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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艮岳督造府内灯火幽明,幽兰教主正率领一众童子开坛做法。“噗……”忽然幽兰真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左右两名护法道童见状连忙赶上座前搀扶。

“我耗尽数十年功力,为何还是未能感应到莲花童子的磁场,难道此中有什么变数?”幽兰真人捂着丹田,绞心般痛苦地说道。他在两名道童的牵挽下,勉强撑起一丝力气掐指一算说道:“再过十日便是百年难逢的七星连珠之夜,待我设坛做法,借七星连珠的威力助我一臂之力。你二人速去准备设坛的法器法物,不得耽误!”

北风呼呼,却是一个朗日高空的大晴天,高丽使者一行数十人风尘仆仆从黄水海对岸的高丽走海路匆匆赶来进京觐见大宋皇帝。无诏而觐,必出大事。

果不其然。高丽国地处大宋东北方,与女真接壤,素来天气冷的早。前几月秋夏之交,突然袭来一股寒潮,全国百姓患病不计其数,起初百姓们都以为是伤寒,哪知普通的药效根本就制不住,尔后拖延了一个多月,逐渐演变成了全国范围内的瘟疫,大夫们根本不够用。高丽使者此行,便是奉高丽国王之命,请求大宋皇帝看在两国往日交好的情分上支援名医。

高丽国与大宋一衣带水,隔海相望,同为儒学盛行的文明之地,亦是抵御蛮夷最密切的盟友。如今高丽国有难,道君皇帝自然仗义相助,于是下令吏部从太医院拨了太医七十二名,医女数百名予高丽使者随行。

高丽使者见大宋皇帝如此慷慨豪爽,便从袖中掏出一封火漆信呈给道君皇帝,言之高丽国王请求大宋皇帝亲启。赵佶顿生疑云,撕开火漆印,但见信纸上触目惊心地写着几个字--女真狼子野心不足为信!赵佶胸口陡然一阵痉挛。

话说广平郡王赵构和广信军副都指挥使王宗楚率领着将士们日夜行程,终于于十日后冬月十五抵达雄州白沟河。

雄州自后晋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予辽人后,便成为中原与辽人对阵的第一前线。自打失去了幽云十六州及其长城这一片军事屏障,南下千里再无险可守,直至黄河岸边全部是一马平川,中原从此门户大开。宋有诗云:“雄州乃剧藩,喉领塞南地。译通老上庭,道系单于使。适馆授主粲,乘韦交客贽。列戍俨趋风,诸将走咨事。应变君所长,立功今可冀。”

雄州知州高舆带领全体地方官员出城迎接,百姓们听说中央派了皇子前来坐镇国门,纷纷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微臣雄州知州高舆谨代表全城百姓,恭迎广平郡王、广信军都指挥使大驾光临。二位将军鞍马劳顿,请上座。”高舆恭请道。

王宗楚听罢,瞅了一眼设在最上座的太师椅,便背过手挺着个大肚子,大摇大摆地走上去,惊的在场的地方官员冷汗直流,面面相觑。高舆见状再次拱手作礼道:“都指挥使大人,您这是……”话音未落,只见王宗楚身后冒出个大高个子的侍卫一把推开高舆,厉声呵斥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当今国舅爷,你擦亮眼睛瞧瞧咱们家大人是谁?”

随后,王宗楚命人宣读了天子诏谕,宣布由广平郡王和广信军都指挥使监管雄州军政事务,并传太子口谕令雄州府一切事宜听从广信军指挥使调遣,如有不服便是得罪当朝太子。高舆接过圣旨,面色沉重,心中嘀咕素闻朝廷党派之争如火如荼,没想到今日一见,太子党一派竟是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不禁为大宋的未来深深地担忧起来。

尽管雄州府上下对广信军都指挥使充满了怨言,当晚高舆还是按照礼节宴请了这些朝廷中人。接风宴上奉王宗楚为上座,雄州府的上下官员轮番弄盏传杯,敬王宗楚赔罪,表示雄州乃边境偏僻之地,礼数多有不通,望广信军都指挥使海涵。王宗楚一行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地将美酒珍馐一扫而尽,更是将副座一旁的广平郡王视为无物,僭越地说道;“往后太子高升,论功行赏必然是少不了尔等。”

赵构见不惯这种尴尬的酒席,便借故告辞,高舆也不便挽留,再三嘱咐了侍从要好生照料广平郡王。

月淡星疏,天寒地冻,忽然一阵彻骨的北风袭来,冻得赵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之前听闻北国冬夜寒冷,所以赵构早有准备,从汴京带了几身母妃缝制的纩衣袍子,可是依然敌不过北国的冷……

“嗨,你是谁?”一句稚嫩的声音从身前的瓦墙上传来。

赵构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位眉目清秀的裘衣男孩正探着脑袋望着他。

“我是汴京来的朝臣。”

“不,你不是普通的臣子。你是太子?”

“你是听谁说的?”赵构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爹说今日京城来了一位皇子,他会给我们留守军带来士气。我看你腰间别着雕龙刻凤的玉石宝剑,想必不是一般的臣子,更不是普通的皇子。”

赵构下意识地低头瞅了一眼腰间的玉具剑,又望了望裘衣男孩说道:“太子身份尊贵,岂是随意出宫的。我只不过是父皇众多的孩子中不足挂齿的一个皇子罢了。对了,我名唤赵构,你又是谁?”

“我叫高世荣,高舆是我爹。他今晚有宴席为朝廷来的人接风洗尘,哦对了,你为何不在宴席上?”

原来是雄州知州家的公子,难怪言行举止大方还颇有些见识。然而一想到方才酒席上雄州府上下的曲意迎合,由然升出一阵厌恶之心,“原来你就雄州知府的公子,可惜涿州知府为人虚伪,真是枉为大将风范。”

“我敬你风骨俊俏,却尽说些胡话。我爹他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深受涿州百姓爱戴,你倒是说说看他哪里虚伪了?要是信口污蔑,今天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捍卫雄州府的名声。”说罢,高世荣从墙头一跃而下稳然落地,一见便知是习武之人。

“今日酒席之中,令尊频频示意讨好广信军都指挥使,令人着实恶心,我便谢了宴故而路经此地。令尊如若真如你所言众人景仰,又何必曲意迎合那等小人。”

“那你是真的错怪父亲了。”高世荣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父亲常言‘将相和,强家国’,每每提及历史上朝臣纷争导致国破山河的惨剧总不由得痛哭零涕,故而视戮力同心为雄州府的家风。想必今日宴席父亲忍辱负重,却被你这样的愣头青当做阿谀奉承,着实令人心寒。”

赵构心中嘀咕,莫非我真的错怪涿州知府了?看涿州知府这一家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颇具家风的样子确实不似见风使舵的阴险小人。正欲上前赔个不是,突然见高世荣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又听擎空一声巨响,高世荣应声倒地。

“我还没出手,你怎么就倒下了?”赵构阔步上前,扶起高世荣问道。

高世荣气若游丝,指了指一瞬间灿若天明的夜空孱弱地说道:“七星连珠……”

“七星连珠!”护法道童惊叹道。这边幽兰真人正盘坐在须弥座上闭目运气,忽闻童子惊叫声,立马睁眼定睛朝向苍穹。只见擎空中晨星、启明星、荧惑星、岁星、填星等七座星体练成一线,晶光灿灿,晴若天明。

幽兰真人孟揆气运丹田,汇聚全身法力集于食指,一股沛然浑厚的内力笔直地冲向星空,与七星连珠结串成线,尔后星光闪耀,凝聚成一道温淳平和的光束回流至法架前的罗经盘,盘上的磁针极速地旋转跳跃,最后停留在东北方的雄州。

雄州?往日感应莲花童子的方向异常微弱且凌乱,时而位在京城里有零星的磁场,时而又游离于幽云边境,今日借助七星连珠的威力,总算是确定下来了。幽兰真人孟揆迫不及待地下令一蒙面男子说道:“你速去雄州,捉拿妖童,如有必要,方便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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