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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侯三的事后,韩有德轻揉着双眼,歇了一会儿,才说道:“老鲁,你把被劫了货物的那个人的情况简单说说吧。”

“好的,”鲁秃子说道,“此人名叫马老五,是个商人,他开了个绸缎庄和药铺,同时也和工部侍郎魏文清勾结一处,揽些土木、水利的工程活。只是这魏文清和马老五两个人的心也太黑了,对朝廷将造价银翻上了好几倍,大把地捞取国库银就不说了。对待农夫工人也是苛刻到了极致,不仅给的工钱低,一日三餐更是犹如猪食,就这还经常拖欠工钱,甚至到最后直接是赖账不给。而且,只要是马老五经过手的工程就没有合格达标的,全他妈的是豆腐渣,一有风吹草动,就坍塌完蛋,为此也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韩有德听到这里,十分气愤,他说道:“这个马老五是谁介绍来的?这样的人就活该他脑袋搬家,我为什么要帮他这样的王八蛋!”

鲁秃子道:“帮主息怒。帮主虽然不认识马老五这个王八蛋,但我却认得,这个马老五平时阔绰得很,出手大方,待朋友也是有求必应,因此虽然都知道他赚的是黑心钱,可是这个人的名声却并不臭。而且,他的绸缎庄和药铺都开在咱们的地盘上,每个月的规费不仅从不拖欠,还总是多给三成,帮中的好些弟兄也曾得到过他的接济。所以,这个马老五的忙我们是不能不帮,他自己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是此他没有介绍人,就是自己来的。”

韩有德听了这番话后,怒气渐消并说道:“既然是不能不帮,你就继续说。”

鲁秃子道:“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马老五因经营不善,蚀了本,而恰好当时他刚刚接手了一个工程,魏文清也给了他二十万两的朝廷拨款,用于开工。这个马老五为了挽回损失,居然拿这二十万两的拨款买了一船药材和一船绸缎,按他所想,这两船的药材和绸缎只要是运到了京城,他就能立马将其倒手卖掉并从中获利,到时他不仅可以挽回前段的损失,同时也能补上那二十万两的拨款。可是,偏偏他时运不济,这两船货物竟被漕运帮给劫去了。如今他是走投无路了,魏文清也还不知道这件事,可一旦露馅了,魏文清能轻饶了他?敢拿工部拨款银去周转生意,而且还是二十万两,这罪名可不小,马老五他一个人可承担不了,他一家子人眼看都要跟着他倒血霉喽。”

韩有德说道:“这个马老五的胆子是不小,两船货物,还是绸缎和药材,就是运到了京城,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售罄?我看他准是财迷心窍了。他接手的工程怎么样了?许久不开工,魏文清能不知道吗?”

鲁秃子道:“那工程一直都干着呢,不过就是人手少点,进度慢了点,就像帮主说的,马老五他也不敢不开工,为此他把全部身家都垫了进去,可还是不够,而且他再也拿不出银子了,眼看就要停工了。至于那两船的货物,他自己说是早就找好了买家,谈好了价钱,一到京城立马就能脱手,要不然他也不敢打工部拨款银的主意。”

韩有德摆了摆手,说道:“不多说了,你去把人带来吧。”

不大会儿,鲁秃子便带着马老五走进了屋里。

这个马老五长得浓眉大眼的,身材又高大,加上穿着得体,看上去颇有派头。而且,尽管是大祸临头,可他依旧是波澜不惊,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在下马老五拜见韩帮主。”马老五走到韩有德面前,伸出右手要与之握手。

可是,韩有德只是看了一眼马老五伸过来的右手,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说了声:“坐下说话。”

马老五倒也不觉得尴尬,径自坐下后,又说道:“在下对于韩帮主那可是佩服得紧,原本早该来拜见韩帮主的,只是一直没有机缘,又恨无人引见,故此耽搁到了今日,还望韩帮主原谅。”

韩有德淡淡说道:“太客气了,听说你认得老鲁,还和我四海帮中的许多弟兄相熟,怎么会没有人引见?怕是你根本不愿意沾惹上我吧?”

“韩帮主说笑了,”马老五笑道,“今日相见,在下特备了一份薄礼,还望韩帮主笑纳呀。”

马老五说着话,从袖笼里掏出了几张银票,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又往韩有德面前推了推。韩有德快速地瞥了一眼,看到最上面的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并且银票的总数是四张,心中已经明白这是两万两的银票。

韩有德根本没动,倒是坐在一旁的鲁秃子起身拿走了银票,韩有德只是轻蔑一笑,道:“刚刚我听老鲁大致将你的事情说了说,我原以为你是缺钱了,现在看来却不是,一份薄礼都有万两之多,看来你挪用工部的那二十万两银子,你自己肯定能够补上了?既然能够补上工部的拨款银,想来被劫走的绸缎和药材也算不上什么了,你说是不是?”

马老五连连摇头,并且第一次显露出慌张来,他说道:“韩帮主这是从何说起呀?我这都急得火烧眉毛了,这些天我是吃不下睡不着,整日地想该怎么办,但是想来想去,仍旧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我甚至都想自杀了!可我老婆孩子一大堆,我怎能撇下他们不管?何况就是我真的自杀了,那也抵不了事儿呀!猛然间,我忽然想起了韩帮主您来,我想这世上只有韩帮主您能救我一命了,可我总不能空着手来不是?不瞒您说,就这两万两的银票,我还是当了家里的金银首饰和古董字画给凑出来的!”

韩有德轻哼两声,道:“哼哼,你这话不像是假的,我信了。如此说来,你也算是看得起我了。既然你要我救命,那么我该怎么救你?”

马老五忙说道:“哦,不需要特别麻烦韩帮主,我只希望能借韩帮主三十万两银子,您放心,不出俩月,我一准能还上,而且是五成息。”

韩有德笑道:“你而今拿出两万两银子来,都要去当东西凑,我怎么相信你能够还得上?三十万两,五成息,那就是四十五万两了,俩月还上,这倒是笔好买卖,只可惜我不信你能够还得上。”

马老五急道:“还请韩帮主相信我。这三十万两银子,我会拿出一部分维持工程,剩下的还是要去进绸缎和药材,只要是绸缎和药材到了京城,不消三五天,就能全部卖掉,到时我肯定先还韩帮主的钱。”

韩有德道:“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就是说破大天来,我也不会借钱给你的。我且问你,你怎能断定劫走你货物的就是漕运帮?”

马老五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韩有德后,说道:“这有漕运帮宁八爷的书信一封,他带人劫走了我的绸缎和药材,又留了一封书信于我家下人,特地嘱咐要带回给我,我也是看了书信才知道是漕运帮干的。”

韩有德接过书信一看,只见书信只有短短一句“今日借你货物救急,往后再有货船来往,漕运帮绝不再犯,以此为凭。漕运帮宁老八亲笔承诺。”

“我与宁老八书信往来密切,这确实是宁老八的笔迹,而且也像是他的做派。宁老八这人向来是一诺千金,你得了他的承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往后再走船可就高枕无忧了。否则,说不定你日后被劫的是七船、八船的货物呢?”

马老五道:“哪里还有日后?韩帮主您这次要是不搭救我,我哪还敢奢求日后?”

“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我给宁老八写封信,要他把劫你的货物尽数还了,另外我再给魏文清打个招呼,将此事告知于他,要他宽你些时日,就按俩月算,这期间就算是停工了,也不能找你麻烦,我跟他也是老相识了,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至于俩月之后,你若还是补不上亏空,那我可就不管了,你看如何?”

马老五听后,惊讶道:“韩帮主说的可当真?”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马老五赶忙站起身来,对着韩有德拜了再拜,感激说道:“原本指望韩帮主能借我三十万两银子,使我渡过难关,没想到韩帮主出的主意更好,这才是真正的万全之策,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我代我全家多谢韩帮主的再造之恩!请您放心,只要是绸缎和药材到了京城,我这一出手,定会给韩帮主您备下一份厚礼的……”

“先别说漂亮话,”韩有德摆手道,“我之所肯帮你,只是因为听老鲁说,你接济过我四海帮的弟兄,同时每个月的规费不仅交的及时,还总是多给三成,你这算是看得起我四海帮,你给我面子,我就要帮你,这是我的规矩。但我在这里也要给你敲个警钟,往后对穷苦人好点,往上翻几辈,谁还不是个穷苦出身?别现在有点臭钱了,巴结上官场的人了,就开始欺辱穷人了,你这样做是要折寿的。有能耐去欺辱达官显贵去,别拿穷苦人特别是卖力气的穷苦人撒气!听说你还克扣他们的工钱,给他们吃猪食,再让我听到你有这样的行为,我就派人烧了你的铺子和你的家,然后再斩断你和魏文清的关系,让你也成为穷苦人,去卖力气去!到时也不给你发工钱,也让你吃猪食,好让你知道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是有多么的丧尽天良!”

马老五深知韩有德历来是说到做到,手段毒辣,惹上了他,就如同是惹上了阎王爷,而且他对穷苦人极好,因此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颤,只能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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