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府里都在忙碌着,准备立后大典的到来。羊家的女儿就要成为皇后了,可是洛阳城里却没有几个女儿家嫉妒她,也没有什么人羡慕她。皇后之位是很诱人,母仪天下是风光美好的事情。但是皇帝是个傻子,又没有子嗣。如今诸王在皇都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他们明里暗里相攻伐,心思早已大白于天下。皇后,不过是一方的傀儡而已,很快就会成为他人的靶子。如果嫁到世家,还能指望有可能夫妻和顺、苟全于世,若是进了宫……那便是绝路。如今羊家的女儿进了宫,其他人家的女孩都松了口气。
不过,就羊献容自己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乐观过了头,她见到司马衷以后对她的印象比她曾经想象过的要好很多。她听了那么多关于司马衷和贾南风的传闻,官宦人家这两年似乎毫不避讳品评皇帝的糗事和皇后的过失。通过众人的描述,司马衷应该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低能儿,是个绝对绝对的白痴。
可当羊献容在立后大典上第一次见到司马衷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她与司马衷虽然连眼神交流都没有,更别提说话,可她却迅速形成了对他的第一印象。羊献容很确定,司马衷是一个懦弱到骨子里的人,除了用吃喝玩乐构筑起一个安稳的世界,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让他感到压力和恐惧。他努力掩盖着心虚,在那个享乐的围栏里,他离自己的江山和臣民越来越远。他确实做不了皇帝,但是也算不上低能。至于他能不能尽量做个好丈夫,羊献容并不乐观,可也不愿意一下子就失去希望。
一个人懦弱到了一定程度,没有担当到了一定程度,必定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因为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在克服自己的畏惧,拼尽全力活着的。司马衷,就是世界的异类。但是很不幸,他不能一个人活成一座孤城,有那么多的人都要依靠他活着,也都要因他的懦弱受到伤害。
一天的仪刻板而又繁琐,等到仪式结束的时候,她已经累的瘫坐在床上。她的陪嫁侍女宋清姝正蹲在地上给她捶腿。羊献容温柔地扶着她的胳膊,想让她起来。
“清姝,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昨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还那里忙。我想,你大概是整夜没有合眼,起来休息吧,我的腿就是有点酸,不用捶。”
宋清姝听羊献容这么说,不以为意地笑着反驳她,“我怎么可能整夜没合眼,您睡着了没一会我就睡去了,睡得特别踏实。我原本还担心不能陪您进宫,好在老爷后来发了话,我才不跟您分开。我还想,我就是以后偷偷溜进宫里来,也要跟您在一起。”
羊献容听了宋清姝的话,更加坚持地把她扶起来。宋清姝便不再坚持,但说什么也不听羊献容的跟她一起并肩坐在卧榻上。
“我怎么能跟您平起平坐呢?您一定饿了,我去让她们送一些茶点来您吃。”
宋清姝说完,就走出了正殿。就她走出殿门的那一刻,却一抬眼看到司马衷带着一群随从走进了宫门。
“小姐,陛下来了。我先退下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情,轻唤一声我就进来了。”
羊献容微微点头,宋清姝迈着轻盈的步子转到了殿后。
司马衷只身一人走进了正殿,其他人皆在殿外止步。他走进殿来,看到羊献容要行礼,便不在意地摆摆手阻止了她。
“皇后今天累到不行,快歇着,夫妻之间的行什么礼啊!你在家里的时候,孙夫人也对着羊大人拜来拜去的么?朕虽然是皇帝,可你也是皇后,跟朕平起平坐也使得,快别行礼了。”
羊献容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笑容也温柔自然了许多。
司马衷坐到羊献容身边,抚摸着铺着大红锦被的卧榻,呢喃了一句,“真好看啊,跟娶太子妃完全不一样”。
羊献容只能装作没听到。
宋清姝乖觉地亲自送上了一些吃食,看着帝后似乎相处融洽,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接下来的时间,羊献容都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司马衷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事情,偶尔附和两句便引得司马衷兴致更浓。他对怎么吃怎么喝怎么玩怎么乐,非常精通。先秦趣事,秦汉野史,三国逸闻,魏晋传说,那都没有他不知道的。他分享的那些新奇故事,让羊献容几次都听入了迷,忍不住追着他问后边的事情。这个时候,羊献容觉得他不仅不傻,还十分聪明。可是,身为皇帝地司马衷并不愿意谈论国事,也不想听任何“人”的事情。他不关心自己的儿女,当然更不关心已经动荡不安的皇朝。
羊献容有那么一两次都想切入个话题和他说一说宫里宫外的正经事,可他都顾左右而言他,话题转移得非常快。羊献容不得不放弃了跟他说严肃的事情的想法,接着谈那些轻松的话题。还有一次,羊献容想跟他谈论谈论史书,司马衷却挥挥手,面露不在意,“皇后,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如此良辰美景,就不要谈论这些无聊的话题了。”羊献容无语了,她明白了,司马衷不仅逃避现实,他还逃避所有严肃的事情。那对他来说太沉重了,他只想轻松愉快的过日子。
说累了的时候,司马衷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放到了嘴里。羊献容不再跟他提那些让他不愉快的严肃的事情,司马衷却开始劝羊献容也活得轻松点。
“皇后,你也吃一块吧!这么美味的点心都不能让你忘却那些恼人的事情吗?”
“皇后啊,你看,朕的叔叔、兄弟都想争权夺利,那就让他们争去吧!咱们就在皇宫这个安乐窝里,乐乐呵呵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他们争夺够了,也就不争了。”
“有的人跟我说我是皇帝,要关心民间疾苦。可我觉得,没必要。帝王有帝王的苦,黎民也有黎民的苦,谁的苦都有解脱的那天。咱们现在还能吃饱穿暖,也许哪天就吃不饱穿不暖了。谁想要民心,谁就给他们肉粥吃,反正朕给不了。朕从来不想当皇帝,朕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皇后让朕当,说当上皇帝日子过得更好,朕就说好,只要不让朕操心就行……”
司马衷说着已经躺了下去,接着声音渐弱。过了一会,羊献容听到身边有轻微的鼾声传来,这位皇帝已经沉沉睡去。
羊献容却睡不着,她走到殿后,看着宋清姝托着头在那里打盹,就给她盖上了一件衣服。宋清姝没有醒过来,羊献容很确定她昨夜就是整宿没合眼,也许,她不止一夜没睡。
羊献容回到司马衷身边,第一次细细打量眼前的人。作为皇帝,司马衷的脸上居然十分温和平静。司马衷其实知道他们所处的困境,知道他们头上逐渐显出清晰的形状的利剑,可是他却不想面对。皇宫真的是安乐窝吗?这个安乐窝,会不会有一天成为二人赴死的刑场?羊献容看着司马衷,脸上露出苦笑。
甚为一个女人,她本应该忠于自己的丈夫。可是这么没有责任心的丈夫,她还有必要跟他郎情妾意、生死相随吗?但他又对自己很好,体贴周到,温柔可亲,甚至在心里与自己平起平坐,这样的丈夫,似乎她又不能抱怨什么。
她听说,贾南风被赐死的那天,司马衷就在她身后的宫殿里。赵王和梁王不想落一个诛杀废后的恶名,于是挟制司马衷一起到了金墉城——这么看来,这个皇帝在那个时候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当时,贾南风看着别人送到她面前的金屑酒,朝着身后的宫殿嘶声裂肺地大喊,“陛下,我可是你的妻子啊!我为了你的皇位用心筹谋,为了让你快乐殚精竭虑,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殿门紧闭,悄无声息。据说,直到贾南风毒发身亡,司马衷也没有走出宫殿。他连为自己妻子求求情,都没有做到。如果那个被杀死的人是羊献容,他肯定也不会管的。明明知道这个人得过且过、懦弱至极,明明知道这个人只看眼前、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她还要跟着他一起走向死亡吗?
羊献容不知道,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便慢慢走到殿外透透气。
“上苍啊,羊献容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我就怕死得不值啊!”她在心里对着上天呐喊。
羊献容不知道站了多久,正在出神,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几名侍卫队列整齐的从宫门口经过。那是皇家亲卫,身着闪着金光的铠甲,守着护司马衷和羊献容安全的,当然顺便监视着二人的行动。
尽管如此,羊献容看着打头的那个护卫,却莫名安心起来。她认识他,他是刘建初。
那是她与司马衷成礼的前一天。冬夜冷到了极致,滴水成冰,北风呼呼地吹向孙秀府正厅的窗户上。根据赵王司马伦的安排,羊献容入宫时要从孙秀府上出发,这极为不合理,但羊家没有提出异议,他们也不敢提出异议。赵王和孙秀是他们的战友,也是他们的依靠。他们不愿意得罪赵王和孙秀。再说了,孙氏与孙秀有亲,从孙秀府里初嫁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因此,羊献容在进宫的前两天,就带着陪嫁住进了孙秀府。
羊献容原本以为孙秀会让自己监视司马衷,或者让她在司马衷面前为赵王说话,可是孙秀并没有。她的内心涌出一股悲伤,司马衷早就没有做皇帝的尊严和权力,他已经牢牢被别人掌控。所以羊献容的存在,仅仅是占据着皇后的宝座不落入他人之手,仅仅是为了确保新后不会像贾南风一样弄权,也仅仅是为了赵王他们那她的皇后身份做文章。比起皇帝,赵王他们和群臣对皇后这个位子归属的在意程度要更深。被众人猜忌、算计是一种悲哀,可是大家都不屑于猜忌、算计,又是另一种更深的悲哀。
孙秀此刻很愉悦,他没有看错人,长大后的羊献容果然是温柔识时务。他对这个柔弱的姑娘有一种信心,纵使风大浪急,她也能把好自己人生的船舵,在惊涛巨浪中走出去。
对把自己族叔的外孙女送进宫去许配司马衷一事,孙秀是有愧疚的。他对其他方的势力也并不放心,对羊献容的处境孙秀并没有感到一点乐观。他不愿意这位年轻的皇后受到伤害,孙秀决定在羊献容身边安排一队得力的护卫。只要不做不利于他孙秀大计的事情,这队侍卫将完全由羊献容管理支配,关键时候护卫她的安全。
孙秀在那一晚,郑重地安排羊献容和执金吾在正厅见面。
这位名叫刘建初的执金吾看起来比羊献容大不少。孙秀在这之前向羊献容介绍,刘建初一名是匈奴族人,但由于他的曾祖母、祖母和母亲都是汉人,所以他的相貌清秀英俊,除了身体相当健硕,完全看不出来他并非中原之人。
刘建初踞坐在堂下,与端坐在堂上的羊献容隔着一道薄纱屏风和一段不小的距离,这是为了羊献容的名声着想而做的安排。他并未看到羊献容的相貌,只隔着屏风依稀能分辨出一个袅娜的身姿。这位未来皇后的声音温和却有穿透力,她一开口,刘建初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不知为什么,羊献容的声音带给他无比熟悉的感觉,可他很确定他们素昧平生,从未谋面。
“刘大人,听说你曾经参与囚禁愍怀太子,还在关闭殿门之前打了太子一巴掌,请问是何原因呢?”
刘建初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得这位未来的皇后居然一开始就抛出一个这么难回答的问题。羊献容的声音温和而亲切,语调没有任何波动。刘建初感到她对自己并没有成见,她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件事发生的本末。刘建初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孙秀跟羊献容说了些什么。可他却觉得上座的这位新皇后,对自己的了解远比孙秀告诉她的要多。她仿佛已经把自己的心思看穿了。她在悲悯自己,刘建初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在众人眼里怎么看都是赵王的人,也知道自己听从贾南风的吩咐参与囚禁了愍怀太子。如果赵王不知道此事,他不可能再次回到孙秀身边,继续被他信任以至于把羊献容托付给他。羊献容和贾南风不一样,贾南风要除,而羊献容要保。可刘建初知道,羊献容并不关心他和赵王的事情,她只是想确定刘曜自己是否还有别的隐情,她对即将护卫自己安全的这位执金吾没有什么猜忌,她只是关心她。或许,她知道自己必须接受刘建初的护卫,所以干脆想多了解他一点。但不管怎么想,刘建初都感觉自己是开心的。
刘建初本想告诉她一切都是赵王安排的,想必她也不会怀疑,可就在话即将出口的一刻,刘建初决定实话实话。
“禀娘娘,我乃家中父母的养子。我从小亲生父母双亡,与胞弟刘泽失散多年,苦寻未果。我被养父母收养后,养父母对我很好,却被嫡兄猜忌,之后家里发现变故,不得已流落至洛阳。没想到,我却在这里打听到了弟弟小泽的消息。可我万万想不到,再见时,他已经净身入宫服侍太子了。”刘曜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我告诫自己,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好保护我亏欠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于是我勤勤恳恳,终于成为执金吾。可就在我被授官职不久之后,我弟弟因为在太子宫中说话犯了忌讳,竟然被太子挖去双眼,剥去头皮,生生折磨死了以后,又把他的尸身扔到了乱葬岗。我寻到他的时候,他的样子真是让我痛不欲生。东宫的那些不是人的杂碎把他的衣服都剥干净了,让他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承受世间最最不堪的羞辱。如果不是恩公对我有大恩,我不愿意坏了恩公和赵王的大事,而且我还有养父母的养育之恩未报,我早就把这个太子碎尸万段了。”
刘建初一番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他的嘴角早就沁出了血丝,眼睛通红布满了泪水。屏风后的羊献容为这样悲惨的事情暗暗落泪。
“对不起,刘大人,我向您道歉。我不该探问您的伤心事,让您这么悲痛,让您爱弟受到的折辱为人所知。这都是我不好,请您原谅,节哀。”
刘建初猛然抬起头,看到屏风后的那个身影站起来后又深深地福了下去。他不免心头一热,这位羊氏皇后不仅温柔爽利,还能体会到别人的悲苦。她跟司马衷和贾南风不同,当然跟那个已经死去的混蛋太子更不同,她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也没有对人间疾苦的漠然。她能体察到隐微之事,也能够体恤别人的心情。她的歉意礼貌而又真挚。她对自己弟弟的遭遇不仅是同情,还要一种发自内心的悲哀。
“娘娘不必对此在意,娘娘能让我在这里把话说出来,能理解我弟弟受的折辱,能感受到我的痛苦,我该向娘娘道谢才是。我以后一定会尽职尽责,守卫好娘娘的安全。”
羊献容抬起头来望向屋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地啼叫向远处飞去。洛阳的水深火热不会随着羊献容的入宫就有所好转,她的安危将要托付给执金吾刘建初。
第二日,羊献容身着晋朝女子所能穿着的最庄重华美的皇后礼服和身着帝王衮冕的司马衷举行了礼仪。在他们告祭过宗庙之后,羊献容正式成为晋朝的皇后。她的沉稳从容得到了很多大臣的接纳和赞许,但他们是无奈的,他们不能仅仅因为对皇后一个人的认可,就无视现在朝中各方的势力。很多人看她的眼神也是冰冷的。他们对羊献容本人也许并无恶感,但她是司马伦推到皇后位置上的,所以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那么就应该被除掉。
此时最愉快的,莫过于赵王司马伦了。他在与其他诸王的势力角逐中暂时处在了上风,他摸着胡子开心地看着羊献容与司马衷并肩接受群臣叩拜。孙秀垂首低头轻轻地走到他身边,与他咬耳朵。
“臣的这位外甥女,可是殿下心中理想的皇后人选?”
“当然,美丽又不妖冶,聪明却不狡黠、端庄而不迂腐,这样的女子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主要是,她看起来,很懂事。孙秀,这次你立了大功一件啊!”
孙秀听闻此言,连说几个不敢之后压低了声音跟司马伦说着诸王的动作。司马伦用羽扇遮住自己黝黑的脸,扭过头去跟孙秀探讨起来。
而刘建初护卫在皇后身侧,目光炯炯,直视前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司马伦和孙秀在低声谈话,也没有看到不怀好意之人投射过来的仇视目光。
今天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位羊氏皇后的脸庞,她的容貌深深长到了刘建初的心里。他第一次,爱上了一位女子。
虽然他已经有了夫人和孩子,但那是养父听了他亲生儿子的话,为自己安排的。他对夫人卜氏虽谈不上爱恋,却也给了她最大的礼遇。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几年如一日的向他兄嫂们报告他的一切。刘建初无力反抗,只能自己谨言慎行,不让别人寻到错处。可就是这样,他也阻止不了变生肘腋,在他差点丧命的时候,他的这位夫人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愚蠢,但是她对自己丈夫不得不远走他乡产生了恐惧。
她哭着跪倒在地,请求刘建初的嫡兄为刘建初求情,可在听了李建初嫡兄和他的妻子一番巧言辩解,卜氏居然相信这都是刘建出自己造成的。当她回到家里义正言辞地数落刘建初的时候,刘建初感到了吃惊。他那颗因隐忍太久而伤痕累累的心已经不堪重负。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是他们一直在逼迫我!是他们在没完没了的猜忌我!是他们让我每天都活在痛苦的深渊里!他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看不见吗?那天被抬回家的伤痕累累的人,难道不是我还是他们吗?”
卜氏完全不理解他的话。
“你没有错,他们怎么会那么对你?兄长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大哥去世以后,他就是唯一的嫡子,是父亲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子,这辈子撑死了在他手底下做个小官讨生活,他干什么老是这么对你?他怎么不这么对别人?你从来都不反省自己,你做得再好一点,兄长不就不那么对你了!”
刘建初被自己妻子这番话给逗笑了。他想反驳她,却已经懒得开口。他的心里攒了太多的委屈和愤懑,不知道该向谁去倾诉。很明显,眼前这个为他生下两个儿子身份是他妻子的女人,不是能够懂他的人。刘建初颓然地坐了下来。
卜氏看到刘建初这个样子,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在心里有了一种能制服自己丈夫的快感。
“夫君啊,我们都是为你好,希望你能有所作为,对得起父亲这些年对你的栽培,对得起兄长对你的期待。兄嫂真的都是一心一意为了你,你可千万别存了别的心思,辜负他们的期盼。兄长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好好锻炼,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功成名就。”
卜氏一边唠叨一边为刘建初收拾衣物,刘建初忍无可忍,他走到内室亲吻着熟睡的儿子刘俭和刘胤,然后利落地骑上马,扔下卜氏给他准备的衣物,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这样的妻子是无法让人产生爱意的。
他没有走那条兄长给他安排的路,当然埋伏在路两边的人也没有等到刘建初出现。他策马奔向反方向的洛阳,在那里他终于靠自己的文武才能和灵活的处事能力谋得了立足之地。当然,他也在这里,失去了他的亲弟弟。在命运的安排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可避免。
此时,他终于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她已经是晋朝的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