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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影似乎地形颇熟,对布道宫内影壁、雕塑视若不见,轻轻翻开左侧布幔,倚于后门内侧,往第二重院子左右扫视,见右侧一排厢房最后一间,窗户灯影闪烁,当下轻身蹑足,顺着墙脚避开月光,悄无声息来到窗前,抬头打量,攀援而上,双脚勾住屋檐横木,倒身伏与窗户上角,手指将窗纸洇开一处小孔,往内观望。

屋内灯光闪烁,帐幔掩映,床上端坐了一个高鼻深目的老者,身形瘦削,掩在宽大亚麻袍下,胡子花白浓密,长至腹下。旁边站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正是日间郭梦凡、商麒麟在天泉边上见过的那两个西域人。第三个人黑衣黑巾,半边面罩掀在一边,也是碧绿双目,只是胡须浓黑,身形偏瘦,远不如那二人身形魁梧。

那老者将一枚发簪丢给其中一人,面无表情,用稍嫌生硬的西域口音吩咐道:“布拉尔,马地臣,把这个放到该放到的地方去吧,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其中一个大汉布拉尔躬身道:“是的,阿库拉教主。”

那阿库拉主上又对黑衣人说:“蒙肯坦尔,你没有被人发现吧?”黑衣人蒙肯坦尔也躬身回道:“不会的,教主,我回来路上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应该没人发现。”

阿库拉沉思片刻,对三人摆了摆手,声音低了几分:“把新到的亚圣女请过来吧。”

布拉尔、马地臣躬身退出,走向对面一间厢房,片刻扛了一个卷着的棉被过来,放在阿库拉床上。

阿库拉挥手对三人说道:“你们退下吧。”三人诺了一声,鱼贯退出,掩上房门。

阿库拉分开棉被,只见被里滚出一个只穿了贴身亵衣的赤裸女子来。那女子昏昏沉沉,面貌却不似那几个西域人,二十岁左右,黛眉红唇,黑发如瀑,肌肤胜雪,昏黄的灯光照在身体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象牙玉色,极为诱人。只是一直沉沉睡去,好像被迷晕一般。

阿库拉左手自衣内掏出一个小瓶子,拢在她口鼻之上挥舞了一下。

那沉睡中的女子舒了一口气,悠悠醒来,一眼看见阿库拉,不由张口惊叫起来,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又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没穿衣服,蓦地坐起身来,一把拉过棉被裹在身上,却习惯性的伸出右手,一掌击在阿库拉身上。

阿库拉不慌不忙,抬起左掌敌住那少女右掌,右手收了小瓶子入衣,两只眼睛却蓦地盯向那少女双眼。那女子目光甫一接触到阿库拉视线,瞬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茫然而痴痴的盯着老者双眼,神情也平静了下来,任肩上薄被滑落下来,露出雪白莹亮的双肩和身体,恍然不自知,身体渐渐向阿库拉靠去。

阿库拉微笑着扶着少女身体,慢慢放倒在床上,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怒喝:“不要脸!”

阿库拉面色一凛,伸手拉过薄被覆在少女身体上,抬手向声音来处一挥,一袖气体映着暗黄的灯光,发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光芒,向窗外激射而去。

窗外来人伸剑一格,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旋即翻身下来,顺势一脚踢破窗户,掠入房内。窗棂纷飞间,那黑影却非直扑阿库拉,双脚在窗台一点,侧过正面,斜刺老者肋下。老者赤脚飞起,形若猿猴,抄起床边法杖,迎了上去,两人瞬间拆了数招,斗在一处。

床上那女子脱离阿库拉视线,似乎又恢复了神志,又羞又愤,欲待起身帮忙,却发现找不见衣物,只能裹着薄被盯着两人打斗,目光所及阿库拉时,双眼圆瞪,睚眦欲裂,只是奈何不能起身相助蒙面人。

此时另外房间听到打斗声,陆续有人呐喊冲出,瞬间便把阿库拉这间小屋围住,为首的正是布拉尔、马地臣和蒙肯坦尔三人。

阿库拉跟蒙面人战了三五十回合,心里暗暗惊奇,这人看起来内力不错,剑术不凡。当下手中法杖刷刷急攻数招,往后一退,喝声:“上!”布拉尔、马地臣等立马围上,合战那蒙面人。

那黑衣蒙面人并不退缩,见数人来攻,反倒来了精神,招式一变,一套大开大合剑术应手而出,迫得众人近不了身。

阿库拉站在床边,盯着蒙面人招式,过了三十回合,已发现端倪,猛然间大喝道:“着!”这一声厉喝凌厉刺耳,却又出其不意。

那蒙面人正自一剑格开面前数人刀杖,背对阿库拉,忽然闻听呼喝,以为阿库拉趁虚偷袭,急回头一剑反刺,却发现阿库拉巍然站立未动,心知不妙,目光已搭上阿库拉双眼视线,再也脱离不了半分,手中剑虽未脱落,却已双手下垂,只茫茫然盯着阿库拉。

布拉尔、马地臣等人朴刀、法杖瞬时砍到,蒙面人浑身一震,腰间已着了两法杖,肩头也被一刀劈伤,登时委顿在地,双眼兀自望着阿库拉。

布拉尔闪身上前,法杖抵住那人胸膛,一手扯开面罩,不觉“啊”了一声,惊道:“是他!”

面罩开处,映着灯光,那黑衣人赫然正是商麒麟。

阿库拉也是一怔,细思片刻,脸色复又恢复如常,只是暗暗向布拉尔点了点头。

布拉尔目光一沉,收起法杖,取出一条粗逾手臂的麻绳,要套在商麒麟头上。

床上那女子瞬间暴起,形如疯魔,扑向阿库拉。

阿库拉本是背床而立,被那女子出其不意背身缠上,急切间出手不得,当下急旋身形,欲将那女子甩开。

那女子身子随旋而起,却一口咬在阿库拉肩上,阿库拉未及提防,疼痛不已,大叫一声,陡然横甩。那女子身体飞起,口中血淋淋的咬下半块肉来,却恰好落在商麒麟身边,一把拉起商麒麟,往外便冲。

院子里又冲过三四个人来,打着火把,与屋内布拉尔、马地臣等人形成合围之势,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但见那女子浑身只裹了那张薄被,下面露出雪白的双脚,上面露着肩头,自是不便应战。但这女子却如同疯魔了一般,毫不避讳身上薄被半落,捡起商麒麟掉落的宝剑,势如拼命冲着众人乱砍。众人被逼得一时倒也没有办法。商麒麟却是已经委顿在地,昏迷不醒。

那十多个人围起圈来,慢慢的改变了战术,其中三四个人牵制住半裸女子。待这三四个人累了再换上另外三四个人虚与委蛇,想必是得了主上阿库拉的授意,不伤及女子身体,只耗尽那女子的力气再擒之。

那女子又战了数十回合,果然体力不支,半伏于地,一柄剑左右支撑。又过了数合,被布拉尔一法杖击在肋下,疼痛难忍,倒吸一口冷气,昏倒在地。

阿库拉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教徒走上前去,欲把那女子抬进屋去。

忽听旁边一棵银杏树上爆出一声冷笑:“这么多人欺负两个人,还真是不要脸到底了!”话音未落,树中激射出两个黑点,“砰砰”两声,抬着昏迷女子的两个人砰然后仰,翻身倒地。

石堡外,两条人影从山上闻声赶至。

石堡内,老者坚守不出,被张秋池剑气环绕逼在一隅,正自犹做困兽之斗,见石堡外三人踌躇间进不了石堡,强打精神,剑花瞬间抖起,紧逼几招,迫得一丝空隙,从塌陷处嗖然跃出,刚出洞口即挥剑回扫,缺口处顿时乱石纷飞。

张秋池长啸一声,长剑舞起,焕出一团隐约可见的虹影,激荡出一道凌厉的剑风,轰然震飞乱石,也跃了出来。

石堡外,刚脱身出来的老者连同一高一矮二人,已在二人火把下形成三角之势,仗剑将张秋池半围在石堡前。

张秋池仗剑傲然而立,目光一扫三人,见那带头老者瘦削矍铄,却未曾见过。另外两人一高一矮,显似那老者手下,当下拱手朗声道:“巴山张秋池,今日寻访族中信物至此,并无意冒犯诸位大侠。只是此物乃巴山羌族圣物,还请各位行个方便,张某和族人感激不尽!”

那老者阴恻恻的抱拳道:“原来是巴山夜雨张门主到了,六盘山三虎魏道源、吴崖松、宋有章有失远迎。却不知张大侠所言族传圣物,为何会失落鄙地?那圣物又是何等模样?”

张秋池素有耳闻那魏道源二十年前乃一名江湖剑客,但素来声明狼藉,六亲不认,行事不分对错,全在一己之利。十年前江湖上听说此人在六盘山里结识了两个江湖人吴崖松、宋有章,三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凭武力降服一处山寨,自此做了逍遥寨主,很少在江湖走动,没想到在此遇到。

张秋池面向那老者站定,朗声道:“原来是盘山三虎,久仰大名,只是无缘拜会,今日一见,幸甚至极。那圣物名曰天元珠,本是我羌族自远古时期传世之物,虽值些银两,但对我羌族来说,意义非凡,故此请三位寨主赏脸归还,我族自当感激不尽,愿以银物赎回。日后若有需效劳之处,寨主悉开尊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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