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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长空看向秦山,用眼神向他求助,而后者也只是无奈的摊手,苦笑道:“别看我啊,我确实答应了你帮着劝劝我弟弟,但你也看到结果了。毕竟这大马头的位置现在是我弟弟坐着,我这个当大哥的说话也不好使咯。”

秦河听出了大哥话里的冷嘲热讽,但也没有再过多言语反击,反正从小嘴笨的他就没有在口舌之利上争赢过。他沉默的对着阴长空指了指大门,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和秦山相比,秦河的性格要冷厉很多,也要固执的多。瓜州的人们常说,秦家二爷决定的事情,九头骆驼也拉不回来。

阴长空没有因为秦河桀骜的态度而动怒,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秦二爷,在我走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谈谈。”

秦河冷笑一声,扭过头去,连看也不看阴长空一眼。

秦山见此,出来打圆场,他按着秦河的肩膀说道:“行了,你也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咋还是这个驴脾气。只是让你听听人说话,又不是要你的命。”

秦河冷冷的说道:“有话快说。”

阴长空感激的对秦山点点头,随后开口道:“秦二爷不愿意放沙、河两城的人入瓜州镇,诚如秦二爷所言,是害怕放他们的军队入城之后,谋夺瓜州镇。中原有句古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在下理解您的顾虑。”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但除了顾虑之外,您不放沙、河二城入瓜州镇,更多的是因为自信!”

秦河眉头一皱,说道:“说下去。”

阴长空依旧是语调平和的说道:“据阴某了解,瓜州三城的人口大约是四万八千人左右,其中瓜州镇的人口最少,只有七千多一点的人口,兵也不过五大马头手下的五百刀客。三城之中,瓜州镇财不敌沙城四大家族,人口兵力不敌河城康家……”

“但是,在秦二爷脚下,是瓜州军镇,是一座不破的坚城。所以您有自信,自信可以不靠其他两城的援助就可以守住这瓜州镇!”

阴长空走到窗前,推开纸窗,目光望向遥远的沙城,缓缓说道:“所以,您其实不会去管其他两城的死活,你可以毫无压力看着沙、河二城的百姓在阔漠的屠刀下挣扎。甚至……您希望他们的抵抗可以多杀伤一些阔漠的兵力,来缓解瓜州镇的压力。”

“好,老话说的好,果然是英雄出后辈。”秦河大笑,“没想到还被你给看出来了。”

秦河起身,没有一点怒气,反而是抚掌大笑:“既然你都点破了我的心思,我也懒得和你闲扯淡。阔漠三千军卒又如何?我瓜州镇那一次被围攻不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瓜州镇从大夏龙朝时期就立在这里,几百年前是这样,几百年后也是这样。”

阴长空却摇摇头,“如果不接受其余两城的兵力入城,瓜州镇是守不住的。”

“这句话,有很多人都说过,他们尸体和他们的野心一起被埋在了这座堡垒的地下。”

阴长空依旧坚持道:“瓜州其余两地,还有百姓不下四万人,他们哪?如果一旦其余两城沦陷,他们的男人会成为阔漠的刀下亡魂,女人和孩子会成为奴隶。而几大家族的财富会化为阔漠大军的资粮,成为对付瓜州镇的工具。”

阴长空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秦河:“现在阔漠只有三千人的军队,等他拿下其他两座城市,慢慢休养生息,招兵买马,等有了五千人,一万人的时候,瓜州镇该怎么办?”

秦河并不在意阴长空口中的威胁,不屑的说道:“那就不是阁下该关心的事情了。阁下愿意冒死把阔漠到来的消息,我很感激,这段日子瓜州不会很太平,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来。来人,送客!”

阴长空失望的摇摇头,“当年西域设立一府三十六军镇,虽然是征服了西域,但毕竟给西域带来了整整两百年和平。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西域都护府铁碑律法第一条便是,凡我西域都护府士卒,无论胡夏,皆有保境安民之责。

阴长空看着秦河的眼睛,冷冷的说道:“毕竟时过境迁,看起来很多事情终究还是会改变,很多誓言最终还是会被遗忘。”

说完这句话,阴长空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之中。

阴长空离开后,秦河猛的一拍身前的木桌,力量之大甚至让木桌的桌面断裂开来。他听出阴长空话里讽刺的意味,这是在赤裸裸的嘲笑他们。

秦山看着暴怒的弟弟,叹道:“不要这么激动,姓阴的话说的没有错。起码这一次,我们没有尽到保境安民的责任。”

“大夏亡了,西域都护府也亡了。所谓的瓜州坚城,也不过是曾经辉煌历史的墓碑之一,而我们这些人……不过也只是过去的亡魂而已。”

秦河低下头,把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黑暗之中,低语道:“我不像大哥的儿子,我能做的,只有守住西域都护府的墓碑罢了。”

秦山叹了口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宽慰道:“不要自责了,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起码比我这个大哥要好。”

“夜深了,大哥一路上也辛苦了,我送你去休息吧。”

秦山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不放其他两城军队进来,我能理解,但我希望你帮我开个口子,放沙家的妇孺进瓜州镇避祸。”

“沙家?为什么?”

“这些年在沙城,受他们家恩惠很多,如今大祸临头,想着看能不能把这个人情还了。”

秦河看了一眼自己大哥,思考许久,最终咬着牙点点头,“不能超过五百人,只接受妇孺。”

“多谢了。”秦山笑着看了一眼自己弟弟,“你也不是那么无情嘛。”

……

瓜州镇内,一处酒舍内。

这座酒舍原本是秦家名下的产业,和西域一带大部分的酒舍一样,兼着卖酒和客宿的营生。阴长空一行人向秦河表示想要一个安静的住所,秦河便派人腾空了这间小酒舍,让他们四个人住了进去。

阴长空还没有回来,赤南钺、哚陆骨、蒙面女就坐在酒舍的大堂等待。赤南钺点起一盏油灯,将其摆放在中堂的位置,昏暗的灯倒映下来,拉出三个人沉默的影子。

所有人都沉默无言的等待着。

随着一声咔呲的响声,阴长空推开大门,轻盈的走进了大堂内。三个人的视线同时对准了他,而阴长空只是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低声的说道:“失败了,秦河不允许任何军队踏入瓜州镇。我迟到了一会儿,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通过飞鹰传到沙城沙家那边。”

蒙面女不由的捏紧了拳头,低声道:“那我们该这么办?哪怕是三城共抗阔漠,胜负都是五五之数,如果大家分裂开来,必定是各个击破的局面。”

“这件事稍后在说,南钺你帮我准备一点饭食。”

阴长空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旁的赤南钺赶忙倒上一杯热茶,然后去后厨准备食物,而阴长空端起茶碗便一饮而尽。今天几乎是一路奔波,连歇息都少,他也确实太累了。

遇到事情最沉稳的哚陆骨安慰道:“绕妹子先不要着急,三家分散抗敌虽然是在我们的计划之外,但眼下局面也并非完全失去控制。”

阴长空点点头,“哚陆骨说得对,最起码现在三座城市都已经提前知道了阔漠要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在做着准备。一场棋局,我们得了先手,失了中局,现在就看如何打好收官这一战了。”

哚陆骨望向阴长空,突然问道:“秦河始终也不肯松口吗?”

“一点口也不肯松。”阴长空话语中带有一丝怒气,“他冷硬的像是一块石头,骄傲的像是飞鹰。他不会在意其他两座城的安危存亡,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守住瓜州镇。”

随后,阴长空望向蒙面女子,吩咐道:“绕云,你先给鸦羽发信,让他马上通知康家阔漠即将到来的消息,然后立刻去往沙城,随时准备接应沙家家主撤离。既然三家抗敌的计划已经胎死腹中,那么他留在河滩子城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名为绕云的女子点点头,随后又问道:“发信给鸦羽之后该怎么办?整个瓜州的东神军只有我们五个人,该如何对抗阔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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