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福贤胡思乱想之际,王蛟大踏步走了进来,同时手里还拎着一个明黄色绸布的包裹。
郑福贤一眼就死死地盯住了王蛟拎着的包裹,同时心跳加速,头脑发胀。因为王蛟拎着的包裹正是他所丢失的,而包裹里正是他的命.根子——好几百万两的银票。
王蛟走到韩有德身侧,弯腰耳语,道:“帮主,银票找回来了。”
韩有德微微颔首,同样低声说道:“是谁作下的案子?银票你都看了么?”
王蛟答道:“是个不入流的小蟊贼作下的,我按照帮主的指示,派人将风儿放了出去,说是帮主的一位朋友丢了不少的银票,就在四天前,城门口丢的。如果哪位朋友有幸捡到了,还请交出来,这几天内不论花了多少,一概责任,帮主都不追究。可若是私藏不交,被查出来的话,后果将十分严重。那小蟊贼听到了信儿,就吓破了胆,立马就来找我了,我把他人也带来了,就在隔壁房里。银票我也一张张看过了,没问题的,只是被那小蟊贼花掉了几万两。而且我已经从中抽出了一百万两的银票,待会儿就交给帮主。”
韩有德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对郑福贤说道:“你看一下,这包东西可是你丢的?”
郑福贤双手颤抖着从王蛟手中接过了包裹,此时他只觉得胸闷脑胀,喘气都有些困难了,只得半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
郑福贤解开包裹后,里面是一个雕龙画凤的精致的黄花梨盒子,伴着一股黄花梨特有的沁人心脾的清香气味,郑福贤颤抖着打开了木盒,只见盒子里满是银票!
郑福贤一张接一张的认真仔细地验看着银票,这些失而复得原本就是他的银票。
韩有德看着郑福贤,也不说话,待到郑福贤看至最后一张银票时,韩有德才说道:“有问题吗?”
原本应该因失而复得而高兴的郑福贤,此时的脸色却极其难看,而他也喃喃说道:“这不对呀,这不对呀……”
韩有德微笑道:“哦?有何不对?难不成是被调包了?这些银票都是假的了?”
郑福贤连连摇头,说道:“那倒不是,银票都是真的,都是我丢的银票,就连装银票的木盒也是我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银票是真的,何来不对一说?”
郑福贤边数银票边懊丧答道:“数目不对!差了一百多万两银票呢!这差的也太多了!不对!我没数错!真真是差了一百多万两的银票呀!”
韩有德此刻忽然抓住了郑福贤的左手腕,而后又缓缓松开,说道:“郑老,你也是久经官场的人了,岂能不知雁过拔毛的道理?你的这些银票可是让一个贼给偷了去,如今能够让他吐出来,已实属不易,还能指望着完璧归赵?”
郑福贤嘴唇颤抖着,说道:“可这……可这实在是差的太多了,若是只少了十几万两,我也就认了。如今还请韩……韩帮主再想想办法,再追讨一些回来,我定厚谢。”
话没说完,郑福贤就抓了一把银票递给韩有德,他并没有数,但是从厚度来讲,他知道自己这一把银票绝不会低于二十万两。
哪知韩有德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淡淡说道:“我觉得你应该知足了,有这些银票已经足够你后半生的富贵生活了。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不可贪得无厌,知足常乐才是应该。我若是帮你追讨回来了一些银票,你还会觉得不知足,还会要我继续帮你追讨,直到与原数差不多为止。好了,今天你在我这里已经不少时候了,我还要接待别人,就不留你了。”
郑福贤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宋杰已站在了他的身旁,并拉着他往外走。
郑福贤刚被拉出屋,王蛟便从怀中掏出了整整一百张银票并双手捧着递到了韩有德的面前,韩有德头一歪,示意王蛟将银票交给鲁秃子。
鲁秃子接过银票,简单看了看,边将银票收好,边笑道:“还是当官的来钱快呀,都说千里为官只为财,此言不虚。当官的不仅是高高在上的老爷,捞钱快又风险低,关键是还有人主动塞钱给那些当官的,怪不得世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当官。哪像咱们弟兄,挣个钱要以命相搏呀。”
“行啦,”韩有德说道,“别说没用的了,待会儿你去找一趟张之羡,把事情的结果告诉他一声,虽然张之羡嘴上没说,但是我猜得出来,他和这个姓郑的之间肯定有某种协议,姓郑的而今拿回了银票,依着张之羡的性子是不会轻饶他的。另外你再去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把这个姓郑的给我监视起来,隔三差五地讹上他一笔银子,不要心急,慢慢来,一开始少一点,逐步增多。这是块肥肉,而且还送到了嘴边,不吃岂不是浪费?”
鲁秃子点了点头,回道:“好,待会儿我就去办。不过,这姓郑的虽然是块肥肉,但他毕竟与张之羡交好,又半生为官,京官中他也认识不少人,咱们派弟兄去讹诈他,这会不会招来恶果?”
韩有德笑道:“你多虑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张之羡是不会轻饶他的,而且不止是这一次,往后都不会,京官中也不会有人帮他的。他姓郑的不过是个没了官职的老家伙,不足为惧。财不露白,他的财露了白,就活该被讹诈。你记住,成年人的世界里是没有交情的,只有利益,你为别人带不来利益了,也就沦为弃子了,别人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官场尤为如此。”
接着,韩有德又对王蛟说道:“你去把那个小贼给我带来。”
转眼的工夫,王蛟便带着一个身材矮小,皮肤粗糙,黑黢黢的小个子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这个小个子十分紧张,从进屋时便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别人一眼,更不敢大口喘气。而且尽管他人看上去就是个穷小子,但穿得却十分考究,这身绸缎衣服不该是他这样的人能穿得起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身上的这身绸缎衣服是用郑福贤的银票买来的。
韩有德看了他一眼,冷冷问道:“叫什么?”
矮个子小贼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先磕了三个头,才紧张回道:“侯三。”
“侯三?”韩有德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件案子是你一个人作下的?你有没有同伙?”
侯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慌张答道:“是我一个人作下的,没有同伙。我这个人没有朋友,平常也没人愿意跟我来往。韩帮主韩爷,小人是真不知道那是您的朋友呀,如果小人知道的话,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下手呀。韩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吧,小人是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被小人花掉的那几万两银子,小人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凑齐交还给韩爷的。而且往后小人偷到的东西全部都孝敬给韩爷,只求韩爷饶了小人!”
“哼!”韩有德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说道,“先别急着认错。我问你,你的师父是谁?拜的是哪个山头?”
侯三道:“小人没有师父,更没拜过山头。就连这一身偷盗的功夫,也是小人自己瞎琢磨,瞎练出来的。”
韩有德道:“没看出来,你不仅是个不入流的货,还是个人才,居然是自学成才的。不过你没师父,也没拜过山头,也就难怪你不懂规矩了。我问你,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侯三点了点头,答道:“知道。小人不该偷韩爷您的朋友的东西,连碰也不该碰。可小人这不是不知道吗!都说不知者无罪,韩爷您就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吧!”
韩有德道:“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傻得很。你偷东西的事儿,我不追究,这是我的承诺,否则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东西给交出来了。”
侯三一听,连连磕头,并说道:“谢谢韩爷!谢谢韩爷!……”
韩有德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别急着谢,这事儿我是不追究了。但我得教你点规矩,你是个贼,也是黑道上走的人,这条道不好走,就是因为规矩太多了,不懂规矩地莽撞走下去,结果只能是丢了性命。为了防止你以后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今天我要教教你。不论你偷盗的本领是自学的还是怎么着,你要是想在京城的某个地面上作案,得先打听清楚,那是谁的地盘,而后要去拜他的山头,得到他的点头同意后,你才能作案。并且每次作案得手后,你要把所得财物的一半儿拿出来当作孝敬银子给你所拜的山头,这样的话,他才能保护你不被别人欺负或者是讹诈,哪怕是衙门抓了你,他也会想法子把你给捞出来,而且还保证你在牢中不会受罪。你听明白了吗?”
侯三点头如捣蒜,连声说道:“明白了,小人明白了,而且小人也记下了,这一辈子都不敢忘!”
“这就好,”韩有德说道,“也不枉我对你的说教,你可知道那城门口是谁的地盘吗?”
“小人不知。”侯三说了这句话后,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于是声音颤抖着说,“莫不是……莫不是韩爷的地盘?四……四海帮的地盘?”
韩有德点了点头,说道:“你还没傻到家,你这次作下的这件案子,已经不算是小案子了,得亏这回的失主是我的朋友,你也交回的及时,没生出什么恶果来。可若是不给你点教训,往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的话,传了出去,人们会说四海帮镇不住自己的地盘,会说我韩有德无能的。因此,这个教训不止是给你的,也是用来警告其他人的。”
侯三一听到“教训”二字,已然吓得魂飞天外,甚至连求饶都给吓忘了。王蛟和宋杰二人此时上前,王蛟一把按住了侯三,宋杰则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同时手起刀落,一刀割下了侯三的一只耳朵。
巨大的疼痛感使得侯三惨叫连连,韩有德向王蛟使了个眼色,王蛟一把提起侯三,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叫唤什么!亏你还是个带把的爷们,怎么连这点痛都忍不了!再叫唤,就把你的另一只耳朵也给拉下来!”
王蛟的这番话果然管用,侯三怕另一只耳朵也没了,便强忍着疼痛,不敢再出一声。
韩有德这时说道:“割了你的耳朵就是对你不讲规矩的惩罚,这算是轻的了,我之所以没废了你,是给你一个机会,也是给你留条活路,若是废了你的手脚,往后你还怎么偷东西?现在规矩你也懂了,以后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