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纳要塞，位于罗萨大陆的西南角。在这里是一个隐蔽的私人研究所，资金来源于猫鹰国内的一个企业家。企业家想要占领市场，就出资建立了研究所，试图以研究成果取得市场的战略地位。托企业家的福，研究所并不缺钱，但……很缺实验体。

因为他们做的，可并不是什么上的台面的东西。

——人体改造。

用病毒把人变成兵器。

毕竟虽然企业家有钱，但法治社会，想找活人做实验可还是有些难度。

所以这家研究所的一部分针对人体的实验数据，只能靠仅有的实验体之间的战斗和互动来测量。

……现在正是如此，此刻两个项目组的研究员们正站在同一个观测窗口，观察着仪器数据和窗口内的两个“人类”。

——肺部改造项目的36号，以及手部改造项目的19号。

都是成年男性人类个体，而且实验都进行得很成功。这是这两个项目组的第一次合作——辛纳要塞最优秀的两个项目组。不仅是因为那些最有能力的研究员，而且这两个项目组拿到了实验室里质量最好的两个实验体。

尽管其中一个有一些问题。

36号疑似脑部曾受过重击，它的脑电波十分紊乱。这导致了这个实验体的认知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它似乎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情感共鸣能力，也不会思考自身需求。

简而言之就是，完全失去了感情，也几乎没有自我认知，就像一个机械造物。

这本来对实验室应该是个大好处，毕竟原本的研究方向就是制造生物兵器。

但最主要的问题是，因为它脑电波紊乱，项目组无法对它进行精确的脑部活跃度数据测试，因此有相当一部分的实验数据都无法测量。这就导致了肺部改造项目的实验成果无法准确记录，也无法完全复刻。

这对于实验来说无疑是十分致命的。

这么大的问题，本就应该在还未开始实验时更换一个实验体……但，它实在是太优秀了。

36号具有极好的病毒适应性，评级为A。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要知道全世界绝大多数的人在病毒适应性上都只能拿到一个D，想要找到一个评级为A的实验体就像是在沙里淘金。

病毒适应性是一个描述生物对病毒承受能力的术语，关于一个个体与病毒有多亲和。因为每个个体的身体都可以容纳一点病毒而不受影响，只有病毒的量到达临界值，它们才会被病毒占据，堕落为异兽。通常亲和病毒的个体，临界值也会越高；不亲和的，就会立马被病毒占据。

这个数值与种族无关，每个生物个体的评级都不一样。评级越高，该生物对病毒的承担能力就越高，接纳程度也越高，病毒的量积累起来之后也更容易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改变。因为耐受性强，他们不容易变成异兽。但同时，如果他们真的变成了异兽，他们的战斗力也会更加恐怖。

良好的病毒适应性评级意味着意味着项目组可以尝试更加大胆的改造，实验成功率也会大大增加。

研究员们实在没法放弃它。

19号也是研究所少有的A级实验体之一，两个实验体都是研究所的珍宝。要是他俩出了什么差错，研究员们把自己赔进去都不能弥补损失。

为了防止实验体受到重大伤害，19号佩戴了脑部控制器，通过研究员的操作台执行攻击演练。36号因为它的情况无法使用脑部控制，所以给它佩戴了作用于四肢的强磁控制器，通过外力直接操控它的行为。

但突然，研究所遭受了不可阻挡的未知信号干扰，足足持续了两分钟之久！两个实验体的控制器也受到了干扰，与操控台断开了！

在场的研究员全都吓坏了！赶紧呼叫护卫队打算强行制服实验体并带走！但通讯器还没来得及拿起来，他们就忽然发现19号的举动……有些怪异。

……36号当时正处于进攻姿势，因为缺少指令，还未展开攻击。19号在脑部控制器断开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但很快它就清醒了过来。

它注意到了对面的人，先是很懵懂地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尝试记起什么东西。但很明显失败了。

它当然想不起东西来。因为在接收到实验体的第一时间，研究所对所有实验体都执行了遗忘程序，让它们完全遗忘了自身的过去，但保留了其他的基础知识。

19号花了几秒钟认识到自己应该是在某个研究所里，而自己是实验体……但它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只剩下一个单薄的编号：HA-19-AF。手部改造项目，19号，A级实验体，改造还未完全成功。

这是它第一次在这里脱离脑部控制醒来，很快它接受了这个事实，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对面那个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身上。

19号忽然收起了自己手上的利爪，藏也似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19号它……好像没有攻击性？

肺部项目负责人见状突然用手在空中猛按了一下，示意所有人不要动，先看情况。原本嘈杂的观察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那块小小的观察窗。

“……你好？”19号试探性问到。

——19号居然在尝试友善地与36号交流！

这可真是新奇的发现！按理说一般接受了病毒的个体都会更加狂躁才对！手部负责人一把把身边研究员手里的笔抢走，撕过一张纸就按在观察窗玻璃上飞快地记了些东西。

所有人心都悬在嗓子眼里，几十双眼睛像剑一样直直扎在观察窗内的两个人形生物上。

但36号并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深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感情色彩。

19号没有放弃，努力搜寻着脑子里有关自己的线索，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我是……手部项目的19号，你是？”

没有回答。

它突然明白了情况，苦笑起来：“……我明白了，看来我现在不该醒来。”

用手摸摸头上的控制器，坚硬的金属环正安静地躺在它头顶上，间歇性地发出十分刺耳的报错声。一些被控制时的模糊感觉告诉它，这东西如果在正常运行的话，内部应该会有部件运行导致的轻微震动才对。

似乎是收到干扰终止了，而自己醒来了。

说实话它分辨不出来，在这种地方醒来到底是祸还是福。

好处是，它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坏处是，它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但不是什么好处境。

但它也没法逃离，只要干扰一结束，自己又马上会变成傀儡了。

听天由命般地，它叹了一口气，自嘲般笑到：“有时候知道得多了并不是个好事。”

它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对方一动不动，就像一个雕塑。看着对方的状况，突然它心底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悲哀。

“抱歉，我并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也没办法帮助你……”它低下头，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并无进攻的打算，“但是可不可以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我不知道故障什么时候修好，我什么时候又会变回一个空壳……但是这一会我既然已经作为‘人’醒来了，我想……”它重新抬头勉强露出了一个赔礼的笑，“……我希望能在醒来的这一小会……更像人一点。”

“你可以听我聊几句天吗？”

寂静……对方仍旧没有任何回答。

19号本来都打算放弃交流了。突然，对方动了一下！

36号收回了战斗姿势，站直了不再动弹。

它……答应了？

观察室里的人突然炸了锅！36号！36号它有意识了？！

19号眼里一下发出了激动的光，难以言说的惊讶微微撑开了它的嘴。它忽的欠身，行了一个礼：“谢谢，谢谢您。”

“……虽是这么说，应该要从自我介绍聊起的……但是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整理一下话题，19号开了口。“不过我感觉我们应该是一个种族的人，我们应该都是智人族吧。”

它知道对方很难有反应，便只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智人族啊……全世界都有分布，但是有一个智人当权的国家，在罗萨大陆的北方。”

“不知道你我是不是来自那里呢。”它笑笑，“倒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但那就不太好说了。”

“智人国的大部分国土所在的地方都比较寒冷。有一种还没证实的说法，说寒冷的天气能够催生人类的智慧……所以他们的科技非常发达。”

“虽然常年封冻，但那里的人们都很有艺术细胞。”他柔和的眼角突然流露出一丝向往，“那边很美，‘与冰雪共舞的国家’……”

“真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去过，哈哈，不过可能……咳呃！”

突然！干扰消失了！19号的控制器一瞬间连通了控制台，只一刹那就夺走了它的意识。

它不再说话了，安静下去。双臂垂在身体两侧，如提线木偶一般站立着，等待控制仪的指示……

“——哔！”

突然监测36号体征的仪器发出了一声报警！在场的研究员全都一下凑了上去，所有人都挤在一起，一看见那个消息他们全都吓愣了一秒。

刚刚！就在刚刚那一刹！36号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

虽然这个异常立马消失了，但这能证明，刚刚的刺激让它的情感复苏了一瞬间！

肺部改造项目的研究员泪都快喜出来了，差点都忘了呼吸，全都一口气顶在喉头。

肺部项目负责人最快反应了过来，一手拍在最近的实验员背上。那个实验员仿佛丢了魂一般抽搐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快！开展研究！找能让它恢复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