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膺相救,倒不是纯属偶然,完全是卫继的功劳。他一听说苗儿姐被捋走,而刘嘉又只身前往,王家势大,必然无济于事,因此左思右想后便打定主意,跑去找卓膺。
他常听自己的爹说,吾县正直忠义之人,卓县尉可为首。
刘嘉知道缘由后,大呼这个徒弟收的不赖!
是夜,刘嘉邀请卓膺到自己那里小叙,一是报他搭救相助之恩,二是也想结交一下这人。
两人席地对坐,中间置一案几,桌上几样小菜,是刘嘉教柳苗做的炒菜,虽调料单一,但仍引起卓膺十分好奇,当然,最令他意动的就是那白酒了。
此时,卓膺已脱下盔甲,换上常服,刘嘉才算是看清了他的全貌。略微年轻,二十五六的样子,有小将风范。
“将军请用。”
刘嘉笑道,给卓膺斟了一樽酒。
“休要再取笑我了,君可以字相称。”
“非是取笑,乃是配得上其名也!既如此,巨承也非要再呼我刘杜康了!”
“哈哈哈!”两人皆大笑。
“此酒可是子美所酿?”
“正是!”
卓膺惊道:“此酒贵比黄金,吾无以为报!”
“巨承言重了,今之事,若非君,则嘉难矣!”
两人相饮一杯,卓膺又道:
“其实,两月前吾便识得子美。”
“哦?”刘嘉不解。
“那日在食肆,子美与柳小姐当众嬉乐,令膺印象深刻。”
卓膺狡黠一笑,玩味道:
“从此吾便知汝非常人,而后又因这卖酒之会,满城皆知你刘子美。”
刘嘉尴尬一笑,依稀记得那日初到严道,与柳苗担心钱不够的事情。
“往事云云,不提也罢!”
“巨承为豫州人士,为何远来这益州。”
“昔黄巾军起,天下大乱,吾闻益州安定,故而投之,几经辗转,才至于此。”
“原来如此!”
刘嘉想起今天自己喊他将军时,他眼神之中流露的异彩,这不就是典型的郁郁不得志吗!于是试探地问道:
“巨承可有打算?”
“大丈夫立于世间,当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困于这边疆小城,虽有县尉之名,却不遂吾志,乃踌躇不知!”
刘嘉喝了一口酒,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充满豪气地说:
“若嘉有朝一日,得一州之力,巨承可愿随我征战天下?”
卓膺看着刘嘉的模样,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那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威势竟令他不敢对视,而听完他说的话,更是愣得不知所措,悬在空中的铜樽也仿佛静止一般。
空气凝固良久,烛苗翼翼跳动。
卓膺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如有此时,某愿凭差遣!”
因为有了这次的意外,刘嘉再也不允许柳苗出门买东西,而出门诸事皆交于卫继去办。
经过了这次事情之后,刘嘉算是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豪强大户,占有大量社会资源,田产奴仆无数,加之当今天下官权衰微,于是他们不服政法,自成一体,为祸乡里,鱼肉百姓。
如此恶势力急剧膨胀,怪不得东汉末年瞬息之间土崩瓦解!
刘嘉心里暗暗发誓,待他日掌权之时定要在这方面严肃整顿。
另外,他深省这次事件后,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就是自己目前没什么实力,既无官职之名,也无保镖护身,而自己武不能打,才致今日之祸。
若有如曹操身边许褚,刘备身边赵云那样的勇武之人保护,岂能让这王顺嚣张?
于是刘嘉心里对人才的渴望更为热切。
自那晚刘嘉与卓膺促膝长谈之后,两人交情日深,隔日不见,怅然若失。
一日,刘嘉问卓膺:
“那日王顺被巨承抓走后,可曾伏法?”
“未曾。”
“那是为何?可是因为彼是王家之子?”
“若王顺仅仅只是王家之子,则必会受罚,不过严道王家乃是徙县王家的旁支,而其家主是为益州从事,深受刘州牧器重,故而王顺毫发无事。”
“原来如此!”
“张县长处事一向秉公正义,但也无可奈何。”卓膺又道,言辞之中俱是无力之感。
刘嘉算是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大官压死小官呗!看来这王家背景着实强大啊,竟然有个当大官的族人,怪不得那日王顺如此嚣张跋扈,估计也是因为有着这一层的关系。
“吾观那日巨承马术精湛,嘉甚慕之,可否教我?”
刘嘉扯开话题,转而说道。
自那日初次见到卓膺骑马飞驰赶到,刘嘉心中便萌生了练马的想法,并且,他也决定要必须练会,因为这个时代马的机动性是不言而喻的!
卓膺没曾想刘嘉不再谈论被王顺欺压之事,感到他心胸宽广豁达,倒生出几分敬佩之意,于是也不再多说。
“膺骑马,于年幼时便习之,凡一载乃熟,而上阵杀敌,在马上挥舞兵器,自由驰骋,凡数载才有所小成,不敢称精湛二字!”
刘嘉听罢,有这么难吗?不过自己只是想练会,不求多熟练,也不至于达到可以骑马杀敌那么高超的境界,起码得会御马自由奔跑,不摔倒,总应该用不着那么久吧?
于是刘嘉道:“巨承过谦了。不过嘉只求能上马骑行便可,望巨承不吝赐教啊!”
“既如此,吾自然全力教你。”
接下来,刘嘉便开始了悲催的早起锻炼生活。
每日天还未全亮,刘嘉便被卓膺拉起来去城外训练。自霜降之后,每日清晨还有灰蒙蒙的雾气飘散在空中,令人感到阵阵寒意,而从不习惯早起的刘嘉,却还要远足锻炼,自然是叫苦不迭。
等训练完结束后,刘嘉也没力气去李府点卯了,索性请了一月长假,而李家主也欣然应允。
刘嘉没想到,自四年前大学军训之后,有朝一日他竟然还能如此刻苦锻炼,真是造化弄人呐!哦不,是自己自讨苦吃,好好地与李家主饮酒吹牛,听曲看舞它不香吗?
本以为这卓膺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显得这么认真,可当他每日准时都来叫刘嘉之时,刘嘉简直一顿无语,就不能小小地休息一天吗,迟到些时辰也行啊!
卓膺是个当将军的料子,但不是好老师!
不过一连练了十来天了,还不见卓膺教自己马上功夫,只是不停地练习下腿力量,于是刘嘉疑惑道:
“巨承,为何还不教我骑马,每日却独练腿部?”
卓膺道:“骑马之道在于下盘,你下盘不稳,恐怕难以驭马,就算可以勉强骑行,也必然不会长久。”
刘嘉抱着没见过猪跑,但总吃过猪肉的态度,自信满满地说:
“巨承勿忧,明日可容我先试上一试如何?”
“当然可以,不过得先觅得一匹上等好马。”
“这个简单,吾早已托王家主办了此事,料想明日便可送到。”
马这种重要物资自然是珍贵无比,劣马能用来驼运,可以节省大量人力,而好马能上战场化为战马,瞬息之间改变战势。
益州多山,一马平川的地方较中原那是少之又少,不过这并不代表刘璋不重视马匹,相反,除了一般的驼运马匹,能上战场的优等马那可是禁止贩卖的。
不过,商人为了其中巨大的利益,即使冒着犯法杀头的风险还是会偷偷贩运。
李家给刘嘉买的这匹马便是偷贩而来。不要想得多么简单,它可是自西凉买的匈奴马,一路南下,多方打点,花了不少钱财才运至严道的。
为此,李家主还开玩笑地对刘嘉说:“子美,此宝马可是赔上我身家姓名才买来至此!”
不过刘嘉现在有不少钱,所以他并不在意,并且他也好像并不关心李家主所说买马的凶险程度。因为,他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匹马,就跟买了新车一样,洋洋得意。
“巨承,你看我这马如何?”
刘嘉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抚摸这马的脖颈,问卓膺道。
“此马毛色棕红,很是精神,四肢有力,应是好马。但吾不识相马之术,不知真假。”
卓膺说。
“不过好劣之分,当试过之后方才知晓。”
“善!我先试骑一番,巨承快教我。”
不骑不知道,一准备骑刘嘉才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我靠!连个马镫都没有,上马都难!
好不容易在卓膺的辅助下成功上马,结果此马性顽,就要开始躁动起来。
卓膺急声说道:“子美定要牢牢抓紧缰绳,两腿夹紧,才不至于跌落。”
话音刚落,马已经驼着刘嘉四奔五撞,显然,它还不承认刘嘉这个蹩脚的主人。最终,在跑去不到十米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刘嘉被甩倒在地,痛得哇哇大叫。幸亏卓膺及时跑来,才制止了马的失控。
夜晚,柳苗正给刘嘉的脸上涂药,看着他额头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柳苗心疼不已,温柔地说:
“公子为何要练习骑马呢?弄了这么多伤。”
看着柳苗那么关心自己,刘嘉开心地说:“当然是为了保护苗儿啊!”
“可是公子又不会武艺。”
柳苗脸色一红,答道。
“我不会武艺,但别人会啊,我就骑在马上带领他们保护你,所以我要练习骑马。”
柳苗似懂非懂,低声道:“我只希望公子没事就好。”
“唉呀!”
“怎么了,公子,苗儿弄疼你了?”
“无碍!——你好香啊苗儿!”
“公子——”
……
当卫继看到刘嘉那匹马时给它起了个名字,顿时令刘嘉颇为欣赏。
卫继说:“古有周穆王巡游天下乃用八骏。《穆天子传》有言:‘天子之骏,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吾观大哥之马,当符合这赤骥之名。”
赤骥,赤骥,多好的名字啊,以后就叫它赤骥了!刘嘉对卫继连声称赞。看来多读点书还是用的嘛!
马之名,刘嘉倒是还熟悉几个。如曹操的绝影,刘备的的卢,吕布的赤兔,赵云的夜玉照狮子,这些可都是绝世良马。
不知道自己这匹怎么样。
休息了两天,刘嘉也没闲着,因为他在设计马镫!
那天从马上摔下来后,刘嘉才明白,卓膺所说得骑马很难,而在马上作战更难,实际上很大原因就是没有马镫,而导致人在马上没有固定点,而仅靠双腿夹紧马肚实在是非常人所能持久,
按照自己的构想,刘嘉请铁匠打造了两副硬马镫,自己一副,给卓膺配一副。
当铁匠问及这圆圈是何物时,刘嘉随手一锭金子,铁匠笑嘻嘻地便不再多问。
刘嘉还想打造马蹄铁,那可是马之重器,有了它那才叫真正的铁骑。不过现在他觉得还不到时候,等将来有机会组建骑兵再造不迟。
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除了能冲锋陷阵,甚至还能转战千里,于敌后路出奇制胜。
据自己的了解,东汉末年最凶猛善战的骑兵部队,应该有四支。
其一,丁原手下的并州骑兵。这支骑兵厉害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们常年与异族抗争,练就了一身的马上功夫,他们携长枪,配弓刀,穿重甲,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重装骑兵。
可惜的是,丁原被吕布杀害,其骑兵则尽归于董卓了。
其二,董卓的西凉骑兵。董卓能够独霸京师,则几乎全赖于这支骑兵对中原各路诸侯的震慑,他们执长枪,善投掷。
试想一下,几万骑兵用长枪投射,那阵仗可不止一点点吓人。
其三,公孙瓒底下的白马义从。听说这些骑兵尤善骑射,马上射箭,照样精准,有点轻骑兵的意味。
其四,曹操组建的虎豹骑。虎豹骑可算是曹操的一把军中利刃,锋利无比。其中每一人话说都是武艺不俗,能以一抵多。
若是有一天,自己能组建各种优势的骑兵,再配上独有的马蹄铁,我去,想想就令人激动不已。
所以,自己的马蹄铁将是制胜关键!
几天后,刘嘉就装上这马镫在卓膺的陪同下继续去练马了。
当看到刘嘉轻而易举地上马,并且俯在马上怎么也掉不下来时,卓膺大为惊叹。而刘嘉也兴高采烈:总算是给我驯服了它了!
“没想到子美竟如此厉害,一月不到,已经能自由骑行。”
“非我之功,全赖它也!”
刘嘉笑道。
“我给你也做了一副,且将它这样布置于马上。”
“此乃何物?”
“马镫。”
卓膺将另一副马镫也安置在了他自己的马上,这时刘嘉道:“巨承不妨一试。”
卓膺翻身上马,来回奔走了两圈,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只需要踩住两边的镫子,就根本不用担心会落下马来,而且还省力得多。
他对刘嘉惊为天人,不知他是怎么造出来的。
“此物为子美所造?”
刘嘉笑而不语。
“君之才,膺闻所未闻!”
……
……
有了马镫的辅助,每天刘嘉都要骑马溜上一溜,现在他的技术总算是翻开新的篇章,可以自己操作了,他觉得,只消假以时日,熟练得如卓膺那般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