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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皇帝掌管黑衣卫,行使监察天下之责的高俅刚下差回府,径直朝后院走去。

临近书房之时,高俅自然地放慢脚步,露出一丝温和,透过走廊上的窗户便看见一道清丽的身影坐在书房翻阅着什么。

少女年约十五六岁,穿着一袭淡青罗衣,挽着云鬓,书桌上摆放着一大堆陈旧的卷宗,灵动的眸子在手中卷宗仔细扫过,就连高俅的到来都未察觉。

“月儿。”

高俅轻声唤道,少女这才反应过来,柔声行礼道:“父亲,您不是说今日陛下会召您进宫议事嘛?”

少女名叫高明月,今年16岁,乃是高俅独女,黑衣卫指挥使的掌上明珠,才貌双绝,就连当今皇帝陛下都曾暗示过要将她指给某位皇子,只不过被高俅婉拒。

高俅对自己这位独女一向是疼爱到了骨子里,从来不会将朝堂上的糟心事带回家中,听到女儿问起公事便宽慰两句旋即将目光转到书桌上那一大堆卷宗。

“噢……月儿,你为何突然对杨家往事感兴趣了?”

高俅随手捡起两份卷宗,发现竟然都是跟杨家有关的,从孝武元年到孝武十年的卷宗尽皆在此。

高明月那双澄净灵动的眸子眨了眨,想起那日在京都外惊鸿一瞥的一幕,轻叹道:“遥想昔日杨家先祖追随本朝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盖世功勋,这才打下如今这份基业,杨家可谓满门忠烈……”

高明月说着又将手中这份卷宗递给父亲,道:“孝武三年,楚吴两国犯境,镇国侯杨征带病出征,亲率十万大军赶赴边疆,血战三载终克两国联军,嫡子杨彦战死,镇国侯也病亡于归途。”

少女语气愈发激动,抬头看向父亲,目光灼灼,颤声问道:“可女儿不明白,杨家世代忠良,于本朝如定海擎天般,为何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高俅对视着女儿那质询目光,眼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忍,背过身去,叹道:“此间隐秘,乃陛下最为忌讳之事,月儿切不可探究过深……”

忽然,高俅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问道:“杨家子醒转之事为父也是今日方知,月儿你……?”

高俅身为替皇帝监察天下的黑衣卫指挥使,自然心细如发,书桌上这一大堆卷宗时间跨度极大,哪怕是他的女儿,想要调取也非一日之功。

这岂不是说明,高明月早在他之前就已经知晓杨锦醒转一事?

“父亲,女儿数日前返京途中在城外见过他。”高明月轻轻解释道。

“噢?月儿已经见过那小子了?痴傻六年此时醒来只怕已是心灰意冷了罢……”高俅不禁有些惋惜。

“他……”

高明月回想起那日在城外的一幕,杨锦那句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的话,那豪气干云的气势,哪里有半点心灰意冷的样子?

……

与此同时,大晋军事堂右军机萧远山府上。

“父亲,金州西军换防一事陛下可有批示?”

萧远山看着眼前已经人到中年还如此浮躁的儿子,眼神微凝,缓缓道:“如今西楚愈发不安分了,换防之事不急。”

萧定国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道:“那……那能否将子山调回京卫?父亲,金州实乃苦寒之地啊……”

此时萧远山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儿子想的什么,分明是那驻守金州的孙子萧子山想回京都安逸之地,这才三番五次提醒自己换防一事。

想到这里,萧远山顿觉怒火中烧:“混账!”

“这就是我萧家长孙么!?你养的好儿子!”

“堂堂威国公嫡孙,不思建功立业,整日贪享浮华,简直是气煞老夫也!”

萧定国见父亲发怒,本想低头认错,但心中又实在心疼儿子,当即跪倒在萧远山面前,硬着头皮道:“父亲,我萧家如今贵为大晋武勋之首,门下良将云云,为何偏偏要子山去那金州吃雪?”

“难道您就这般狠心让您孙儿待在那鬼地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还是父亲教我……”

萧远山此时早已怒发冲冠,随手抓起案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滚!给老夫滚!”

“告诉你那宝贝儿子,就是死,也得给老夫死在金州城上!”

“没有老夫的调令,他要是胆敢擅离值守,莫怪老夫军法从事!”

萧定国眼见父亲心意已决,狼狈地逃出书房,萧远山只觉身心刺痛,瘫倒在座椅上。

“想老夫戎马一生,驰骋疆场数十年,怎地儿孙竟是不堪……”

萧远山年近六甲,自从杨家除爵后,萧家便一举成为了大晋国武勋之首。

今日听闻那杨家子突然病好,起先并未在意,没了陛下的信任,一个小小的杨锦又如何能翻得了天呢。

再加上如今他执掌军事堂,节制天下兵马,就连陛下也要依仗他,萧家之势已是牢不可破。

但方才那一幕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儿孙不堪大任,一股后继无力的惊惧让他顿时惊醒过来。

“大晋决不能再出第二个镇国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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