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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声东击西,那墓坪岭这里的张牙舞爪,就只能如夏天的含羞草先蜷起手脚等候下文。那知天德这一等,没有等来潭头岭已抢占山头的消息,却等来了转攻墓坪岭的命令。把原先极佳的占领墓坪的机会,白白的丧失掉了。

形势为什么会这样,他天德一时半会无从知晓。而且梁遇亲自来到了墓坪岭指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天德,墓坪岭的情况怎么样了?”梁遇一见天德劈头就问。

“梁总,墓坪岭这里没有什么动静!”

“人员全部在这里哇?”

“我派唐道去北岩搜查,不知现在怎样!”

“北岩有什么好搜!就是搜查到,也是村里的老人和小孩。”

“唐角!”

敌动我动;敌未动,自己也当审时度势伺机而动。这时此刻,整个战场形势就是这么的动一线而牵全局。

梁遇带着大量人马,从村南岭南面山腰穿过,向着墓坪岭流动,韦世汶他们看得真真切切。其时,敌人没有向山上攻来,韦世汶他们知己知彼,没有进行截击。但,敌人向墓坪岭流动,意图已是相当的明显。

“梁星!”

“韦团长。”

“快带人马去墓坪岭支持廖鸿亮!”

“得令!”

村南岭的桃树枝头,在这深秋雨后时分,末梢仅剩的一两张叶子,似足小天小强头顶上留的几撮毛发,孤岛般飘浮在海面上。可实际中,粗壮的干杈却牢牢地握定它们的根部。绝不像天上飞的风筝所牵引的那根线那般的弱不禁风,那是千须万爪的抓实在地里面。

梁星他们在桃树中左右穿行,头或手,肩或背,德国造或马蹄竹棍,碰着桃树干或枝头的叶子,也就一擦而过,最多摇动一下身躯,又坚强的回归自然。完全看不出它们有那等的不自在,好似迎送之间还带着相当的热情氛围。

北岩里的两个洞口,这会正是唐道和五叔公里外两方互相交集的关键时刻。唐道一伙泼皮于洞口外,在一道道白光开路之后是手搬肩推。五叔公他们在洞口内,则是马蹄竹棍从石墙隙里捅出来,然后是手脚并用将石墙顶实。外面的要进去,里面的死活不让,就看谁熬得过谁。这可是生存本能的搏奕,一着不慎魂飞天外。

廉颇能饭有饭,五叔公和十一叔公他们能饭却无饭,面对唐道一伙青壮泼皮,坚持一阵下来,终是腹中空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五叔公和十一叔公同时被石墙推倒,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簸箕般大的扁石,紧紧地贴着他们的瘦弱肚皮不离不弃。

啊!

一束光线,通过洞口射进洞里,亮出长长的一线。然而,这份光亮不是带给洞里男女老少喜悦,竟是无限的恐慌。

手上有器械的怒目圆睁,严阵以待。身旁有石笋的拿起来,分开四大码等候着敌人的进来。那些个胆儿小,见不得白光进红光出的村民,瑟瑟发抖的倚在洞墙。他们的眼光,是那样弱小与无助。

洞口的瞬间敞开,从外向里看,黑洞洞深不可测。里在有什么刀枪剑戟,毒虫蝗蟒谁能知道。

“谁!”梁星大喝。

“谁!”唐角高叫。

梁星带队支援廖鸿亮来到北岩外,正好遇上唐角来北岩寻唐道,两处人马相撞于一处。

啊!

梁星与唐角的大喝与高叫声,一下子传到北岩中唐道的耳朵里,尤如催命锣鼓吓了他一大跳。洞里阴森森剑气逼人,北岩外呼声雷动战斗在即。心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走!”唐道怕在北岩中受里外夹击,发惊地向外逃窜。

潭头岭山顶与山脚,对于梁遇的黄狗们在山腰中上下开火,实际上许多时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打法。山顶之高,黄狗们没有达到顶点。那么不容置疑,山巅之上的韦祝英,就能在居高临下的地理条件中,分出部分人员转向即将展开的另一个战场。而在山脚下的队员,当然也能腾出一些人手来支援他处。

“韦德人,”韦世藩说:“看敌人的走动方向,应该是转道墓坪岭。你带部分队员仍从桐木冲迂回墓坪岭支援廖鸿亮。”

“得令!”

“天威,”山脚下有动静,韦祝英也命令天威:“你和花狼快带一队人去墓坪岭,帮助廖鸿亮。”

“哦。花狼!”天威应答时向花狼招手。

土生土长的游击队员和村里的民兵,对村里地形最熟悉不过。韦德人一行走在桐木冲,行前踏后,左闪右避无不精准至分毫。天威和花狼他们走在村道上,高处轻点,低处重落,脚脚着地无打滑。

梁星和唐角两处人马一对接,很快就传染到整个墓坪岭的战事。唐道从北岩里冲出来,向着唐角和梁星对打的地方扑去。梁遇和天德,则呼喝着众泼皮杀向山顶。

“来吧!”廖鸿亮大喝一声,手上德国造里的花生米飞向唐古。

刀光剑影,你吆我喝。刀光现处,哧哧有声。剑影奔来,唰唰而过。你吆得高,我喝得大,两两半斤八两,谁也不让谁。

土货洋货,满天飞。土货天女散花,着道者鬼哭狼嚎。洋货交错成网,粘着者喊天叫地。

居高者,双眼而下直视。下首者,眼皮向上翻。

“哎哟!”唐古的右手虎口,裂开了一道缝。

“哎呀!”唐角的屁股,少了一块肉。

山为之变色,禽兽为之飞向他乡,蛇鼠为之钻入地下。

“天良,你把我肚皮上的石板移开!”五叔公咬着牙叫。

“天仁!”十一叔公,也这般的效仿。

哎哟!哎哟!五叔公肚子上的石板已移去那会,嘴里呋呋的低唤。

哎呀!哎呀!十一叔公也不停的喘着气。

“走!”五叔公颤抖着双脚,向洞口走去。

天威一步三尺,花狼也这般的跟着。天威呼啸震天,花狼也这般的呼啸震天。那时那会,花狼根本就想不起他曾是提供第三次围剿地图的始俑者。因墓坪岭那里的喊杀连天,和天威脚下生风的气势早已把他淹没。

天威听到墓坪岭的声势,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的一门心思,就是要把来犯的黄狗打个稀巴烂。这些黄狗太可恨了!不但烧我的房屋,抢我的粮食,还让我的花仙生个儿子也不在地头。

廖鸿亮在墓坪岭上的火力,似红孩儿的三味真火频频地喷着。烧向天德,天德窝着不敢动。烧向梁遇,梁遇心头怦怦的跳。

天威从村中赶来,气势如虹。唐古看见,胆儿都飞了。

桐木冲方向出现的韦德人,尤如一把明光光的尖刀,劈向黄狗们的心脏。

梁星舞动起手上的马蹄竹棍,呼呼生风。舞着人头,当当的闷响。舞着狗脚,得得连声。

老当益壮的五叔公和十三叔公,站在北岩外哗哗大吼,将战场的气势展现到爆棚。

墓坪岭的有声硝烟,新村这里虽听不得真切,但可以想象是何等的动人心魄。十三叔公双手互搓,心里焦急自不必说。花虎提起马蹄竹棍就要去参战,也不在话下。天瞒大手一挥,亲自一马当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唯独梁祖坐不紧不慢,演起了梁宁助他伏柳村逃脱的套路。

黑面白底布鞋,内能藏小强的直筒阔黑裤,白衫打底,黑色外套敞开,头发溜光,这是梁宁给梁祖坐混出包围圈时的泼皮打扮。当时他脱出牢笼回到潭头岭,就被韦世汶派去轩村。现在身上的行头,仍似原来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不过,他溜光的头发,却因一去一回吸纳了路上的风尘,已失去蜂儿气临也滑足的辉鲜。一根根头发尤如用火红的烧火钳挟过,垌垌的向上竖。说其似张飞的胡子也成,说似李奎的头发再现也不反对。但有一点,他全不以自己的头发变成这等怪象而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理直气壮,说为了第三次反围剿成功物有所值。

花虎昨晚煎鱼虾,灶台上的油碗底,还剩少少的花生油,这刻让梁祖坐派上了用场。尽管花虎有些舍不得,但为了迷惑敌人,也只能忍痛割爱。

身上的灰尘拂一拂,鞋面的泥土弹一弹,头上的头发捋一捋,右肩膊挂的德国造弄一弄,天瞒、花虎和十三叔公他们的眼光评价:这是他们认识的梁祖坐吗!

“来来来来!花虎,天瞒,你们也学我的样子打扮打扮,等阵我们从新村后背岭杀进长岭村的村南岭去。”梁祖坐招呼。

伏柳村外的武宣黄狗,还没有退去。

韦绍有和梁宁他们,仍是冲不出敌人的封锁。

“不知韦世汶他们怎么样了?”伏柳村指挥部里的梁宁,忧心地自言自语。

“这个!”韦绍有也不知如何回答。

“韦队长,梁顾问,我们必须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不然,韦世汶团长他们一定凶多吉少!”韦增合满身血泥的走进来说。

“怎样冲?”

“集中兵力,对着火力最薄弱的地方来一阵猛攻猛打。我就不信,武宣黄狗有那么利害。”

“走!我们找韦敬礼司令员商量。”

“杀黄狗!”天良肩扛铁锤,从地洞里走到北岩五叔公身后时高喊。

“对。杀死这些畜生!”天仁也高举着镰刀,来到了十一叔公身边。

天良和天仁的行动,激励着很多有血性的村民。只见他们一个二个,手持铁锤镰刀,竹棍石笋从黑暗的地洞里,向着北岩走出来。

北岩外的情况怎么样,村民们不得而知。但此时此刻,积极的向着北岩外的光亮走出来,这是长岭村人应有禀性,也是长岭村人这时的最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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