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此之前,卢超没有说过一句自己要当帮主的话,可现在刘文成已经摊牌,卢超也就没法在隐藏下去了。虽然,地海堂的人已经包围了韩府,但卢超认为,自己是四海帮的元老,又是天海堂的堂主,加上又是身处于韩府,所以他不相信刘文成敢让地海堂的人动他。
“你都不藏着掖着了,那我也就明说了。你们地海堂眼下都把韩府给包围了,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我等人还敢有二话?你们地海堂这不是摆明了要以势压人吗?”
刘文成微微一笑,回道:“卢堂主说错了,地海堂的众兄弟们只是怕韩府会出乱子,故此特来守卫,与立帮主这事可是两不相沾。我们地海堂不会以势压人,就像今晚我们虽然是三个人在这屋子里,可却只有我一个人说话一样。耀武和南北是不会出声的,大家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屋外的那些地海堂的兄弟们,大家也视他们不存在就好了。这样就会减轻各位的包袱,好畅快地说出自己的心中想法。”
林远图道:“我看文成说的在理。鹏举来当帮主,不仅是名正言顺,能力也够。我林远图同意,仁海堂全力支持。”
卢超瞪了林远图一眼,说道:“可韩鹏举他人呢?就算他的能力再强,再怎么名正言顺,人都找不见,怎么来当帮主统领四海帮?这堂堂的帮主总不能是虚设的吧?”
“是啊,”鲁秃子接话说道,“鹏举目前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让他来当帮主?何况,当初鹏举是被朝廷判了充军重刑,他的罪名可没有开脱。文成,你应该是知道的,鹏举他于半年前就逃离了川蜀前线,他若是敢回京城,那就是罪加一等。不瞒诸位,韩帮主之前也曾数次派人去找过鹏举的下落,可却始终都找不到。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敢叫他回来?我看还是先让超群当帮主,咱们一边找鹏举,一边帮他开脱罪名,等一切都办妥了,再叫鹏举回来,到时候再把帮主之位让给鹏举就是了。”
尽管自己想当帮主,可眼下的局势并不能如卢超所愿。再者,让韩超群上位,总好过让地海堂胡搅蛮缠。鲁秃子加韩超群在卢超的眼中,远不如地海堂的威胁大。若是韩超群当了帮主,卢超往后还有机会与之争锋对抗,而卢超也自信他斗得过鲁秃子加韩超群。
“老鲁的办法最好,”卢超道,“韩超群和韩鹏举到底是亲兄弟,他们两个谁当帮主还不都一样?都是韩家人来当家做主嘛。刚才我也说过不止一次,我卢超没能耐当帮主,我是绝对支持韩超群的。说让我当帮主,这不过是李武、汪昭、天和他们开的玩笑,一时嘴快而已,岂可当真?又怎能认真讨论?咱们大家也不必费事了,就是韩超群了,等天一亮就派人去告知其他帮派,四海帮往后的当家人那就是韩超群了。”
刘文成看了看卢超和鲁秃子,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冷笑道:“不知道是我刚刚说得不够清楚?还是卢堂主和鲁先生的耳朵有问题?既然你们没听明白,那么我就再说一次,但这次你们可要竖起耳朵听清楚了,因为我是不会再说第三次的。除了我家堂主之外,四海帮没有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选!卢堂主和韩超群都不行!”
最后两句话,刘文成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特别的响亮有力。
卢超见刘文成已经亮出獠牙,倒也不含糊,说道:“四海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作决定了?你别以为你带着人来了,你就可以抖威风了,就轮到你说了算。实话告诉你,你远不够资格来决定帮主是谁这等大事。我们几个人跟着韩老大与人拼地盘的时候,还他娘的没你呢!我看倒不是你要保韩鹏举当帮主,而是你自己想当帮主!韩鹏举不在,你是地海堂的代堂主,若是同意了韩鹏举当帮主,那你岂不是要成为四海帮的代帮主了!你特意挑这个时候来,还带着几百人,就已经足够证明你的野心了!”
鲁秃子说道:“卢堂主,你也别这样说。代堂主可以,那是代理一堂之事务。可是,代帮主就不成了,总不能正主不在,找个人代理四海帮八大堂口的全部事务吧?这样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道上的人会说咱们四海帮没人了,就连帮主都是个‘代’的,正主都不敢现身了。如此一来,四海帮在道上好不容易攒下的威名也将消散。没了威名,弟兄们往后靠什么在道上混?这点道理文成是不会不明白的。所以,文成你就透个实底,是不是鹏举要你这样做的?还有,鹏举他现在到底在哪?这你总该跟我们说一声的。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和鹏举见上一面,方能定下。不然,岂不是成了空口白话?”
刘文成笑道:“鲁先生不必套我的话,我家堂主虽然时常寄书信于我,但我确实不知道我家堂主在哪,也就无法安排诸位与我家堂主见面。何况,鲁先生刚刚也说了,我家堂主还是戴罪之身,若被你们知道了在哪里,谁知道你们之中是否有人会向朝廷告讦?至于代帮主,这又有何不可?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近些年来地海堂没少得罪诸位,诸位在心里肯定都记恨着地海堂,因此,不论是谁当了帮主,首要之事便是集中力量来削弱和打压地海堂。唯有我家堂主成了帮主,我为代帮主,才能解此局面。”
刘文成这话刚说完,外面忽然传来纷乱的惊呼声。有人惊呼“大爷”的,也有不少人惊呼“堂主”的。
大爷?堂主?莫不是韩鹏举回来了?屋里众人无不这样想到。因为,除了韩鹏举之外,韩府的人又会称谁为“大爷”?若不是韩鹏举回来的话,外面地海堂的人又会称谁为“堂主”?
正在众人疑惑并想要一探究竟之时,屋门被人给推开了。首先进来的人正是地海堂的四位首领之一的张士元,跟着进来便是韩鹏举了,只不过韩鹏举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两个铁塔般的黑大汉和一个穿着、打扮怪异的矮个子男人。
韩鹏举进屋后,站在原地不动,仰着脸瞧着所有人。只见韩鹏举脸色苍白,眉毛稀少,一双不大的醉眼,中等个头、消瘦。
韩鹏举明显是喝了不少酒,他人未进屋时,浓重的酒味便先飘了进来,而且他站着都有些摇晃,他的那双朦胧醉眼更是最为有力的证据。
众人见到韩鹏举突然而至,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跟在韩鹏举身后的三个人,则是三个陌生人,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都不是四海帮的人,甚至说都不是京城人。
其中那两个铁塔般的黑汉子,全都板着脸,彪悍之气尽显,同时还带有几分杀气,而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从战场杀敌回来、身上还沾着敌人鲜血的行伍之人。
但最引人瞩目的则是那个穿着打扮怪异的矮个子男人。
只见他方脸大眼,炯炯有神。身穿粗布麻衣,脚踩草鞋,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把倭国刀,其中短刀在上,长刀在下。而且此人前额无发,头顶处却束有发髻。
在座之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一见此人装扮,便知道这是个倭国人,而且,还是个倭国武士。
燕南北见韩鹏举进来后,稍一愣神,旋即起身,说道:“堂主,你坐下,站着多累呀。”
韩鹏举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方才移步过去,坐下了,同时说道:“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说话,这是见我回来了,觉得很意外吗?觉得不应该吗?”
没有人回话。就连刘文成——这位韩鹏举的心腹都没有回话。
“这也不奇怪,”韩鹏举又说道,“你们一定在想,我是个戴罪之人,未得朝廷赦免,又怎敢回来?其实,早在半年前我就被朝廷给赦免了,朝廷不仅是免去了我的罪名,还因为我在战场上有功,封我了个六品武弁。只不过,这事儿并未张扬,加上我一直没有去兵部报到。所以,我被赦免封官一事鲜有人知,就连我那已经咽气的爹都不知道。”
林远图看着韩鹏举,叹了口气并摇头说道:“照你所说,半年前你就该回来的,怎么直到现在才回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韩老大死前都没见着你一面,势必是带着遗憾走的。”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不过,我是早就回来了,半年前我就从川蜀前线回来了,但却一直都住在城外,没有在京城内露过面罢了。”韩鹏举这时又对刘文成说道,“文成,地海堂的弟兄们我都让他们回去了,我另外带了百十人守在外面,只不过都不是地海堂的人,也不是黑道上的人,这我可得跟你这个代堂主说一声,你可别怪我没经你的允许就让地海堂的弟兄们都回去了。”
刘文成听后,猛然一惊,抱拳深揖,惶恐回道:“鹏……,堂主,我只是你的手下,该是我得到你的允许,听从你的命令,哪里能是你经过我的允许?快别这么说,这可真是折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