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排长不知韦增合与他游击的真正目的是消耗器械中的馅儿,见人就打。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手上的器械里,已没有了货。
其实,韦增合他们何偿不是如此,时间到中午那会,器械里早没了馅儿。他们三中队几十人,叫得响的也就几把德国造。那些个土货是有一些,仅几下就底朝天了。
天威和天霸手拿竹棍,威风凛凛越过塘埂,向村尾冲来。在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民兵。
黄狗张排长他们手里的器械没了馅儿,器械就等于木棒。韦增合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他的队员举起稻草人,或掷石头刺激黄狗已没有器械的馅儿飞来时,就要冲上去抡锄头和镰刀了。
“韦增合队长,我们民兵来帮你。”韦增合面对着稻草人,突然听到天威从后面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望向天威和天霸他们,一脸的责备。
韦增合的这份责备是出于天威和天霸他们不听安排。但他想了想,觉得既然来了,而且又在黄狗的器械没了馅儿的当口,无疑是一股生力军。
那时刻,韦增合忘记了韦绍有的部署,竟应了一声。不过,在冲向黄狗前,他打起了冲锋的锣声。
韦增合的锣声一响,村口、老井与长岭边上,接连响起了回应声。而且随着回应声的响起,整个长岭村沉浸在喊杀的浪潮中。
天德一整天都在想尽办法抓赤佬和寻找花豹和花鹿。他那里知道,长岭村再也没有花豹和花鹿这号人。至于抓赤佬,从早到晚竟一个也抓不着。气得他村头村尾来回的跑,嘴里骂骂咧咧。
村尾这里的黄狗,器械里没了馅儿,他处的当然也差不多。当韦绍有的第五支队人员,加上天威这些民兵,从四面八方共同发号对敌时,黄狗们那就惨了。他们手上的器械成了烧火棍,大家都是两只手,有谁怕他们。加之整天的交战中吃了不少土货的亏,头不是头脸不是脸胆都裂了。不过,天德这些黄狗训练有数,而且也经历过几次沙场混打,竟完全不惧。他们且战且退,伤着极少。反倒是韦绍有的第五支队人员,受伤大半。天威和天霸的身上,全是血。
这时,韦绍有正在老井处督战。黄狗李贵越过两道半人高的残墙,向着他冲来。韦绍有身边的韦绍秉,弹弓还来不及出手,李贵已近到身边。韦绍秉一把将韦绍有推向一边,就与李贵搏斗起来。
老井边路面铺着的青石板,光明滑净能照出人影。韦绍秉的手上,只有他的弹弓。而李贵,插穿天禄身体的那道白光还在手上。弹弓近身的攻击力非常少,可以说几乎丧失其应有的功能。但韦绍秉一点也不怕,不但不怕,还利用弹弓上的伸缩胶带进行对打。
老井边的松柏树,这段时间以来,不知为什么,原本枝繁叶茂似华盖般的树顶,这时所有的叶子已枯萎掉落,单留枝干光秃秃。如是说是天青和天禄的血,或者几百间房屋被烧的灰尘影响着它,可老井源源不断的地下水可以洗去一切的啊。
天边飘来的那片云彩,突然被一股风儿吹走了。它在路过老井时,将没有了叶子的松柏树树干,吹得颤了几颤。
嘶!李贵手上的白光,带着风声插进了韦绍秉的左腋。
“韦绍秉!”韦绍有高叫着。
“呀!”韦绍秉避过了李贵的白光穿身,却避不过李贵的德国造托,着了李贵重重的一记额头。
“黄狗!”一声断喝之时,梁廷毓手上的竹棍已击到李贵的门面。
天德满以为他带一队黄狗回村,村里的人见了脚都软,那知不但与他对抗了一整天,现在还反攻,气得他两眼血红。他在梁遇那里还发下鸿誓:这次回村,一定能够消灭韦绍有的第五支队。可如今呢,被韦绍有第五支队,反击得连连退回到村榕树的地坪上。
天德的马,开始不安地嘶鸣。梁星、韦增合、韦四万和韦时鹤,带着各队的人马,将他们压向村榕树的地坪中间。还有天威和天霸这些民兵,更是喊声连天。不要说是马,就是老虎,也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张排长和黄班长,紧紧地护在天德的左右。他们觉得这次围剿长岭村的赤佬已无胜算,应该护着天德回县城再说。
“黄狗,我看你往那里跑!”梁廷毓追赶着李贵往榕树地坪处跑。他嘴里哇哇叫着,脚步呼呼生风。
李贵看到天德和张排长他们,心里安了一些,但却不能在上司面前丢脸。只见他掉转头,展开丁字码迎战梁廷毓。
梁廷毓是二中队的教练,他在听到反攻的锣声时,第一抢先攻回村。他攻到老井时,正好碰上李贵手里的白光插向韦绍秉的左腋。在这危险关头,他那里能袖手旁观。他冲上前就给李贵一个横扫千军的打招式,打得李贵节节败退。
李贵的功夫也了得。他与梁廷毓且战且退,到后真不敌时才拔脚往榕树处地坪跑。
天德看到李贵也退到地坪上,深知这次回村围剿将落空,而且张排长和黄班长在一旁也叫他撤退。于是,他掉转马头,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就向村口突围。
梁星正带着他的三中队人员往村内反攻,迎面碰上天德带黄狗向村口突围。梁星曾是村里的更夫,而且在梁寂溪是不是赤佬的问题上,于天德面前说过大话。他一见到天德时,心里莫名的愣了愣。天德这人精,一眼就划见了这一点。只听他大声喝:
“梁星!你又说梁寂溪不是赤佬,现在你自己都是!枉我这么看得起你,让你当长岭村的更夫。而且小天也以你为正人君子的榜样,整天跟着你屁股后头转!”
这这这,梁星一连几个这的在那里不动手!
天德趁这空档,鞭马冲破三中队的围攻,向村口外飞驰而去。而张排长和黄班长,也紧跟其后。
天德的马快。当梁星回过神来后,天德已出村口去了。
天德的马四条腿跑得快,但张排长他们的两条腿,就落后多了。他们从榕树地坪向村口突围,虽说也跑得快,但从村尾、老井和长岭边上反攻的三处人马,也尾随而来。而且人数的悬殊,一目了然。
张排长这些黄狗,临场经验比第五支队的人强多了。他们一边往村外撤,一边舞动手上器械的白光。
白光往前,或左或右,那都是一道道要人性命的光。光之所指,竹棍木棒、锄头铁锹纷纷倒退。
韦绍有、韦世汶,以及梁子平这些斯文人员只能守,却不能攻。但韦增合、韦辅溪,韦绍秉这些练家子,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特别是张排长、黄班长和李贵三只黄狗,上次回村,不但要了天青和天禄的小命,并吊打天威和天霸,又烧了村人的房屋,现在看见了就让人火起。所以,韦增合他们也利用手上器械的白光,与之对抗。
黄狗玩器械上的白光,那是专业。他们吃饱了就玩,而且常常上街入村瞧着活生生的靶子玩。不但玩得烂熟,而且玩得麻木。
第五支队的人员,玩器械上的白光那就差远了。他们白天要上山或下地劳作,一颗心全在一家老少的生活上。晚上趁着星星月亮的玩几下,还得提防黄狗进村。
现在这么一对练起来,韦增合他们每每被迫得连连后退。不过嘛,韦增合他们有的是满腔热血。打不着黄狗,就缠着打。你进我就退,你退我就进。搞得黄狗撤退速度,非常的慢。
“呀!”夜色降临的时候,韦增合的肩头着了张排长的一道白光,痛得他倒退几步,叫出了声。
“哎唷!”韦增合刚着了道,梁廷毓又着。他的大腿被李贵的白光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接连的受伤,让韦绍有感觉到黄狗的利害。他立即下令: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拖。最好用弹弓、绳甩,远距离的投掷石子。
梁岳英、梁祖坐、何七等几个人,自从天德带着黄狗进村后,他们就埋伏在龙湾祠附近的大路上,来一个以逸待劳。他们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有黄狗退走。
“梁参谋长,”何七的头顶本就有点尖,此刻他侧着头如红缨枪的最尖部分般顶着梁岳英的右肩说:“天德带着黄狗进村一天了,也不见出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呀!”梁祖坐也附和。
“你们不用怀疑的我的计谋。”梁岳英肯定地说:“我摆的空村计,百分百让天德大吃苦头!不信你们听,村里的喊杀声依然那样的强烈。”他说时,伸手按着何七的尖头听。
“咦!”何七一声诧异过后,招呼梁祖坐一起听。
梁祖坐一听,他不但听到了村里的喊杀声,还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向他们飞奔而来。他抬头望向梁岳英,把心里的一切激动用一束目光射出。
梁岳英侧耳倾听时,果真发现了异样,便果断地说:
“这是天德座骑。一定是他逃出来了。我们到大路上去抡他的脚骨。”
“呀!”天德莫名的一声。因他的座骑,无缘无故的高昂起头止步不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天德想了想,这马止步不前,是前方有埋伏,还是自己单人单骑逃出长岭村有损队长的名声。当他觉得两者均有之时,眼眼望向眼前的路面。心说,如前方大路上有埋伏,自己一人一马如何过得去!再说,就算自己能过得去,那张排长他们几十个手下不要了吗。思之及此,他慌忙勒马掉转头朝村口奔去。
其实,天德掉转头还有另一层意思。假设真有埋伏,也要等张排长和黄班长他们一同帮他开路。有害自身筋骨毛发的事,傻子才去做。
第五支队的队员尽管有器械,但他们为安全起见不敢太过靠近被裹在地坪核心的黄狗。他们只是排成一队人墙,阻拦敌人是否冲向他们。而天威和天霸这些民兵,则不有这么多顾忌。他们在第五支队的人何护下,你一块石头,我一包泥沙的扔向黄狗。
哎呀!哎唷!黄狗们身上、脸部、大腿等处,不时的被东西打中。他们的呻吟声,痛苦声不绝于耳。
不过,他们嘴里叫着,身体承受着,脚步却不停留。他们知道,谁走得慢就有性命之忧。长岭村人的锄头、木棍可不吃素。
得得得,朦胧的夜色里,天德驱马而回。他的马蹄声在这喊杀连天的夜里虽不十分清晰,但听在黄狗们的耳朵里却如抗奋剂。
“队长!”
“张排长!快带着大家往前走,我来断后。”
天德的呼喝声,带着一种他曾是长岭村管辖者的味道。不但黄狗们精神一振,连韦绍有和韦世汶这些长岭村人都莫名的把追赶的脚步顿了顿。
梁岳英和何七他们拿起器械,冲上大路,成一字形排开,装好收拾黄狗的筌。在他们看来,就算黄狗有天大的本事,到了他们这里,不死也脱一层皮。
“黄班长。快!”
“李贵,快!”
随着黄班长和李贵的一声声吆喝,疯了般的一群黄狗,哇啦啦向着梁岳英和何七的阵营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