉的背时说。
“五叔公。你把文明棍给我。我背你走!”韦锡活说时,接过五叔公的文明棍,背对着五叔公。
天德带黄狗回村,可谓信心满满。他的信心是来自上次梁遇围村,他韦绍有的第五支队一个也不敢冒头。至于第二个自信嘛,就是张排长,及给天青和天禄两道白光的黄班长和李贵也在队列中。
天德骑着马,走在队列的最前头。腰别的驳壳,闪着寒光。高昴的头,露出狮头鹅的利害。眼光直视长岭村方向,大有目空一切的势头。
“张排长,我们是否直接进村?”回味着白光快意的黄班长问张排长。
张排长鬼了一眼黄班长,才说道:“那还用说吗?县队就这么点人,东拉西扯一会南一会北,再不加快速度消灭长岭村的赤佬,等着分尸么?”
天德回村心切,只顾催马前行。张排长他们在后面紧跟着飞跑,把道路上的尘屑弄得满天飞扬。
黄狗过了龙湾祠,就直朝着长岭村扑来。起早的鸟儿,惊得朴朴地朝天飞。路边的虫儿,慌忙四处逃窜。
韦贵荣和梁子平他们护着村民撤出村,并嘱咐天威和天霸这些民兵看好村民,就赶回村与韦绍有他们汇合。韦绍有的指挥部,设在天德家的大厅。韦绍有觉得,若指挥部设在北岩,远离村中,不利于作战。
五叔公明知道黄狗犯村,家里刚修好的房子,看来又是一把火烧光,但他仍要爬上北岩后山顶朝村里望。李三娘想着家里的两只老母鸡圈在笼里生蛋,未来得及带出来心痛不已,也要花仙和水玉扶她跟在五叔公后面上山,看笼里的鸡会不会自己碰开鸡笼门飞出来。这可是花仙和水玉日后生产进补的来源,若被黄狗捉去生吞活剥,何以面对将要来世的孙子孙女。
五叔公和李三娘如此,整个长岭村的数千民众,又何不如此。他们大都爬到山顶,上朝村里眺望。
家底深厚的人家,似天良和天仁,就怕谷仓里的粮食被搬走,栏里的猪牛被牵去。而家无隔夜的一般群众,最惧无屋居住,又来北岩过夜。是以,他们的一颗心全在村里。
只是,生命只有一次,又有谁不去珍惜呢!
当然,怕是一回事,但当切身的利益受到损害时,又有那一个能置之度外!
天德带着一队黄狗,似一条大蛇般,吐着信笔直朝村里蜷来。村口没有阻挡,村中没有阻挡,一直到家里没有阻挡。整个长岭村,仿佛是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家里的大门敝开着,一个人也不见踪影;存放器械的屋子里空空如野,什么器械也没有;储藏粮食的大缸,一眼就望见底。天德看了这里看那里,气得破口大骂:
“韦绍有,你这赤佬,也太狠了!我天德家的家产,你一点不剩都给我拿走了!”
可当天德到大厅时,大厅的墙上,韦绍有却给他留有很多东西。竖直的锤子,打横的镰刀,还有振臂高呼的工人和农民。
“呀呀呀!”天德大叫着,几乎晕了过去。
当当当。天德正在恼怒,突然听到村子里响起了锣声。
“花豹花鹿,你们快去看看是什么回事!”天德习惯地叫。
“队长!”大厅里许久没有回音。后来,是张排长搭的话。
啊!
天德想到不知花豹和花鹿怎么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锣声来自村尾。天德听了一阵后,叫张排长跟他一起去消灭赤佬。
村尾的锣声,是梁星敲打。那声音紧密,有进攻的味儿。
天德带着一帮黄狗,张牙舞爪的向着村尾冲去。一阵阵的黄狗吠声,钻进村路两边的屋巷。
天德的黄狗还没有到村尾,村口已响起一中队长韦时鹤的竹棍打锅声。这打锅声虽不及锣声响亮,但其奋发的力道却给人一种冲锋号角韵味。
好啊!天德心说。我回村就是要给你韦绍有一点颜色看看,现在你倒大张旗鼓。
天德叫张排长带一半黄狗倒转村口,他自己带一半黄狗继续扑向村尾。他如此淡定,是手有先进的德国造器械。
那知张排长还没有到村口,长岭上和老井处,又响起了击铁声。那阵势,村里四面八方都有韦绍有的赤佬。
天德没办法,只好派黄狗前往捉拿赤佬。这样一来,他的二十多只黄狗,就分成四帮。每帮,也就只有几人而已。
韦绍有要的就是敌人分散兵力,利于击之。只是,敌我对比虽呈向利的一面,但不竟黄狗的器械精良,队员的器械锄头大刀的居多,难于对抗。所以,当黄狗来到面前时,基本上是借屋角屋巷与敌人周旋。这里抡一个锄头,那里劈一个大刀。韦绍秉在村口,更是运用他手上弹弓,弹向黄狗的头和脸。中石子的嗷嗷叫,不中的伺机前来。不过,这分散的黄狗,到了村口村尾与村边,想冲出去,却被第五支队队员手上的器械和石头迫了回去。
锣声锅声铁器声,人声喊杀声从早上一直喊到下午,双方均有损伤,但不及人命。
五叔公和天良他们在北岩山顶向村里望,对战的胜败时刻左右着他们的脸色。五叔公恨他年老不中用,击打着自己的大腿。天良和天仁他们则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山顶上腾腾转。
天边慢慢地飘来一片云彩,日头也慢慢地踏向山岗。一天没有进食的村民,肚子开始咕咕的叫呼。
李三娘的肚子也响,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饿的迹象来。她关心的是水玉,因为她的肚子里,有了天霸的骨肉。大人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要吃。
李三娘在山顶慢慢移动身躯,四处寻草根。天霸和天威看在眼里,不得跟着行动。
天霸和天威四下里寻草根和野果,但寻着寻着,一股火气从他们心底生了出来。心说,韦绍有他们与黄狗打了一天,都没有打羸!几只黄狗有什么可怕,去帮帮他们!
初生牛犊不怕虎。天威和天霸对了一下眼色,就冲下北岩山顶,朝着村里奔去。五叔公和李三娘他们,叫也叫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