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渔醒来能说话便一直想要见一见那画的主人,荀梅也牢记大夫的话,百般打听寻找那拥姬先生,可此人将画交给酒楼时也未留姓名,只听负责收画的伙计说是个邋遢的中年男人,无从查起。
不得已荀梅只好派石头每天都去那画前盯着,看是否有人来收画。
荀渔本是急火攻心,调养了两日,到第三天已能下床了,如此便坚持要亲自去恭客楼恭候画主人,家人拗不过只能多派仆从跟着到了恭客楼。
石头与伙计一直在外张望,直等到日薄西山,才见一人骑着毛驴背对城头落日,从西街往客栈晃晃悠悠而来,伙计再三确认后道“就是他。”
石头连忙进去与众人说了,荀梅便扶着荀渔出来。
只见男人偏下毛驴,悠闲的伸着懒腰,相貌丑陋,尖嘴猴腮三角眼,身长五尺,穿一破旧的灰色长衫,头发只勉强将主发束起,凌乱披着,寸许山羊胡更是潦草,应该刚过不惑之年,却已潦倒如花甲老翁。
荀渔恭敬的上前深施一礼,伙计连忙去牵着毛驴。
男人瞥了瞥荀渔,问道“有何见教?”
荀渔诚惶诚恐的道“宗师,在下前日见了宗师的画,深感惭愧,今日特在此恭候,好向宗师请教。”
“哦!?你是谁家弟子?”
“学生师承冯固冯老师。”
“冯固啊!莫非你就是那个擅画锦鲤的荀渔?”男人歪头看天若有所思。
“学生惭愧,实不敢当”
“我看着不错,你的画得了形,少了神,正中俗人下怀,颇受喜欢。”男人毫不顾忌的说道。
“让宗师见笑了,学生惭愧!”荀渔羞赧的说道。
“怎么?被那群人围着赞赏反而不好受了?”男人这才转头耷拉着三角眼倪着荀渔,饶有兴致的问道。
“如蛆蠕心!”荀渔斩金截铁的回道。
“哈哈哈!你能看出我寻神图的妙处,也算美玉可雕!就与你论道论道吧!”男人听此骤然展颜,抚一抚那邋遢的胡须道。
二人正说着,荀夜被母亲要求来接大哥荀渔,正朝这边走来,到了跟前却是惊呼“勾老头儿?你怎么在这!”
被荀渔狠瞪一眼,荀夜缩了缩脖子,又凑到荀渔耳边道“大哥,这老头儿在妓院卖春宫图的,画工精绝!你怎么和他聊上的?”
荀渔闻言更是训斥“胡说八道!”
男子此刻却坦率承认“咳咳!鄙人勾兰修,确实常在瓦舍妓馆,帮忙填词作画。未进尘埃,谈何画出天道无情?市井中观天有独到之处,世间至理也曾出此间,若总在天上又未尝不是‘坐井观天’?”
勾兰修又上前拍了拍荀渔肩膀继续道“我观你画全凭一股痴劲,痴过甚便不能容瑕疵,如此便会有所失,只将一切看平,心中才有画。”
荀渔听完若有所思,他也不继续说,只顾叫小二收了那幅寻神图来,小二不解问道“明天才竞拍,客官不等等?”
勾兰修嗤了一声,催道“我卖画与这些毛脚鸡?着实辱了我的画,你快些去收了来!”
伙计只得去收了那幅寻神图,荀渔痴怔一会儿好似恍然大悟,再次行礼道“多谢宗师指点!”
“嗯,画本就得神形兼备,如此,作画之人更需修心修功,你要好好钻研!”勾兰修说完拿了画,偏上毛驴晃晃悠悠朝原路返去。
第二日县令亲自到场主持雅集,并按与荀梅商量好的向四方乡绅讲了打算重修道观寺院,修桥铺路,今天雅集画作所拍得之财都将拿来修缮之用,众人听如此说果然踊跃竞拍,冯固的一幅鹤唳华亭图更是拍出七百两天价,最后总共筹得两千多两白银。
荀梅正派人清点之时,荀夜却再次送来了八百多两,一问才知是荀夜趁着雅集,也在旁边酒楼包场竞拍春宫图,那些个乡绅叫自己家仆去竞拍,却也让荀夜拍了八百多两,听说单那勾老头送他的两幅就拍得了六百两白银。
钱款筹得,后面之事县令便有了安排,荀梅也共同监办,九百多难民总算得了个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