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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遥压着手,刀锋低低垂下,目光一刻也不敢从自己爷爷的身体上离开。

今天已经是到了瓜州镇的第三天了,他和爷爷秦山已经是第十一次切磋,而他在这之前已经毫无疑问的失败了十次。

秦遥看着爷爷手中的刀,依旧是那柄灌铅木刀,沉重但不锋利。可这样一把武器在自己爷爷手中却像是风一样迅捷,他的眼睛甚至捕捉不到刀的轨迹。

“一对一的时候,不要去看对手的刀,因为敌人手中的刀会欺骗你。出刀之前你只需要注意三个地方,脚下、腰间、肩膀。”秦山平稳的握着手中的刀,“双手出刀斩击,无论如何都是先动肩膀,双腿行走移动,无论如何都需要脚步先行,上身躲闪规避,无论如何都需要腰腹发力。”

秦遥点点头,表示记住了爷爷的话。

“那好。”秦山刀口抬起,对准了秦遥,“准备好了吗?”

秦遥深吸一口气,刀锋也稳稳抬起,摆出了刀架。

下一刻,秦山的攻击便来到了秦遥的眼前,他的脚步先动,轻轻几个踏步就逼到了秦遥的眼前,随后刀刃抬起下斩。

秦遥飞快的举刀格挡,但沉重的刀势几乎让他握不住刀柄了,爷爷的刀锋死死的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

秦遥偏转刀刃,挑开爷爷的长刀,斜着身子逃开刀锋的攻击范围,随即反手一刀,开始了反击。

这近十次的对练之中,秦遥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味的被动挨打只能被打的更惨。

长刀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切向秦山,木刀之上随即爆开一声沉闷的响声。

秦遥回转身形,一刀砍下之后又是接着一刀,刀光如潮水一般向秦山袭来,逼迫着秦山步步后退。

非常猛烈的进攻,甚至让秦遥的刀刃在对攻之中发出一丝丝哀鸣,刀身几乎要承受不住这可怕的撞击而碎裂了。

斜刺、正劈、竖斩、挥砍……各色刀势在秦遥的手中爆发,在多年的勤加练习下,他的基础功相当娴熟,几乎将秦山交给他的每一招的刀势都融会贯通。

逼退了秦山半步后,秦遥喘着粗气,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老爷子,您今天放水了?”

和第一天相比,今天的秦山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几乎都是在被动的防御,而见不到主动进攻,刀锋的速度已经力量也大不如之前。

秦山也不遮遮掩掩,点头道:“嗯,今天想试一试你的进攻有几分力道,所以收着点打,毕竟我真的一刀解决掉了战斗,那就什么都没得看了。”

“切!”秦遥收敛姿势,重新摆正了刀架,长刀以正刺的姿态举过眉间,做出了进攻的预备姿态。

“哦,我可没有记得教过你这个起手式。”秦山皱了一下眉头,心中默默想到,“是这孩子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秦山居然从自己孙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个正手只是幌子,而接下来的变化才是杀招。

秦遥猛吸一口气,刀锋前出,速度之快让刀锋随之发出一声轻啸。

刀锋所向,居然是以刺招突进,随即变刺招为平砍,在两人之间挥出一道银色的光华。

秦山横刀格挡,一道火星在木刀上炸出。秦遥这一刀力量之大,居然已经破碎了木刀的外壳,斩进了里面的铅条之中,爆发的力量让秦山握刀的手都有了些许松懈。

一刀被格挡住,秦遥居然不退返进,猛然借力跃起,刀锋猛然下劈,居然是借助人下坠的力量加强自己的刀势。

“你这崽子,顾头不顾腚啊。”

秦山微微一笑,甩开木刀,闪身躲过一击,随后出手挟住了秦遥的的长刀,轻轻一拍,就将秦遥的刀身打的旋转,随之夺过长刀。双手压着刀背,刀身立刻弯曲出一个可怕的幅度,而随着秦山一松手,刀身反弹出去,打到了秦遥的身体上,将他弹飞出去。

“疼啊~”秦遥捂住被刀身弹中的腹部,吃痛道。

秦山没有说话,而是用力一甩从秦遥手中夺过的钢刀,刀身随即应声碎裂。刚刚几轮交锋之中,附带巨大的撞击几乎扯断了这把刀的筋骨。

秦山看着破损的直刀,摇了摇头,“你进攻的太急了,力量灌注在刀上,一般的刀也承受不住这种力量。更何况你的刀势虽然凶悍,但刀砍不到敌人身上有什么用?”

秦遥无奈的摸了摸脑袋,泄气的说道:“您老那个速度,我连眼睛跟上都难,更不要说身体跟上了。”

秦山欣慰的笑道:“你这娃娃,不要气馁嘛,这几天你进步已经很大了,比我当年进步还快。”

“那啥,我能问您老一件事吗?”秦遥突然问起,“为什么您突然要拉着我学刀了,以前您都是随便教我两手,然后就把我踢到一边,让我自己练了。”

秦山愣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段时间瓜州不会很太平,我也老了,还是希望手上的把式能够传下去。”

说完,秦山收拾了一下,准备带着秦遥离开,而秦遥却突然说道:“您老先回吧,我在演武场在待一会,独自一个人想一想那些招式。”

秦山也没有多想,只是欣慰的点点头,然后走出演武场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习武的时候,秦山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一只蚊子趴在自己的背后,自己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大门关闭,演武场瞬间安静了下来,秦遥突然趴在地下,把耳朵贴在地面,随着自己爷爷的脚步一点点远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遥从怀里掏出一枚银串子,回身朝着演武场的天顶暗处打去,只听见“嗖”的一声,一只手从暗处伸出,一把抓了这枚银串子。

“行了,我爷爷都走远了,赶紧出来。”

暗处,一个身影从天顶一跃而下,随之身形一展,稳稳的落到了地下。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出现在了秦遥的面前,伸手把那枚银串甩回去,秦遥一把接住银串,随即两个少年相视一笑。

清秀少年便是那天来访的四人之一的赤南钺。这几天阴长空和哚陆骨离开了瓜州镇,前往了河滩子城,唯独把他和那个蒙面女人留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和自己的二爷爷秦河说了些什么,之后没有继续在酒家住着,而是在秦河的安排下搬进了将军府里,随便找了一个空居住下。那天秦遥被爷爷打的垂头丧气,在演武场一个人砍木人桩时,却和这个少年正好撞上了。

“你这样砍木人桩是一辈子都打不败你爷爷的。”

当时赤南钺怀里抱着一柄布包着的武器,对着秦遥指点道:“木人桩始终是死的,你爷爷可是个活人。”

秦遥猛然一惊,反问道:“你看见我和爷爷对打了?”

赤南钺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演武场的屋顶,“我正在睡觉,听到乒乒乓乓的响声,就起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赤南钺把手中的布套一拆,拿出一柄短制直剑,“我有一招,说不定可以帮你在练手之中占个上风。我可以给你演示一次,你当时候可以用这招来和你爷爷试一试手。”

“等一下。”秦遥不解的挠挠头,“咱们两个非亲非故的,你教我你的招式不犯忌讳吗?”

赤南钺摇摇头,“那里有那么多忌讳,你就说你想不想学吧?”

秦遥连忙点点头,随后学习了今天对着爷爷施展的这一招。

赤南钺和他说,这招其实是一式剑招,但秦遥用的是直刃刀,刀剑很多招式都是相通的,剑能用,刀自然也能。

从始至终,秦遥没有问过赤南钺为什么要教自己,而赤南钺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只是认真的在教着秦遥。

“我还是输了,我阿爷连一滴汗都没有出。”那天他和赤南钺学了这一招,并且很快的融会贯通。但是今天他还是输了,出奇制胜的一招甚至没有让秦山流一滴汗水。

“走,上屋顶去说。”赤南钺指了指屋顶,随后一脚踏在石柱上,几个闪身上了屋顶。

秦遥惊讶于赤南钺身手的灵活,他可没有这种高来高去的功夫,只能抱着石柱爬上了屋顶。

瓜州镇将军府,是一片很大的建筑,内里有一间主屋,一间静室,一间祭祠,一座演武场,还有一座很高高的望楼。平时没有人居住,连秦河也很少踏入这里,其余的四位马头也保持着同样的默契,只在祭祠议事的时候踏入这座将军府。

瓜州镇没有将军,哪怕是西域都护府时期也只有一名校尉,这座将军府就是军镇校尉的办公地。而将军两字不过也只是讨个口彩,大夏十八军阶,最少也要到了羽林中郎将这一官职,才能口称“将军”二字。

将军府离城墙楼门很近,不过相距十来丈的距离,站在望楼的最高处上,一眼望去,视线会直接越过城墙,浩瀚苍茫的黄沙大漠立刻尽收眼底。

太阳西下,两个少年肩靠着肩,坐在了望楼的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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