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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霜鸿随着李仁桂来到孟举人的至仁书屋,和看门人说要来念书。看门人进书屋和孟诚孝说了,孟诚孝说叫他们到客厅等着,这节课下课便来。于是看门人带着李仁桂二人到了客厅,给他们端茶倒水,之后便回去了。

“孟先生是个有学问的人,你到此间一定要好好尊重他。”李仁桂拉着李霜鸿的手说:“你到这里,可不比在家,凡事都要小心,不要惹人家老师生气,做错了事情就及时道歉赔礼,凡事都要顺着人家老师,千万不要把他们惹生气了,可明白了?”

“我明白了。”李霜鸿点点头。

“你的衣服,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放在你大舅舅那里了,今天下午他会来接你,带你回去,不要和别人走了,你可知道了?”

“我知道了。”

“你可还要些啥?”

“不要,不要给我那么多东西。”

“好。”李仁桂点点头。

“干娘,孟先生长什么样子呀?”李霜鸿忽然问道。

“这你别急,他过来了你就知道了。”

一阵沉默,等了很久的时间,只听走廊里传来“咄咄”的声音,一个身材颀长的俊貌男子昂首挺胸走了进来。这个人样貌好俊,一点也不像乡下人。李霜鸿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么风度翩翩的人,一时间不由得呆住了,眼神中带着一丝崇拜和尊重。孟诚孝低头看了眼前的妇人和小孩,瞧他们打扮平凡,身上不饰金银,微微有点轻视。他端正坐下,李仁桂从袋子里将散碎银子奉上,一月六钱,统共六两,算是半年的学费,接着又奉上半袋米和两斤猪肉,算是礼物。孟诚孝收下了,开始说起书屋里的事项,又说了一大堆的东西。李霜鸿听不懂,李仁桂一个劲儿地点头说“是”。孟诚孝说到最后,叫李霜鸿磕头拜师。李霜鸿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以后你要喊我先生,可知道了?”孟诚孝说道,伸出一只手,拉他起来。他的手白皙修长,细皮嫩肉,就像女人一样,李霜鸿摸起来直犯恶心。

“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孟诚孝问道。

“回先生话,我叫李霜鸿,今年八岁。”李霜鸿坐正了,低头恭敬说道。

“以前可读过《论语》,可读过《诗经》?”

“不曾读过,没有读过书。”

“好吧,既然这样。”孟诚孝点一点头,对李仁桂说道:“我把他分到年龄最小的班去,先读点东西,通点道理,然后再来听我讲学吧。”

“是,是,我们全听孟先生的。”李仁桂不住点头。

“早上辰末的时候就要到,在这儿学一天,下午日暮时分回去,十天歇一次,可明白了?”

“明白,明白。”

“那行,那大娘你先回去,这个小孩就由我们来教吧。”

“好好好,有孟先生在,那我便放心了。”李仁桂说完站起来,反复叮嘱了李霜鸿,之后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反复向孟先生道谢,之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你随我来吧。”孟诚孝站了起来,带着李霜鸿走进至仁书屋,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屋子,里面大约十七八个学生在里面玩闹,一看见孟诚孝到来,顿时拿起书本装作读书的样子。孟诚孝领着李霜鸿到了这里,指着里面说道:“你以后就在这里待着,位子你自己随便坐,毛笔和纸张要自己带。那边的书架上都是书,你可以自己挑着看。每天下午放学前我都在这里,有什么疑难你问我便是。等你把《论语》读完后记得来找我,我来考考你,到时候看你能不能听我讲学。”

“好的,只是孟先生,我……不识字。”李霜鸿不好意思地说了出来。

“不识字也无妨,这不是什么难事,这边的小孩都是识字的,你找他们学便是了。”孟诚孝随口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有的,先生,到时候怎么问问题?”他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你自己看书时,那个句子不懂,那个章节搞不明白,你都可以来问我或者问其他人,可知道了?”

“知道了。”他点点头,孟诚孝环顾了一下房间内的其他人,接着便离开了。整间屋子不大,约十人宽,坐北朝南,透光很好。屋子里的孩子们一见孟诚孝离开,便赶紧把书抛了,相互玩耍,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没有人理睬李霜鸿,李霜鸿也不管他们。他来到书架边,看着一本一本书,因为不识字,所以只得随便挑了一本,问旁边一人这是不是《论语》。

“你拿错啦,《论语》是两个字的,你怎么拿的《太白诗集》?你不识字吗?”那个帮他辨书的小孩子问道。

“我的确不识字,”李霜鸿挠挠脑袋,颇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教教我可行?”

“你连字都不识得,读什么《论语》呀?去读《百家姓》。”

“那……那本是百家姓呢?”他挠着脑袋,一直停不下来,“麻烦你指一下吧。”

“真笨,”那小孩子说着,往最底下掏了一本书出来,打开第一页出来,说道:“我读一遍,你也读一遍,然后你自己读去。”

“好,你教教我吧。”

“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

“周吴郑王。”

“周吴郑王。”

那小孩子读的很熟很快,李霜鸿好几次跟不上他,磕磕绊绊地读完了读的比较吃力。

“行了,你自己读吧,你要是有不认识的字就来问我。”

“多谢,多谢,我姓李,叫李霜鸿。”

“我姓储,叫做储南容。储是人言者的那个储,南是南方的南,容是面容的容。”他一下子说了好多。弄得李霜鸿有点尴尬,自己口笨,说不了向他这么多的话。李霜鸿很想和他多说句话,于是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十岁,你呢?”

“八岁。”

“虚岁八岁吧?”

“就是八岁,虚岁九岁。”

“我虚岁十一。”

“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李霜鸿放下《百家姓》,坐在他旁边问道。

“我六岁的时候就来了,但一直都在这里待着,因为秃脑袋一直不让我听他讲学。”

“咦?”李霜鸿好奇道:“秃脑袋是是谁?”

“就是孟先生啦,”储南荣对李霜鸿咬耳朵说道:“你下次仔细瞧瞧他后脑勺,他顶上有一块是秃掉的。”

“哦,原来如此。”李霜鸿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呢?你这么厉害,孟先生怎么不让你去听他讲学呢?”

“他说我太小啦,听不懂,叫我再多看几本书。”那小孩子很骄傲地说道:“我和你说,那书架上的每一本书我都看懂了!”

“哇。”

“你先把《百家姓》看完吧,有什么不懂的字你问我便是了,我去玩了。”说完,那小孩子便加入到令一群小孩子里玩耍去了。李霜鸿一个人捧着《百家姓》,一个姓一个姓吃力地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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