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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阿野的身后,他的弟弟已经带着两百名骑兵做好了准备。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同时点点头。

从现在开始,他们要开始和时间赛跑了。

一声悠长的号角吹响在了这片战场上,逻阿野身边的步兵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而两百名骑兵则同时开始了冲刺,沿着步兵打开的通道鱼贯而入。

为了减轻重量,提升速度,包括逻阿野弟弟在内的所有人都脱下了甲胄留给了步兵们,他们只能拿上一把骑刀,用生命去纠缠住眼前装备精良的黑甲骑兵,为步兵大队争取时间。

逻阿野的弟弟第一个冲出步兵方阵,随后是接二连三的骑兵从步兵方阵的缝隙之中冲了出来,他们的距离分的很开,因为这样可以纠缠住更多的黑甲骑兵。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一次冲锋的目的,他们也都知道自己的结局。没有人再回头看自己的同胞一眼,只是疯狂的催促自己的战马快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几乎就在骑兵冲出步兵方阵的那一刻,另外一声沉重的鼓点响起,压盖了号角的声响。逻阿野和他手下的所有士兵都在同时飞奔了起来,他们原本聚集在一起,如同一道石墙,而此刻却分裂开来,如同一道巨浪。

“冲锋!进军!”

这是逻阿野一生之中第一次用脚跑的如此之快,所有人都在疯狂的迈开自己的双腿奔跑着,他们好像要追赶一个希望,一个并不存在的希望。

战场的最前方,两军间隔算不远,大约三百步左右,超出弓箭的射击范围两倍。这样的距离,以轻骑的速度,几乎可以说是眨眼就到。

在最前方警戒的黑甲骑兵有些不安的看着眼下的局面,在那些连盔甲都没有的轻装骑手杀出后,他们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却不知道这种危机感来自哪里?

难道眼前这些几乎赤裸的骑手会给他们带来威胁吗?这个问题让黑甲骑兵的领队都觉得有些好笑。

但随即,他便笑不出来了。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余下的步兵在同一时刻放弃了紧密的阵列,而是跟在了骑兵的身后,朝着他们一股脑的冲来。

步兵的最前方,是一个浑身挂满武器的高大男人,而他的身后是一字排开的十几个执旗手,正在为前进的步兵指引道路,而在十几杆大旗后的,是数百名被仇恨点燃的步兵们。

而在他们的右方,另外一个步兵方阵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人们的呼喊声与踏步前进的声音融合在一起,竟然压盖住了黑甲骑兵那凶煞的气焰。

他们害怕吗?无疑是害怕的,因为敌强我弱,实力悬殊。

他们绝望吗?无疑也是绝望的,连想要咬下敌人一口血肉,都需要所有人拿命去拼。

但既然我已经被逼上了绝路,那我为什么不在死前咬下敌人一口血肉哪?

西域有句俗语,硕兔将死,尚且敢同豺狼搏命,何况人乎?

该怎么办?要反击还是回撤?如果回撤的话,那么左翼的骑兵该怎么办?这些个复杂的问题如今被抛给了这些黑甲骑兵们。

他们是一群奴隶出身的武士,多年的军旅生涯也确实将他们训练的很有纪律,忠诚而又致命。但也缺少了变通的预案,已经没有了临场应变的能力。

战斗开始前,他们伟大的主人将取胜之道交给了他们,而他们也只会按照主人的吩咐行动。有时候主人会将部分战事的指挥权交给一些中层军官,但这些军官所在的事情往往也只是监督执行主人的命令而已。

就在他们还在思考的时候,第一波轻骑兵的攻势已经到了,来不及回撤的黑甲骑兵们无奈的拔出战刀,和迎面而来的轻骑兵们冲杀在了一起。

逻阿野的弟弟是第一个死去的人,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胸口,将他射落下马。随后数名骑兵的马蹄踩在他的身体上,将他踩的血肉模糊。

可直到咽气前的一刻,他都是笑着死。

计划成功了,甚至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那些黑甲骑兵不但没有回撤,反而向他们冲了上来。

两百人的轻骑兵,死死的在黑甲骑兵之间穿插奔跑着,他们没有主动进攻黑甲骑兵,而是反复和那些装备精良的武士纠缠在了一起,就像一条恶犬咬住了猎物,自此死死不松口。

很多骑兵都一一倒下了,黑甲骑兵的骑术和射术都非常好,哪怕部落中的轻装骑兵不和黑甲骑兵恋战,但混战之中,黑甲骑兵的几根羽箭就可以随意射杀一名骑手。

但直到此刻,依旧没有任何一名骑兵随意脱离战场,因为在他们的背后,步兵距离混乱的战场已经不到五十步了!

步兵的最前方,最后三十步,步兵就将踏入战局时,逻阿野取下自己身后的投矛,低头亲吻了一下还泛着红光的矛刃,随后振臂投射了出去。

投矛这种武器,距离最多不过二三十步,但胜在势大力沉,制作也容易。一柄分量足够的投矛,在成年男子的手中可以发挥出远超箭矢的杀伤力,这也是逻阿野他们部落手中唯一可以有效破开坚甲的武器。

投矛自逻阿野手中呼啸而出,像是一道闪电般飞入混乱的战局,瞬间贯穿了一名黑甲骑兵的身体,大量的血液顷刻之间从黑甲骑兵的胸口冲出,就像是炸开一团血雾。

临阵先投一矛,接战前再投一矛,指的分别是三十步和五步这两个距离。三十步,几乎是投矛最大的射程,再远就没有准头了,而五步则是最后的距离,投矛需要飞行一段时间,威力才会最大化,而且投矛投掷出后,士兵也需要时间更换武器。

自逻阿野身后,数百根投矛飞射而出,形成一道连绵的呼啸之声,爆发般的杀伤力被投射到了这些黑甲骑兵的头顶,随后携带着战士们无尽的怒火狠狠砸下。

在投矛的范围之内,还有部落残余的骑兵的力量,这一轮投射毫无疑问的将他们一并包括了进去,但到了已经杀红眼的情况下,这个“小”问题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了。

前方的人倒下了,那么接下来的人也要嘶吼着冲上战场,哪怕脚下踩的是自己人的骸骨。

逻阿野已经嘶哑的嗓子还在大吼,“前进!前进!继续前进!”

一个人咆哮出声,无数人随之相应,部落之中所有的男人都嘶吼着“前进!”,朝着地狱而行。

离敌只有五步距离时,第二轮投矛被投射了出去,又是一轮血雾暴开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在逻阿野的身前,已经没有一名活着的部落骑兵了。大部分的人死于和黑甲骑兵的纠缠之中,余下小部分的人死于自己人的投矛。

而黑甲骑兵的损失也格外的惨重,两轮投矛将近耗去了一千四百多根矛镖,而带来的战果则是一百多黑甲骑兵战死当场,两百多人被砸伤,更多的战马被长矛贯穿身体,却因为强大的生命力而继续苦苦挣扎着。

随即,大混战终于彻底爆发了。

逻阿野挥舞着手中的长矛,挺身向前,长矛一刺,将一名骑兵捅落马下。身后的数百名步兵也在同时挤上了战场,大量刀斧长矛向着被投矛砸蒙的骑兵头上挥去。

骑兵彻底失去机动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那些英勇的轻骑兵的努力,大量黑甲骑兵被挤压在这片不大的山坡上,进退两难。而另外一半的骑兵冲击左翼,导致山坡山兵力空虚,被动的陷入兑子之局。

山坡的,黑甲骑兵的头领看到了眼下的局势,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射出一支特殊的响箭,然后拔刀冲入了战局。

战场的最前沿,很多黑甲骑兵已经跳下了战马,开始了步战。他们身上都有精良的甲具,外层是厚重的牛皮大铠,内层里还有一层锁子甲,手中的钢刀也是精品。靠着这样一身优良的装备,这些强悍的骑兵完全无视人数的劣势,开始了反攻。

混战之中,逻阿野手中的长矛已经折断了,他现在靠着手中的战刀拼命的砍杀着,刀身上只见累累伤口。

这些黑甲骑兵身上的甲胄实在是太硬了,牛皮大铠还好一些,但像是铁制锁子甲这样上好的甲胄,他们一个部落之中不会有超过三十套。却想不到会有人舍得给眼前的士卒人人装备。

逻阿野看着眼前这支堪称奢侈的军队,最终也只能不甘的一声咆哮,将所有恨意融入到手中的长刀之中。

我逻阿野虽然军阵谋略不如二弟,治理部落不如阿爹,但我只靠手中长刀,便能在石国和祁国的战争之中打出一个“鬼将”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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