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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大院

柳瀛一只手捧着书,另一只手洋洋洒洒地挥毫泼墨,墨水四溅,向眼前洒去。

在墨水碰到众人的那一刻,突然化作墨剑,一瞬间击溃了一群乌合之众,唯有几人堪堪顶住。

领头的蒙面人轻轻挥手,将其身前的墨滴弹开,“读书人怎得有如此戾气,你越来越没有文人风骨了,柳先生。但既然来了,我们就有底气带走你。”

说罢,蒙面人向后退去,方才被击倒的众人再次站立,每个人手里出现一柄长刀,长刀通体乌黑发亮,正中间的刀背上刻写着哑楼的小篆,散发着彻骨寒意。

众人四散开来,团团围住柳瀛,在柳瀛周边摆出阵法,数十柄黑刀腾空,在真气的加持下向柳瀛刺出,电光火石间,隐隐有破空声传出。

柳瀛眯眼凝视,从腰间取出了笔,真气加持后,整支笔焕发出夺目的光芒,顺着笔身的纹路,笔中仿佛有阵阵龙吟。

“砚山为墨,山河为卷。”

危机将至,见柳瀛挥笔不停,次次仅只是提笔落笔,便有墨光映彻天际,无一刀锋可以寸进,皆在此人四周盘旋,几柄长刀被笔锋所击,轰然断裂,化作碎片掉落。

“此乃上皇所赐判官笔,名太佑,上判昏君淫戚,下判奸臣佞人。”

柳瀛笔墨一点,在笔尖先前经过的地方出现了金色线条,线条连起,正是“破”字,原本环绕在柳瀛四周的长刀被庞大的气场震荡,稍近一点的直接变作铁屑,消散于空中,凡器如何与神兵争锋。

结阵的众人只是堪入证道之门,如何抵挡住柳瀛磅礴的真气,仅是余波便将众人震飞,倒地不起。

为首修为高深的几人纷纷摆出防守姿势,饶是境界相差无几,也不由得发怵。毕竟境界之内也有强弱之分,他们做不到随手一击就有如此威力。

“现在还觉得能带走我吗?”

柳瀛负笔而立,凝重地望向为首的男人,若说他们能带走柳瀛最大的底气约莫就是这个男人吧,刚才的招式他将大部分真气集中于这个男人,可他却是一步也没有退,此人修为不低,柳瀛心想。

柳瀛腾空而起,为首的男人脚下云起,也向着他追去。

“你可以叫我傀刃。”

“哑楼说得上名号的至少是千人斩,要价可不低,你受雇于何人?”柳瀛问道。

“不可说。”

说罢,傀刃一剑递出,斩向柳瀛,柳瀛挥笔拦截,剑笔交际之处闪出璀璨的火花,已是傍晚时分,小村庄的上空如同星光灿烂,真气荡漾,两人下方脆弱的黄土墙碎成泥块,房上的砖瓦茅草被掀飞,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过如此。

几家村户出来查看,向传来声音的张家大院望去,看见两人在空中打斗,小小村民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皆以为是神仙下凡,喊上妻家老小下跪磕头。

“天上那个神仙好像书塾柳先生啊。”一个小孩抬头喃喃道。

女人连忙按住小孩的头,“神仙哪能是我们能揣测的,快闭嘴。”

柳瀛看着这户人家,这个小孩子恰恰是他书塾少有的学生,自家还欠他家好多粮食没还。

“都说柳先生超凡于物我,想必没什么值得去怜惜的吧。”傀刃突然阴笑道。

“什么意思?”四下惨叫连连,柳瀛大惊,转眼向四周看去。

方才未曾解决的几人向手无寸铁的村民杀去,反应过来的村民四处逃散,只是哪里跑得过这些所谓的神仙人物,一刹那,刚刚还在磕头祈福的村民都被斩于刀光之下。

柳瀛眼中怒火丛生,向地面疾驰而去,嘴里念念有词中,判官笔猛地掷出,“立判!”

方才屠杀村民的入尘境高手眨眼间被洞穿,连忙用真气堵住自己的伤口,可判官笔残余的气波在其体内将五脏肺腑全部震碎,他不甘地望向傀刃,伸出手呼救,“老大救…”话未说完,整个人失去生机。

旁边同样在杀人的暗子连忙真气化盾,否则他们的下场会和此人同样凄惨。

此时,傀刃手中一道铁索向柳瀛飞去,柳瀛转身用手中的书抵挡,同时召回飞去的判官笔,慌忙中想写出“破”字,但棋差一招,终究是晚了一步,整个人被铁索缚住。

“缚龙索。”柳瀛面色凝重。

“想必你也能猜到是宫里哪位要见你,柳先生,便随我走一趟吧。”傀刃说道。

“想让我跟你走,仅凭一个破铁链还差点意思。”柳瀛身边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将缚龙索隔离在外。

“自然,没有人能带走你,哪怕你在缚龙索内。”傀刃摇了摇头说道。

“不过,能挡住柳先生就好了,”傀刃话锋一转笑道。

“我们哑楼的规矩是不留口,这些村民看到了不该看的,就该让他们从这个世上消失,对不住了,柳先生。”

周围的暗子将四周的村民聚集到一起,惊恐的村民们吓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有的甚至还在给旁边暗子磕头求饶。

他们只是普通庄户,不该经历这些。

“从现在开始,每五秒杀三个人,直到这些人全部死光,柳先生再考虑要不要跟我们走。”傀刃说道。

“五,四,三,二,一…”

“等…”柳瀛刚欲开口,但暗子手起刀落,将刚刚给他磕头的村民斩成两半,一转眼三个村民都被杀害。

“你们该死!”

傀刃笑着挥了挥手,几名暗子同时行动,一瞬间几十人殒命,剩下的人缩成一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女人和小孩的哭声,传到柳瀛的身边。

“你敢!”柳瀛大怒,傀刃笑容更甚,拔剑斩向蜷缩的众人,行云境的招式何其凌厉,一击之下几乎没有活口,打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让这些村民活命。

血把刚积起来的雪染成殷红,血和雪水混在一起,像溪水般遍布着整个小村庄。上至德高望重的老村长,下至刚呱呱落地的婴儿,死去的人都是他所熟悉的人。荒年没粮,是这些质朴的村民接济他和柳秀,刚来到村子的时候柳秀没有奶喝,是隔壁大婶分出一份给柳秀,就在早上他甚至还和村长打过招呼,而如今只剩下一具尸体。

柳瀛眼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手中的判官笔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柄三尺长剑。

“柳兄,不可!”一直被困在文囚中的的夜长空冲出囚笼,对着空中喊道。

柳瀛整个人的气质一变,不再是先前落魄书生形象,此刻的他更多有几分剑仙模样。

“十五年前,我按故友的遗愿带他着他的遗孤来砚山,只想就此了过一生,这张面具也带了十五年。”“柳瀛”自言自语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柳瀛从怀中掏出家里带来的那一卷书,含情地看着,“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弃剑修文,走你的大道,让自己更像你一点,但柳兄,到这一步,我尽力了。”

一旁夜长空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砚山走去。

“柳瀛”自雪白的剑鞘拔出长剑,自剑刃上传出阵阵雷鸣,剑刃触碰到铁锁的一刻,铁索怦然断裂,原本坚不可摧的屏障破碎,“柳瀛”以无敌姿态踏出枷锁。

行云境的修为全开,“柳瀛”身边的真气蓬勃四散,其剑一分为九,向脚下的暗子刺去,隔境如隔山,跨境如跨海,除了傀刃自然面对,其他暗子皆已重伤倒地。

“颜宫公子,舍得露面了?”傀刃笑着说。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柳瀛,此行的目的压根就不是柳瀛吧,宫里那位怎么会不知道柳瀛已经去世多年的消息,那位还看得上柳瀛的哪件遗物不成?”颜宫面色寒冷看着傀刃。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坦,柳瀛不老实,偷走了奉仙塔内一卷功法,不知颜公子可曾见过?”傀刃问道。

“可是这个?”颜宫举起手中的那卷书,傀刃目光一闪,“想要,得过我这关。”说罢,颜宫手里的长剑递出,剑锋所到之处开出无数真气所化的莲花,伴随着剑风向傀刃斩去。

傀刃举剑相抵,虽然同为行云,但他只是击退这些莲花就有些招架不住,“小碧云天的剑法可真是了得,今天也是领教了,不过终究是舞剑的花架子,不是杀人的剑法。”

“碧落黄泉。”颜宫脸色冰寒,看着眼前的傀刃,骤然杀出冲天一剑,剑气纵横,就连刚刚黑下来的天空都被斩开一道裂痕,此剑所至,天地为之崩裂。

这惊鸿一剑,是真正杀人的剑法。

傀刃面色大变,此番刺杀前,哑楼提供的信息囊括了柳瀛和颜宫的全部信息,只说颜宫断剑修文,却没有提到颜宫的剑法修炼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傀刃想跑,但却感到头皮发麻,有种被黄泉下厉鬼凝视的感觉,心有胆怯,步履维艰。

就在傀刃准备负隅顽抗之际,眼前的通天剑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颜公子近来可好呀。”

黑暗的夜色中,一个古灵精怪的男孩一只手提着昏迷的柳秀,另只手负手而立,向着两人飞来。

“阿文,怎么是你?”傀刃看着飞来的少年,不可思议地说道。

哑楼不打没把握的仗,组织上只说这次刺杀有底牌,并没有告诉傀刃。随手消散碧落黄泉,其实力可见一斑。

“二十年前风流倜傥的书生剑客,现如今只剩个中年大叔,真让人遗憾。”阿文惆怅地摇了摇头。

颜宫面色凝重,在这个男孩身上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和压迫。这种感觉他唯有在那些半仙人物感觉过,那是真正的仙人,不可被玷污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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