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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有德一出现在菜市街,整条街上的人立马都兴奋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做小买卖的,这个拿着菜要送给韩有德,那个拿着水果要硬塞给韩有德,做小吃的则都招呼韩有德来小摊儿上吃碗饭再走。

韩有德微笑着,双手抱拳,一个个地跟大家亲切地问好打招呼。宋杰和王蛟寸步不离地紧跟着韩有德,他们两个是韩有德的侍卫,负责韩有德的安全,自然不能远离韩有德。

宋杰和王蛟跟在韩有德的身后,亲眼看着韩有德同菜市街的街坊邻居们热情的彼此问候着,这样的场景他们两个人已经见过无数次,但他们每次经历依然被韩有德这独特的个人魅力所折服,他们两个人都在心中想着,就算是皇帝老儿亲自驾临,恐怕也不能使菜市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兴奋起来。

韩有德自己也十分享受现在的一切,每每他来到菜市街,他都有种亲切感,左邻右舍上前与他搭话时,他更有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他喜欢这里,也喜欢这里的人,尽管这条街破败肮脏,与京城其他的干净街道不能比,但是他的根深深地扎在这里。尽管这里的人穷,但他们待韩有德却是热情而真诚的,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虽然韩有德早已搬离了菜市街,可他的心却还留在这里。

走到一个卖羊汤的小摊儿前时,韩有德停下了脚步。

这家卖羊汤的小摊儿的店主看到韩有德站在自家小摊儿前,并不像菜市街其他人那样,兴奋且热情地招呼韩有德,他只是瞥了韩有德一眼,便不再看韩有德,而是起身来到灶台前开始烹制羊汤。

韩有德扭头对身后的宋杰和王蛟二人,说道:“我在这里喝碗羊汤,你们两个也去别处转转吧。你们都是菜市街出身的,在这里也还有你们的亲戚、朋友,你们就趁这会儿去串串门,聊聊天,也好清闲清闲。”

宋杰和王蛟二人对视一眼,而后由宋杰说道:“帮主,你该喝羊汤就喝,若是嫌我们二人碍事,我们离得远点就行了。我们二人要是真不在帮主左近了,那帮主的安全怎么办?帮主要是想要差人办事传话了,又要谁来?”

韩有德含笑摆手,说道:“这里是菜市街,这里人人都认得我,谁会来害我?再说了,我哪有那许多事要你二人来办?你二人自打跟在我身边起,也已经好几年了,平日里难得有清闲工夫,就是过节过年也没工夫去走走亲戚、看看朋友,今日就算是我准你二人一个半时辰的假,不想去走亲访友,就去他处散散心,走吧。”

宋杰和王蛟见韩有德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们也都想了,在菜市街自然是安全的,这里的人个个都敬重韩帮主,哪会有人害帮主的?就算是外人想在这里下手,恐怕也要被这条街上的人给活活打死,再者帮主也是老江湖了,想要害他也没那么容易。

宋杰和王蛟走后,韩有德踏就进了卖羊汤的小摊儿,四五个正在喝羊汤的食客一看到韩有德走了进来,纷纷起身抱拳向韩有德问好。

韩有德也是双手抱拳,并对着食客们说道:“大家都坐下,该吃吃该喝喝,我也是来喝羊汤的。待会儿大家吃饱喝足了,拍拍屁股走人便是,帐由我来打发,家里还有人的,待会儿端几碗羊汤回去,一并算作我的。”

食客们纷纷笑着,都回了句“那可就不客气啦,我这可就要酒要肉了”。这就是韩有德与菜市街的人们的关系,从来没有假客套,也没有推让,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家就像是一家人。

韩有德在唯一的一张空桌子前坐了下来,这个小摊儿并不大,搭了个棚子用来遮阳挡雨,巴掌大点的地方拢共只有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又配了四条长板凳。

韩有德刚一坐下,店家便将一碗羊汤两个烧饼放在了他的面前。

羊汤冒着热气,热汤里放了好几勺红油辣子,韩有德喜欢吃辣,而且特别能吃辣,店家主人知道他的口味,所以特意多放了辣子。

闻着羊汤的香气,看着被红油辣子染红的红彤彤的热羊汤,韩有德再也忍受不住,拿起一个烧饼,三两下撕成大块儿,泡在汤里,便开始埋头大快朵颐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韩有德便喝光了羊汤,吃完两个烧饼,只见他心满意足地将嘴唇添了一遍,似乎是意犹未尽,而后又掏出手帕揩了揩额头的汗,而后才说道:“真畅快呀!大冷天的,就该来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还得多多放辣子,这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是暖烘烘的,别提多舒服了,这羊汤真是什么美味都比不了呀!”

店家主人看着韩有德,轻笑两声,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价地位来讲,什么样的珍馐美味吃不到,就算是天上的龙肉,只要世间有,你也能顿顿吃个够,怎么就对这碗羊汤念念不忘?”

韩有德含笑看着店家主人,他和韩有德同岁,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此人皮肤黝黑,很胖,那肚子简直比弥勒佛的肚子还要大,尽管此人才四十一岁,可已是满头白发,那双小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不时地这儿看看,那儿瞅瞅。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此人脸上的一道刀疤,从眉心处直直往下,直到下颏处结束,把他的嘴巴、鼻子和整张脸都分为了两瓣儿,这也使得他多了一丝彪悍之气。

“天生就是这么一个胃,没办法,再好的东西在我这里也抵不过一碗羊汤。小时候我就爱喝羊汤,只是那时候喝不起,大多时候只能吞着口水看别人喝,而且还是在你家的这个小摊儿前,不过那会儿是你爹掌勺。我记得你爹常常会给我碗清汤喝,里面虽然没有羊肉,但喝起来是真香啊,你那时也总是偷家里的熟羊肉,拿来与大家分着吃,还有卢江偷他家里的酒出来。咱们几个人那会儿才十来岁,学着大人的模样,喝酒吃肉,还结拜了,那会儿我整天就盼着你和卢江从家里偷酒肉出来,如此就可以吃饱一餐,喝醉一场了。”韩有德回想起往事,不禁感叹道。

店家主人还是轻笑了一下,说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且不说我爹早死了,就是卢江也死了好多年了,当初拜把子的兄弟就剩下你我二人了,还提它作甚?”

韩有德叹了口气,说道:“想起来就像是昨天,那会儿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好了,要什么有什么,可身边的兄弟们却一个个都先我而去了,算了,不提这伤心事。仇达,你家里近来可好?”

原来店家主人叫做仇达,只听他回道:“老娘还是那个样子,瘫在床上,我那婆娘你也知道,哭瞎了双眼,正好留在家里和我老娘做个伴,谈不上好不好的。”

韩有德听后,摇了摇头,从袖笼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仇达,说道:“拿去吧,今天的饭钱。”

仇达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说道:“你这碗羊汤算我的,你到我这儿喝碗羊汤,我还能问你要钱?你就是替其他人打发帐,也要不了这么多,随便留下点散碎银子就够多的啦。”

韩有德急道:“仇达,你就接下吧,你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指望你卖羊汤能赚几个钱?再说了,你老娘瘫在床上,你婆娘也哭瞎了眼,拿着银票去买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也好伺候你老娘和婆娘的。你现在这样可不是个事儿,你出来摆摊儿卖羊汤,家里谁照顾?我几次三番给你银票,你都不要,送东西也不要,我派人给你送来几个丫鬟,你也把人给赶了回来,你到底要怎样?我还是不是你大哥了?”

仇达看着韩有德,真诚地说道:“不管何时,不管这世事变成个什么样子,你韩有德永远是我大哥,自打咱们小时候结拜起,你就是我永远的大哥,这一点怎样也会不变!在这世上,就是我爹娘也没有大哥你待我好,你就算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我也一定会认你这个大哥!但是,你的钱我不能接,你的东西我不能要,你送来的丫鬟我也不能留!”

韩有德无奈地说道:“仇达呀,那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走不出来?你儿子和女儿是没了,可你还活着,你老娘还活着,你婆娘还活着,你就算是不替自己考虑,也得为你老娘和你婆娘考虑吧?你受苦就受了,可总不能让老娘跟着你受苦呀!你儿子和女儿那事儿,都是我的不是,我知道怎么也补偿不了你,你就让我尽点心意吧!”

仇达再次轻笑了一声,说道:“哪能怨你呢?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了,才把他们给害死了。大哥你又没吩咐他们做任何事,他们都好好地待在家里。是那些不是人的王八蛋们不敢找我寻仇,这才找到了我家,害死了我儿子和女儿,说起来,还要谢谢大哥你,这事儿还是你替我报得仇。从那以后,我算是看清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祸不殃及妻儿,狗屁!哪有什么江湖道义,那都是戏文!黑道,真的是黑,还他妈的龌龊,我是玩不起啦,既然我如今已经退出江湖了,那么江湖钱我就不能接,要退就要彻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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