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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朦胧的幻象之中,刘嘉顺着一股漩涡不停旋转,那漩涡的尽头好像是自己的世界。

毕业晚会、受礼仪式、双选会、投递简历……直到辞职,那无数个碎片在刘嘉眼前快速闪动。正当他去触碰之时,却有一凶狠恶煞之人举刀砍他,刘嘉吓得脚步生风,可不管他怎么跑,就是逃不出那人的手掌心。

而刀已经架在了刘嘉的脖子上,滴血不止。

他大声呼喊。

“我命休矣!”

刘嘉慌乱地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却好好地躺在床上,旁边坐着柳苗。

原来是梦。

“公子!你终于醒了!”

柳苗高兴地说。

“苗儿,此乃何地?我怎么会在这儿?”

刘嘉看着这陌生的屋子,说道。

“公子——呜呜,苗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柳苗看到刘嘉醒了过来,却激动地哭泣了起来。

刘嘉见状,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安慰,不自觉地将柳苗抱在怀中。

“都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公子——”

柳苗小脸一红,嗔怒道。

“苗儿不要你发誓,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

可能是已经对刘嘉的行为习惯了,柳苗并没有挣扎,而是任由他这样抱着。

刘嘉看着柳苗那泪汪汪的双眼,心生疼爱,竟忍不住凑脸过去亲她。

柳苗似乎被电了一般,软绵绵得没有力气,眼见刘嘉越凑越近,却无法动弹。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个人跑了进来,看到两人抱在一起,连忙跪地,嘴里说道:

“下官该死,不知县长与夫人——”

柳苗羞得不知所措,满脸通红。

而刘嘉,心中恼怒这人打搅了自己的好事。不过听他这么一叫,倒让刘嘉想起来了,自己是来徙县任县长的,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是何人?”

刘嘉问道。

“小人是徙县县吏。”

那人答道。

“这么说,我已经到了徙县了。”

那人不知道刘嘉是在自言自语,以为还是在问他,便继续答道:“正是。”

“那你所为何事啊?”

“特来禀报县长去前厅议事,县丞和县尉等人已恭候多时。”

“议事?这里是县衙?”

“正是。”

“好!你先下去,容我更衣便去。”

“喏!”

那小吏起身离去,脑子里还在想这个新任县长刚刚白日纵淫的事:早听说这刘县长放浪不羁,今日若非亲眼看见,竟至于这种地步!看得我心痒痒,待会儿回去得找我那婆娘放松放松……

“苗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小吏一走,刘嘉赶忙跳下床,在刘苗的帮助下更衣穿鞋。

“苗儿刚刚正想说的,可是公子——”

刘嘉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让柳苗说出了昨天的经过。

原来,柳苗和卫继一行,在刘嘉引开了林中那些山贼之后,便顺顺利利的逃出去了。

但他们并没有翻山而过,而是在林中逃跑的时候,发现官道上有一队人马。卫继觉得那不像是山贼,细看之下,竟发现那不就是大汉官兵吗!跟自己在严道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县兵并无多大差别。

于是他们赶紧出去求救,才知道这队人马是徙县县尉带领过来接刘嘉的。

这县尉从卫继那里知道刘嘉在后面遭遇山贼的事情后,派了两人先把柳苗他们护送去徙县,而自己则立刻带着其余人马回去救刘嘉了。

“后面这县尉就把你和卓县尉带回来了,那时公子你昏迷不醒,而卓县尉满身都是血——苗儿当时吓坏了,以为——呜呜呜呜——”

讲着讲着,柳苗却又要哭了起来。

“别哭了,苗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卓膺现在何处?”

刘嘉高兴不已,卓膺既然被带回来了,就说明没事。

“这个——苗儿不知。”

柳苗委屈似地说道。

“如此,那我先去议事。”

……

……

刘嘉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徙县县衙,不是在自己家。他一出屋子,东拐西拐,愣是半天没有找到那小吏口中的前厅。

“卧槽!这县衙怎么这么大?”

刘嘉边走边骂。

终于,刘嘉看到前面有个仆从打扮模样的人,他连忙叫住,问道:

“这位大伯!可知前厅往哪走?”

那仆从一看,不就是昨天刚来的新任县长吗?他吓了一跳,连忙跪地。

“小的不敢受此称呼。”

刘嘉看他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赶忙走到近前,将他扶了起来,微笑地说:

“不必如此!以后但凡见我,一切如故,就当我不是县长便是。”

仆从纳闷,新来的县长好生奇怪,自己不就是县长吗,为什么要当他不是县长呢?

见他木讷不言,刘嘉也不想多说什么,继续说道:

“可否引我去前厅?”

“不敢!小的自当遵从。”

仆从虽看刘嘉如此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但仍然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说道。

转了两个院子一个长亭,那仆从才停下来。

“前面便是议事厅了,平时各位官爷便在此议事。——小的告退!”

说罢,那仆从便匆匆退下了。

说实话,刘嘉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畏惧的感觉,只因自己官职傍身,就像是随时都会吃人一般。

刘嘉现在才算明白,所谓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就是因为坐的位置太高了,导致远近皆疏,没有一个真正亲近的人。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悲哀。

还没继续惆怅,刘嘉从侧屋走了进去。进去一看,早已有多人跪坐在里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刘嘉尴尬一笑,干咳了两声。

“诸位抱歉!嘉迟矣!”

话是说完,但接下来刘嘉却不知所措。

幸好此时一人开口说道,为刘嘉化解了尴尬。

“县长乃徙县之首,当居上位!”

刘嘉有了台阶下,也不推辞,径直走到大厅正中坐了下去。这时他才看向刚刚说话之人。

只见那人三十岁上下,短须,整个人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嘉初来乍到,未识得诸公,还请见谅!”

刘嘉先是对那人一敬,然后又拱手对着所有人一敬。

也许是那人感到刘嘉颇好相处,便又大方地说道:

“县长折煞我等!吾乃徙县县丞,黄元黄太玄。”

“原来是县丞,失敬失敬!”

“不敢!”

“不知旁下何人?”

刘嘉看到一旁跪坐一个与卓膺年纪相仿,相貌英俊却面无表情,一袭白色锦服显得格外明显。他再一细看,却惊讶地说道:

“是你!?”

“哈哈哈!”

这人平静的脸上却浮现出了笑意,朗声说道。

“刘杜康别来无恙啊!”

原来,他就是上次在拍卖会中以三百两黄金之价购得刘嘉三坛酒的王标。

那次刘嘉也只是看过他几眼,不过没特别注意,听人说他乃益州治中从事王谋之子,那时还不知真假。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

并且,刘嘉此刻才想起来,昨日昏迷之前,一人骑马,手执长枪,英武不凡。原来那人就是王标!

黄元看到两人似乎相识,但刘嘉没有说话,还以为是因为王标刚才调侃他“刘杜康”而感到不满。于是打圆场道:

“县尉说话一向耿直,还请县长不要见怪!”

结果刘嘉忽然起身,走到王标面前,躬身一拜,说道:

“多谢王公子昨日救命之恩!”

“职责所在罢了,无需言谢。”

“昨日与我一同被带回的那个人呢?”

刘嘉早就想问卓膺了。

“那位壮士伤势太重,不过好在医官救治及时,已无大碍,只需修养一段时日便可。”

黄元说道。

这时刘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徙县人事刘嘉大概已经知晓,县丞黄元,县尉王标,还有几个刀笔小吏和六十余县兵,加上自己,这算是整个徙县的官府人员了。

“我想先去看望一下他,容后再行议事,太玄以为如何?”

黄元连忙拱手,说道:

“县长言重了。你既为县长,我等自应遵命,况且今日所议,只是按规矩上任接风罢了,不是大事。”

这么一说,刘嘉倒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自己好像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样。

“呵呵!既如此,大家就散了吧!”

于是大家都欲离去,刘嘉又叫道:“太玄且慢!可愿与我引路一番?”

“诚如所愿!”

黄元回道。

实际上,刘嘉是想结识一下这黄元,因为他感觉此人颇好相处,自己新来,而他似乎毫不排斥。反正往后用人的机会多,先打好关系是必然的。

其实卓膺休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县衙的另一处院房。

路上,刘嘉向黄元打听道:

“太玄,县尉可是王治中之子?”

“县长如何得知?”

黄元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月余前,我在严道卖酒,曾见过县尉,故而听人说过。”

“原来如此!”

黄元笑道。

“王县尉确实是王治中之子。”

果然!刘嘉暗道。

“哈哈哈!以后嘉在徙县,还望太玄和县尉多多帮助。”

“那是自然。——不过县尉性格孤傲,又家世显赫,言语行事之间往往不留情面,县长此后可得多多担待。”

黄元言道。

“但是其武艺不凡,有领兵之才,士卒皆为其所用。前些日子,有山贼来攻,都是县尉率众击退。”

听黄元这么一说,刘嘉起先感到这种人不太好相处,还不能得罪他,但是听他率众打退山贼,说明能力不俗,顿时又心生好奇。

“某知晓了!”

“前面便是!”黄元一指面前的院落。“既如此,下官告退了。”

黄元一走,刘嘉立马奔了进去。

一进卧室,一股药味便涌进了刘嘉的鼻子。他看到卓膺正躺在床上,床边一个侍女正服侍着他喝药。

“巨承!刘嘉来矣!”

侍女一看是刘嘉,赶忙欠身说道:

“奴婢见过老爷!”

刘嘉看了眼那侍女,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于是逗道:“你看我很老吗?”

侍女吓了一跳,慌忙跪地,说道:“奴婢不敢。”

“哈哈哈!以后别叫我老爷,叫我公子就行了,知道吗?还有,看到我也别下跪,一切如常。”

刘嘉将她扶起,说道。

“你先下去吧!”

“奴婢记住了。”

侍女低着头,不敢看刘嘉,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主公还是一如往常啊!”

“知我者,巨承也!”

刘嘉哈哈大笑。

看了下卓膺的伤势,虽有多处刀伤,但都不致命,也幸得王标救援及时,否则失血过多,也可能休克致死。

刘嘉大呼万幸。

“巨承,此番若没有你保护,我纵然有万条命也不够了。”

“主公言重了,此乃膺理应之事,如主公有个三长两短,则膺死不瞑目。”

卓膺想起那时自己深陷重围,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却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刘嘉会单枪匹马冲回来。

而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说什么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都别提什么死的了!”

刘嘉佯怒道。

“等你伤好以后,还有很多事要靠你呢!”

“膺遵命!”

“另外,你这伤口可千万不能感染了。”

刘嘉心想,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伤口感染可不像现代,服用点抗生素之类的药物就能治好,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丧命。

所以刘嘉特别在意这个。

“感染?”

卓膺疑惑道。

“哦,——就是千万不能动气,否则伤口崩裂,神仙也难救了。”

“放心吧主公!膺只消十日,便能行走如常。”

卓膺倒十分看得开。

“昨日幸亏王县尉来援及时,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

刘嘉继续问道。

“彼时——”

……

王标人未至,于马上骑射,一箭便射中那头领的后背,疼得他倒地不起。

标随即拍马赶到,一杆长枪悬在那头领的颈前,头领吓得亡魂皆冒,连中箭的疼痛都忘记了,赶忙哀声求饶。

“军爷,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盼着我呢……”

其余人早就作鸟兽四散逃去,但王标也没命人去抓捕,任由他们逃掉。他从刚才一过来就看出了这伙人的端倪,——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山贼。

“说!你等到底是什么人?”

王标威声道,那枪尖离那头领的颈项又近了两寸,几乎快碰到了。

“我说!我说!我等是严道王府的家兵,奉家主之命前来擒杀刘嘉……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头领磕头如撞钟,砰砰不止。

“以后?——你还有以后吗?”

王标冷笑一声,枪出如龙,直穿头领喉颈。

那头领还没反应过来,便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变成了一具死尸。

……

“此人看上去一股美男子的气质,没想到,如此杀伐果断,毫不留情。果如太玄所言!”

刘嘉叹道。

从卓膺的回忆中,刘嘉得知了两个重要消息。

一是,自己遭遇的那些人既不是徙县的山贼,也不是觊觎自己钱财而想谋财害命的人,他们只是一般的私兵。

二是,这些私兵竟是王家主派来的,这倒是令刘嘉始料不及。

刘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纵然与王家主有点嫌隙,但居然已经达到光天化日之下派人刺杀自己的地步了。

刘嘉恨意油然而生,这王家主果然心口不一,表面上举荐我,实际上在想着怎么置我于死地呢!

因为自己而害死了十几个人,刘嘉感到惭愧不已,但是,这个仇将来一定得报!

“巨承的部曲都安葬了吗?”

刘嘉失落地说。

“皆已原地掩埋。”

“其家眷可在严道?”

“都在。”

“既如此,我意,他们的家眷就由我来奉养。”

“主公仁义,膺感激不尽!”

“等你伤好后,这件事就由你来办!至于所需钱财,尽可以到李家支取。”

虽说是十几户人,刘嘉心想,自己还有几千两黄金,应该没有问题,再说自己勉强是个县长,俸禄还是足够的吧,再不济,不是还可以酿酒吗?

所以刘嘉有此豪气之语。

另外,刘嘉对这王标越来越好奇了,想不到他观察之细致,一下便知那伙人不是山贼。

为将者往往独具慧眼,识他人所不识,明他人所不明,方能独挡一面。由此,这王标倒是个将才。

不过,更让刘嘉看重的是,在没有马镫辅助的情况下,他居然会骑射!这绝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骑术。

刘嘉已经开始在琢磨,怎么把王标诓进自己的“人才市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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